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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柴侯品的那辆旧宝马终于修完了,开在街上依旧风光得意。人们频频看的只是车前的蓝白十字圈,哪会在意是新马还是旧马。同样是圈,奥迪就不同了,多了几个圈不代表就会多回头率,这道理孩子都知道。炭和金刚石的区别,因为是同素异型体。
      到了柴侯品介绍的修车场,刚停下,唐沁音就得到殷勤的招待,当然这也是有区别的,就像宝马和奥迪。那殷勤对他,不对她而已。
      车灯撞裂,换一个新的也得点时间。交待完后,柴侯品开车送她到地铁站,因为她要去展览中心,两人不顺路。
      约她的电话是翁行打来的,没说什么。她以为是他讨救兵来的,为了昨天下午不知原因的冷战。
      双年展,她都一直没来看过,要么就是因为休息日人多怕挤,要不平时又没闲暇时间。今天倒是个难得好机会。
      当然,也多亏他挑的好地方。
      人不多。空空荡荡的展馆,就连说话声音大些也特别突兀。
      “怡君是在气我拒绝了一家公司的offer.”翁行说。开场的有些莫名其妙。
      更莫名其妙地是他们两个现在的位置——展馆一楼的餐厅而这个时间只提供咖啡和点心。她原本是打算顺便看展的,可现在确没了心情。
      “哦,那一定是很好的公司吧。”点头。蓦然想及昨天怡君那的眼神,手上没了分寸,一包砂糖全倒进了杯子,白白浪费了一杯好咖啡。现在肯定是太甜了,尝一口,果然。“我想你应该有好理由说服她的。”
      “你跟她那么久的朋友,应该比我更了解她才是。”口气很淡。
      说实话,她也没有什么经验,翁行找她根本就是错误。“别跟我说这是你们第一次吵架?”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其他原因。
      “没有吵架,你说得俗了”他突然凑向她,眼里有明不明的无奈。
      “俗?”唐沁因夸张地点头,睨他一眼,点头道,“也是。你们两个都太要强,恐怕想吵也吵不起来。说冷战更恰当些,看谁先投降?”有够无聊的。这就是所谓知识分子的革命特点。不抵抗运动,看谁能撑得住。“要我帮什么忙?说吧!”
      “如果我说,你不要插手,袖手旁观呢?” 他冷静地睨着她,不错过任何她脸上出现的表情。
      “什么意思?”
      翁行沉寂有三十秒钟,看着她,很久才决定:“什么也不要做。一切等我处理,好吗?”那声“好吗”说得动情至极,让唐沁因讶异半天。
      怎么回事?越来越糊涂了。
      “如果你认为这样好的话,我没有理由不同意。”觉得荒谬,将心中隐隐窜动的慌压了下去,努力挤出的笑。“不过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翁行莞尔,微微撩眉,顺手从背包里拿出叠整齐的折伞放在桌上,才说,“这是你唯一的一把伞,没理由忘记带。那天的雨傍晚才开始下。”所以怡君看到的雨伞是湿的。
      微微的讶异,但也不是十分。像是洞悉他的心思,唐沁音动也不动,只是重重皱眉。“怎么了?”看来她还没有发现问题症结。顺手接过自己的伞塞进包里。
      “那天我帮你搬家,之后下雨了。”翁行再次提醒,“怡君她——大概是为了这个吧。”“为了这件事?”唐沁因不明白,歪了脑袋,“她不知道你来帮我搬家?”事实很简单,她借他伞,理所当然的事。“你可以跟她说清楚地。她一定……误会而已。”
      唐沁音这么推理。一定是这样了。原来怡君是为了这个。她苦笑着摇头。
      “也许是误会,也许不是。”模棱两可的语气。
      “我可以跟她解释,很简单,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觉得怡君这次是敏感过了头。
      “事情没有你认为的简单。”翁行清澈的眼里忽然染上了层纱般,不再透明。
      “不简单?”若说她不生气是假的,原来信任可以这么脆弱。“我看是怡君的思想不简单才是。不过她不是不讲理的人。”除非有什么让她笃定心中所想。
      不是一百八十度,也是九是度的转弯。她态度一下子变得生硬,脸也跟着冷了起来,怀疑的眼瞅他。
      怡君敏感,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翁行说没那么简单。
      就是了。她听得出来他那句话的弦外之音。
      想到这里,她蓦然僵住,怎么越来越荒谬起来。她盯着翁行,企图看出什么。才发现翁行内敛地几乎让人发怵。就连这个时候,也看不清楚那眼神代表的意思。
      只有微微的笑,和无奈。除了这些,再也找不到别的了,甚至内疚、歉意、踌躇…..所有应该有的表情都没有,一星一点也未曾发现。
      从头到尾,翁行就是带着那惯有的温婉笑眼,现在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怕。
      她下意识退一步,其实只是向后挪挪身体而已,靠在沙发背上。
      “这么做,只是不愿意让你为难。可惜似乎很难。”
      翁行的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东西,教她迷惘。他说,不想让她为难?
