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许如亦》鱼情

5、第五章

　　严父出事之后，严北被送走。林如亦想着，二老幼时便待她极好，如今他们唯一的孙儿严北不在跟前，作为小辈，她想敬这一份孝，故而常往二老那跑。一开始二老并不愿意见她，可次数多了也拗不过她，且她从不过问严北在美国情况，不提过往发生的任何事，只是陪他们说说话、泡泡茶、渐渐地二老也就接受了，依然将她视作亲孙女对待。

　　严奶奶是广州人，林如亦知道严奶奶一直爱吃现做的港式蛋卷，林如亦刚工作时，曾被派到香港工作一年，对香港也算熟悉，因此后来每次去香港出差总不忘在回程的那个早上去买两盒新出炉的蛋卷。

　　这次来了香港，返京的早上林如亦照着以往习惯去买蛋卷，等买到手才想起来：如今严北已经回来了，她再上门看望二老是否合适？若是碰巧撞见了，又当如何？林如亦想着，心里突然有些气恼，从前她直率坦荡，想做什么便做了，从不会这般纠结。横竖，不过是过往一段旧情罢了，没什么要紧的，她这样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前夜她弟弟卓然知道她今日返京，便执意来接她。卓然并非母亲吕遇卿所出，原是父亲的一段旧缘。18岁以前林如亦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毫无波折，人生所遇见的第一段波折就是于此。

　　卓然妈妈罹难后，父亲得知卓然的存在，便将他接进北京安置。或许是天生血缘，又或许是他的母亲生前曾多次提及，卓然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个姐姐，并始终对她怀着好奇。

　　进京之后，他偶然得知林如亦在P大经济系读大一，偷偷去看过几次。发现林如亦和严北正在交往之后，卓然还曾悄悄跟过严北一天，却不料被严北抓包。卓然也不遮掩自己的身份，林父接私生子进京的消息，严北先前就已有所听闻，既见了面，俩人开诚布公进行了一场“君子谈话”。

　　这过程中严北发现他并无坏心，只是想亲近姐姐，人也机灵可爱，便想着既然他的小姑娘早晚要受这么一道伤害，由他领着卓然去，或许能将伤害减轻些。

　　不出严北所料，领了人去之后，小姑娘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大闹一场。她从前一直以为父母感情虽然称不上蜜里调油，但也算得上相敬如宾。母亲虽与她不甚亲近，但父亲的纵容宠爱却也平衡了她心中那片委屈。她的家庭是幸福的，她拥有的爱是健全的。可当她知道父亲的旧情时，她心中那个曾经伟岸高大，疼惜亲近她的父亲形象就此崩塌，致使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从这个落差之中走出。

　　连带着对将人带来的严北也没好脸，任严北使尽了浑身解数都无用，愣是一整个寒假都没搭理他一句。却也没想到，那是两个人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年。当时年纪太小了，总以为未来还有很多时间，错过了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却不真正疑过，是不是还能再有机会。

　　母亲得知此事之后便与父亲分居，虽未曾离婚，但也少有来往。出人意料的，吕遇卿对卓然并没有十分排斥抵触，也未曾干涉林如亦与他相互往来。之后很多年，林如亦才慢慢想通，或许这所谓的相敬如宾也只是假象罢了，归根结底，只是俩人不相爱罢了。她也曾经试图深究过，既不相爱的两个人又为何要凑在一对结婚生子？为何劳心劳力扮了这十几年的模范夫妻？为何在这种丑闻之后也仍保留所谓的夫妻名分？

　　等到再到大了些，了解了这个圈子的游戏规则，她才终于明白，只是需要罢了，在权利的漩涡里，需要才是一切的基础，真情什么的，不管用的。

　　这之后林如亦也慢慢接受了弟弟的存在，尤是他的确十分聪明懂事，幼年时因着出身，常被人在背后指点非议，故而比同龄人早慧许多。丧母之后，被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接到完全陌生的城市，使他更加敏感脆弱。多种情感交织着，使得林如亦由最先对他的愤恨厌恶逐渐转变为怜惜疼爱。

　　特别是在严北走后，她与父亲日渐疏远，加之她与母亲本就不甚亲密，便更多的将亲情投在这个弟弟身上，姐弟关系因此日渐亲密。若说她的生活中还有哪些来往密切些的亲友，也就是卓然了。

　　下了飞机才发现，入秋了，天空中飘着小雨，一层秋雨一层凉。

　　上了车，林如亦将已经分好的蛋卷递给卓然。

　　“这两盒是你的，那两盒，劳你明天代我跑一趟严家奶奶那。”林如亦交代道。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自己不去的好，倒也不是害怕，只是还没准备好。

　　我还没有准备好见你，严北，那你呢，你准备好见我了吗？

作者有话说

　　真的没人，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