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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徐舒和柳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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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夏套外衣的手停在半空,她敏锐地从二人的对话中嗅到一丝支离破碎的火/药味。
柳衣上前搂过徐舒的肩,沁着凉意的唇印在对方抿紧的嘴角上。
徐舒的意志土崩瓦解。温柔的亲吻中,心早已汪成一滩水。
他想,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能拿你怎么办?
池夏又脱下穿了一半的外衣,滑进被窝,柳衣一使出杀手锏,她就明白今天百分百是走不成了。
她做足了被再次马赛克的准备,不曾想,这两人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柳衣半坐着,柔声问:“殿下啊,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吗?”
丢盔弃甲的徐舒答:“你说,我听。”
“殿下,我曾背叛一事,众人皆知,今夜你漏夜离营已是不妥,若再将我带回,往后如何安人心?”
“我可以——我——”
“可以将我安置在别处?不,我了解你,你不会这么做。你知道的,此时,在旁人看来,我可以是你的故人、你的仇人、你有三分余情的人,却万万不能是你放在心上挂念的人。”
“如今,”柳衣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已贴在徐舒的耳旁,气息温软:“王老将军还未松口,藩王那里情势不明,万千人的性命系于你身……不可啊。”
“可你没有必要非待在这里。”
“这是我欠你的。”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种话。”
“可是,可是我在乎。况且此刻离开,难保徐清不会做出偏激之事。殿下,我一直想对你说……”
徐舒听完最后几句后,只觉得满腔都是茫茫然的酸楚,横亘在二人间板上钉钉的出卖,终于可以用岁月的细雨洗刷干净,透出带着少年人“轻狂壮志”的澄碧底色,和一颗玲珑剔透的七窍心。
柳衣笑着在他侧颊处咬了口,烙上一枚浅浅的牙印,后又叮嘱了句什么,徐舒终于起身离开。
柳衣说话时声音压得极低,以至于池夏都没怎么注意。
她的神思同样挂在柳衣那比剖白还真心的几句话上。
“爱上殿下前,我和这世上所有的读书人一样,渴望有朝一日站在朝堂上,为国效力为君尽忠。起初我身子不好,应试屡屡受阻,后又被恩情所挟,手染污秽,虽日日心如刀割,但也不曾改变。”
“在生死边缘走过一回后,我才顿悟,原来我所求所盼的,不过就是一个你而已。”
“你能原谅我,是因你心性纯善。这是我的福气。”
“但并不代表我能原谅自己,也不代表我不需要付出代价。”
“殿下,我求求你,就当是为了让我往后,能够心安理得地待在你身边吧。”
“请你相信,我一定会活下去。”
——二人亲密度上升到99%.
喂喂,人呢?想什么呢?
——嗯?花花你叫我干嘛?
——老子说,他们俩的亲密度到99%了。
——嗯。
——你不高兴?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要我是徐舒,恐怕也难过美……
池夏的话还没说完,后颈刺痛,眼前绚烂的小星星一通乱闪,意识沉入黑暗。
她苏醒后,愣在硬板床上足足五分钟,才勉强捋顺了剧本——人柳衣确实没走,但为了不让徐舒白跑一趟空手而回,硬是把她薅走带回了军营。
徐舒深夜失踪只为寻一女子这条爆炸性消息在营地引起轩然大波,池夏还在账内躺着,偷偷溜号围观的下属们已是来了一波又一波。
待她吃饱喝足后,这条八卦被修正为“王爷深夜离营只为带回神医,医治伤病士兵”,围观群众顷刻消失,再来时皆是恭恭敬敬。
“骑虎难下”的池夏只得扮好神医一职。她不能随意抓出一把特效药丸,像救柳衣那样,天女散花一人一颗,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只能循规蹈矩,跟着医疗箱的教程,有一学一的对症开着这个时代合理存在的药方。
这几天,她已从伤兵的交谈里理清楚了大概的变故。
把她带回来的第二天,徐舒就退兵了。放弃双方相持不下的夏州,退至临潼关。这里南临大海,北接边城线,四面有东西罗城、南北山城,地理优势构成了一个绝佳的防御体系。
的确是个休养生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但池夏总觉得,他退兵还是和柳衣有关,也许离得远一点,对徐清的刺激少点,柳衣那所谓的“一日割一块”的计划就能暂时搁浅。
她猜的没错,徐舒证实了这几天确实没什么东西被送来。
池夏试着去想柳衣,但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再也感应不到。仔细询问过系统花花,才知道,感应五观这事,得要和被感应对象离得近才行。
气得池夏再次和花花大吵一架。
这不是逗人玩呢么?眼瞅着任务就要完成,要是柳衣被弄死了,她岂不是前功尽弃?
还好,每每苦闷之时,隔壁的南王父子总能给她带来乐趣。
老南王原本身子就不太好,但不至于走不了路。结果被这个坑得一手好爹的儿子活生生气得半身不遂。
全身上下只剩一张嘴皮子还很利索。
于是变着法骂儿子胆小懦弱不长脑子成为每天的主题。
基本上早、中、晚各骂一次,比小时候村子里打鸣报时的大公鸡还准时。
“一把本王的贴身匕首就能诓得你以为徐清要杀我,吓得落荒而逃,你怎么那么没种?”
“是是,父王,把药吃了吧。”
“跑就跑,还把兵符丢了,本王的一生心血毁于你手!”
“父王你不是也说了么,这趟浑水怎么淌都有风险,还不如早点选个合适的。儿子也觉得端王比徐清好。”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咳咳,气死本王了!”
吵得鸡飞狗跳的南王父子只有见到两个人时会暂时熄火,一个是徐舒,一个是池夏。
不管过程如何,这兵握在徐舒手里已成事实,精明了半辈子的老南王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赌一把。
待见池夏是因为她的药效果显著,老南王服了几贴后已能勉强下地行走。
无戏可看时,池夏回忆着那晚徐柳二人交心的情形,大脑灵光乍现,想起了柳衣叮嘱的那句话。
“殿下,如今我自身难保,实在是有心无力。还请你,将她带离,并护她周全。”
唉,戳心窝子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