      她应该为难吗?为了什么?因为怡君是她的朋友?她不敢去深思。
      也没有深思的必要。
      她只是不足轻重的路人甲而已。
      “你们的事,看来我管不了。”她急急地想撇清自己的关系。语气不理直气壮,反而泄了底气。
      “对不起。”翁行忽然道歉。目光深沉,审视着她。那三个字在这个时候听起来莫名其妙地很。可又让人无法绊起脸孔责怪些什么。他为什么要跟她说对不起?
      又是个不敢去想的问题。
      至少,唐沁音无话可说。她怕翁行会将问题的答案托盘而出。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总是不能听,不可以听的。
      平时凌厉的嘴巴这节乎眼忽然不伶俐了,如座针毯似的,就连简单的离开理由也掰得不伦不类。
      “我还有事,要去面试,下午请假!” “假”字还在空中飘,她人已经化为一阵风吹匆匆吹过门槛。
      连请假都说了!还真是乱了方寸。
      所以,现在,唐沁音才会在市中心那些高档写字楼间来回徘徊,索性坐在对面的露天茶座,一个头两个大地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半天,认为那不是自己需要解决的问题。理清头绪后才施施然地进这幢独特的半办公楼。要见的是柴侯品。
      来得不巧。柴侯品外出了,可他明明是在公司的,离送她到地铁站也只不过两个小时而已,这会儿又外出了。
      “他大概几点回来?”
      “这不一定。”秘书皮笑肉不笑地,“是去看双年展了。也许你可以去展馆碰碰运气。”
      “双年展?”唐沁音怪叫。她刚从那里回来。
      “没错。柴先生出去的时候手上拿着票子,那是我早上刚放他桌上的。”说完这些话,秘书就不再理她,自顾忙她的了。
      没人捉得住他的行踪。除非他自己愿意在办公室出现。
      唐沁音闷哼一声,刚想离开,却又被人叫住。换了一个人,态度自然是好的。姑且不论对方是否真的出于好奇,对那声“唐小姐”称呼,她是应该感激的。
      走过去,很是诧异眼前这个陌生人是不是认错了。那“唐”字在她读来硬生生地拗成“陶”。
      “唐,我姓唐。”她笑着,看得出来,又是个讲英语的中国人。不能怪她,英语是流行,如今也用来评高论档的度量衡。
      “唐小姐。”对方点了个头,很西方式的笑,可以看到牙龈。“请跟我来。”那眼神,像是知道她要来干什么的。
      唐沁音跟着她一直走到办公区域,上楼,一番左拐右拐后就分不清来路了。最后总算停在最里头,敲了门进去,说:“翰兰先生,唐小姐到了。”说的是英文,唐沁音心里翻译了一下而已。才想,柴侯品还真是一切都打点好了。
      桌子后面的人抬起头,扫了她一眼。
      接着,秘书又说,“和游先生的午饭定在C on the Bund ,十二点。”
      十二点?还差二十分钟。其实她根本就没有面试的准备。也看得出,这个叫翰兰的,也不大有兴致。
      “你是柴侯品介绍过来的?”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语气中的淡然和不屑相当明显。
      “恩。我想说我从来不曾接触——”这一行。唐沁音从来不认为自己说得一口好英语,这会儿连一句话都说不顺,至少有三个地方打嗝。
      他抬抬眉,往她望来。
      唐沁音连忙补充,“如果您觉得我不适合这份工作…….当然,就连我自己都怀疑……”天啊!她在说些什么!简直语无伦次了。这印象,一定糟糕极了!
