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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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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仲瑶,是当今丞相的女儿。这个名字是护国大将军的儿子景澜给起的,而景澜的名字却是上天给取的。据说景澜出生前一晚,有神仙托梦给将军夫人,说她会生一个男孩,名字要取作景澜。第二天果然生了一个男孩,景澜的母亲将梦中之事告知大将军,大将军认为此乃天意,孩子的名字遂取作景澜。我刚满月的时候,景澜随着将军夫人来赴我的满月宴。景澜摇着摇篮,回头对着我母亲问道:“妹妹叫什么名字?”
母亲很喜欢景澜,笑着答道:“还没取名字呢。”
“叫她仲瑶好不好?”
据说我当时听到这个名字时忽然笑了一下,笑容极为明媚,母亲大为惊奇,将此事与父亲说了,父亲为了巩固同大将军的关系,好使丞相府有个靠山,便用了景澜给我起的名字。父亲甚至一度想给我和景澜定下亲事,但是大将军鉴于父亲的名声,对这件事总是百般推脱。
忘了说一句,我父亲是贪官,大贪官,严重到什么程度,我与母亲出门从来不敢坐丞相府的轿子,因为每次坐轿总会有石头从窗口飞进来砸到头,轻则流血,重则昏迷。
景澜作为我家的常客,从来不懂得避嫌,从我小时候就时常摸着我的头:“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呢?赶紧长大吧。”
母亲暗地里小声念叨:“这孩子天天围着仲瑶转,长大后该不会是个登徒子吧?”
我小时候常常拉着他的袖子要他讲故事,他却惜字如金,对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更是讳莫如深,到后来实在被我缠不过讲了一个:在天庭中有一个小仙下凡渡劫,天界的皇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下界去陪了她三世。
我听了之后说道:“景澜哥哥这才讲完第一世,第二世是怎样的?结局又是怎样的?”
他说道:“这个……这个且放在一边,你先说这个皇子是不是特别讲义气?”
我说道:“这个小仙真笨,二皇子分明是喜欢她,自己却还看不出来。”
景澜便仿佛很满意地笑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这个小仙是我似的莫名觉得不开心,话锋一转:“不过这个二皇子更笨——”
他便叫道:“胡说,我哪里——”忽而又干咳了一下改口道:“他哪里笨了,你倒是说说看。”
我说道:“二皇子既然知道小仙不懂便应该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啊,第一世的时候讲了那么多年的故事那小仙还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白白死在了樵夫的手下。”
景澜猛然蹦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暗自笑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也值得想这么久,果然正如我以前说过的那样,脑子不太灵光啊。
等等——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来着?
景澜张着嘴像是要对我说什么,但是比划了一下我的身高,良久又闷闷坐下:“还不能说。”
“为什么?”
“因为还要等她长大啊。”
我那时还小,隐约觉得他说的是我,但我何曾是什么仙子,而二皇子又在哪里。我渐渐地把这事淡忘了,而等我长大,我却喜欢上别人了。
我喜欢上的是一个我父亲的一个门生,卫铭。我自小受到的善待不多,所以当温润如玉的卫铭冲我颔首微微一笑的时候我刹那间就沦陷了。
我一向同景澜交好,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景澜当时仿佛受了很大打击,郁闷说道:“果然又让他占了先。”
我疑惑道:“占什么先?”
景澜没接我的话,只是说:“我看他一身正气,与你父亲怕不是一路人,他接近你怕是别有目的,你最好小心点。”
可惜那时我对景澜的提醒完全不当一回事,依旧同卫铭来往,渐渐与景澜见面少了,到后来还同卫铭订了婚。上元节的时候,景澜邀我去赏花灯。很久不见,景澜的气色差了很多,我便取笑他:“小将军还没上战场,倒好似已经打了败仗一般。”
景澜只是笑笑:“是打了败仗。”他说罢又举起带来的酒坛:“一起?”
我当时事事顺心,心思全放在了卫铭身上,对他的异样没怎么上心。路边有人放烟花,我赏着烟花喝着酒,一不小心喝得多了些,迷迷糊糊地听他说道:“若你知道这不过是一场空,到时又该如何?”
我原想问他这话是何意,却在半醉半醒之间,将他这句话与他那番伤情一同遗忘了。
这之后再见卫铭也是在家中,不过不同于平日的会面,卫铭是奉旨来抄家的,抄的正是我们丞相府。
一身正气,不与我父亲同流合污,我倒也算没看错人。
那时离我们的婚期不过还有一个月。
判的是满门抄斩,意料之中。
我在牢中没怎么想卫铭,倒是更想景澜。景澜一定在嘲笑我,我向来伶牙俐齿,常常使景澜哑口无言,可这次却没法反将一军了。
我正想着,就看到看管监牢的人一声闷哼倒了下去。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来到了我面前,也不说话,一双眼睛亮亮的在看我。是景澜。
我莫不是产生幻觉了吧,我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脸。是真的,不是我的幻想。他也不阻止,只是在看我。
景澜带着我没跑多远便被卫铭率领的追兵围了起来,卫铭有意放景澜一马,便说道:“小将军请回去吧,围捕逃犯的事交给下官便好。”
景澜轻笑,将我护在身后,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卫铭。
卫铭摇头叹息:“劫持死囚,按律杀无赦。”
说罢手一挥:“动手!”
动作不见半分犹豫,全然不顾念我是他的未婚妻。
“……于是我和景澜就被射成了刺猬。”我说罢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旁边的鬼差们听完故事唏嘘了一阵,心满意足地走了。
云卿这一世相当长寿,我同景澜单独在一起觉得十分尴尬,便每日焚香三柱,祈求卫铭快死,云卿快回来。
卫铭后来娶妻生子,一生过得十分安逸。云卿回来的时候愧疚地看着我们,我大度地拍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了。
地府的天总是阴沉沉的,唯有三途河边的曼珠沙华是一抹亮色,也是我在地府最喜欢的地方。我坐在河边,看着奈何桥上来来往往的亡灵,景澜从我身后过来,径直坐在我旁边。
“我在凡间说的话,你是怎么想的?”
我支支吾吾说道:“什么话?”
景澜面有愠色:“你又没喝孟婆汤,不要装傻。”
我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对你的债主好点儿,你还欠我一个夫君呢。”
景澜愣了片刻,然后有些忐忑地问道:“那我把自己赔给你好不好?”
我不知所措,刚想说些什么,鬼差们突然从我身后出现,押着我向前走。
“等等有什么事情说清楚了,你们急着投胎去吗!”我嚷道。
那些鬼差全然不是当初捧着脸团团围在我身边听故事的乖巧样子,一脸的公事公办:“不是我们急着投胎,时辰已到,是仙子该投胎去了。”
我回过头去看景澜,他仍然是直直地望着我,仿佛还在等着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