      意外地,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说:“是柴介绍的人,我不会拒绝,不过,这并不代表你以后的工作会很轻松。”
      唐沁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同时又好奇这个叫翰兰的名片上印的是什么头衔。
      “你跟柴很熟?”翰兰忽然抬头,冷不防追问。一个和面试无关的问题。眸色里一抹似笑非笑的讥嘲。
      唐沁音愣了一下,有点狼狈。简直想掉头走人,可在这时候,她可没理由耍脾性。柴侯品知道,会怎么看她?
      硬着头皮,她才回答。“不熟。”
      “是吗?”
      翰兰的表情告诉她,他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话。
      其实从小柴已经向她透露了很多。柴侯品这里首屈一指的设计师,似乎又和董嫣妮交往,自然是公司的重要级人物,也许,还有很多是他没说的。
      “翰兰先生,我——”想说她的诚意,可又被打断。
      “你明天来上班。”他打断她,站了起来,唐沁音闻到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这么说,就是面试结束的意思。
      从头到尾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唐沁音应该识趣的。也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面试。翰兰不是说了?只要是柴侯品介绍的,恐怕是只猴子也会在这里被安排个位子座。
      这是个让人难堪的处境,不会单纯就是。空气中滞留着那好闻的香水味,可她确没心思去欣赏,以至柴侯品从对面走来也没留意。
      “完了?”他拦住她。将她带到了他熟悉的餐厅。
      唐沁音只是巴巴地看着他,“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的安排。”
      他们面对面互相望着,像是爱情电影里男女主角那样凝视,只是没可能缠绵。
      柴侯品的眼睛里没有阳光,有的只是剑刃般的城府。他这样看着她,让人不自在,甚至抓狂。
      唐沁音发现他的眼瞳很黑,不像她的暗褐色。承认那是迷人的。说实话,英俊美丽有魅力的人从来不会吃亏。不知道柴侯品的一生是不是也印证了这真理。
      她承认他的优点,也是因为这才觉得有距离。
      “刚才我去了双年展。”居然只字不提她和翰兰见面的情况。忽然问,“为什么当初会选择开出租车?是不是他的提议?”柴侯品指的“他”是翁行,刚才的“巧遇”,又让他换一他们两人之间应该有的关系。
      “什么?谁?”唐沁音皱眉,不明白他讲什么。
      “我不想浪费时间在一个只想跟出租车打转的人身上。”
      唐沁音咬住唇,嘴唇发白。
      “你——”什么意思?怪她不接受他安排吗?唐沁音白了脸。自己刚刚做的决定难道就这么清楚地写在脸上?这一点让她恼羞。
      “还是,你选择这行是为了他?”迁就?居尊?还真是伟大!柴侯品没来由地气愤,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酸腐味,一味地说着自己的话,根本没在意对方是否听明白了。
      “什么他不他的?你指谁?”唐沁音一脸糊涂,根本不明白柴候品在生气什么。是的,他在生气。
      “谁?”柴侯品冷哼,冷睨她。“看来我是多管闲事了。刚才你们不是碰面了吗?”
      他是在说翁行吗?唐沁音不明白,想是柴候品看见她和翁行在一起就当然地认为对方也是司机了。忽然一阵恼,觉得柴候品太看不起人。“你想说什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
      “物以类聚?”这回轮到柴侯品跟不上她的思路,挑眉望向她。
      “你自己是设计师,怎么?就看不起别人?大家一样凭本事干活拿钱,你有什么权利看轻这一行?”唐沁音被他刚才的轻蔑的语气惹火,也顾不得四周的人怎么看她,管他什么公共场合就把心里的不满情绪统统宣泄出来。“没错,我现在的确是在开车,那也并不代表我的朋友也全同我一样。你没理由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态说这些话!”
      说完,她瞪着他,等他反击,咆哮轰死她也好,冰眼珠冻死她也好。
      “跟你不一样?”他挑眉,“你是指开同一辆车?”嘲讽地从鼻腔喷出。那眼神十分地有些鄙夷甚至掩盖了嫉妒。
      “什么开通一辆车!他可是在读研究生,我朋友的男友诶!谁跟我开同一辆车了!”
      “研究生?”柴侯品猛然顿住,“你说他是你朋友的男友?”恶狠狠地瞪着她,显然是越想越偏了。
      “当然!你还以为什么!”有些心虚,语气自然就弱了。
      “他知道你现在的工作吗?”柴侯品眼珠子窄了一圈。目光似有若无地品评着她那语气。
      “我可不像你,口袋里揣着一叠名片逢人就发。”忽然敏感起来,一脸警惕,“这好像跟你无关。”她侧头望着窗外,不打算在聊这没营养的问题。
      会有那么巧合吗?他们开同一辆车,居然不知道对方是谁?柴侯品不确信,试探道,“第一次搭乘你的车时,看见窗前的香水座,后来就换了,我还是觉得原先的好。去哪里了?”
      “卖了。”沁音没好气,瞥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地很。
      “早知道你会卖,我就买下了。”抿嘴,算是笑吧,眼里多了一份狡。只听他说,“说好去看展览的,怎么喝了杯咖啡就走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唐沁音的刺立刻张扬起来。
      “只是经过恰好看见而已,好奇而已。”既然不是他开始认为的那样,那柴侯品也不会点破。没必要。不同于刚才回来路上的心情,现在柴侯品甚至是侥幸的。为了刚才的点到既止而侥幸。
      “翰兰跟你说了什么?”话题终于才转到他关心的第二件事上。
      “没有。”
      “没有?他没让你明天来上班?”
      “怎么?他应该这样说吗?还是你要他这么说的?”讽刺了一句。
      柴侯品瞥她一眼。“又来了,不要总是用这种口气态度说话好嘛?”
      唐沁音一怔!没想到柴侯品会有这样的好口气,忽然想起自己的处境立场。对柴侯品来说,他只是好意而已。她的情绪没有坚定的立场,根本就是没理由的。
      “不。”她吸口气,坐直身子。而侍应生刚刚将套餐端上来。“对不起,我没理由这么说。”
      柴侯品点个头,算是接受她的道歉。
      “你为什么要帮我?这不像你的风格。”
      柴侯品没回答,反问:“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帮忙?”从她的表情,就知道她选择的结果。
      唐沁音对他的说话方式有些反感,不由自主,又讥诮起来:“就算翰兰知道他今天要看的只是只猴子恐怕也会拨个五分钟时间出来接见一下,然后在办公室里给安排个靠窗面阳的位子顺便再准备一桶香蕉什么的。”
      “是吗?可我怎么看你都不像只会拨香蕉吃的猴子。”像要反击她的讽刺,柴侯品淡淡吐了这一句,不关痛痒的口气着实令人痛恨。
      这回,轮到唐沁音窄起眼珠了。
      十分不舒服,冷淡地说:
      “难道不是吗?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胜任这个位子,不会被撇在一边被人当笑话看?”
      “原来你是怕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柴侯品仍是那种不关痛痒的口气。“被不被当成笑话看取决于你而不是我。”
      唐沁音蓦然涨热脸。
      “你柴大人的新闻已经够多了,我可不想自找麻烦沾染上一点。得罪别人倒算了,怕是得罪了连你也得罪不起的人——到时候反连累你,我可担当不起。”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柴侯品忽然停住刀叉,眼里一簇火焰跳着,狠狠瞪着她。知道她说的是董嫣妮,当然他是不知道她是因为早有的误会才有此言,而只是偶尔听小柴提起过董嫣妮这个人。
      “我挑食地很,放心不会乱吃到消化不良。倒是你,既然是事实就不要怕别人说。”
      “好大的口气。”柴侯品冷笑起来。
      “那又怎么样?”她就这大口气!“其实你也不用介意什么。大多数人还是抱着那种吃不到葡萄的心态兴风作浪而已。”
      柴侯品越是忌讳,她越是说得愉快。这何尝不是另一种“酸葡萄”心态。
      说是“连累误会的”,原可当玩笑。可是一来唐沁音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二来柴侯品也的确是得到了董嫣妮的庇荫,特别在最近几次失败case中:设计图没有中标,但还是被用作了其他的项目在继续。这种明显的偏护,或是别人认为的暧昧关系的存在,也是柴侯品最计较的,心里建设发展得也不健全,所以唐沁音的话就变成侮辱了。
      柴侯品生气。从紧绷的脸就可以看出气得不轻。
      他静看她一会儿,像是在咀嚼她说的话,沉默地吓人。而唐沁音下巴抬得高高,和他正面对峙,没有退缩的意思。
      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柴侯品忽然说:“你倒看不出你会是怕受牵累的人,反而更像是会兴风作浪的始作俑者。放心,你会如愿以偿的。”
      啊?!
      唐沁音愣住,呆在那里,脑筋一时转不过来。等她回过神,发现柴侯品的连在她眼前放大,逐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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