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误》北端

5、定婚

　　湘铭从他那里回来，相当后悔自己在院子里坐了半个小时，把自己都坐得冷了。她穿西式洋装的，裙子下的袜子再厚也挡不了北平十一月的冷风。早知道就不该穿单鞋，该穿一双厚绒靴子来着。

　　第二天她穿了靴子，往吴家去。她没能见到他，因为听说他昨天受了寒发了一晚的烧，刚刚送去医院了。

　　湘铭没有转道去医院看他。她大约是觉得他要是进了医院，他那一大家亲人朋友人大约都会去，人多局促，而她又未必跟他要好到那种不见就心不定的程度。她打算缓一缓，明天再去看他。

　　但是她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她还没有出门，提亲的人就来了。徐姨妈对她笑，说，果然是他。

　　“”伽严的大伯前来提亲。据说是伽严昨天发烧一醒来，就在病床上交待了提亲的事情，仿佛他十分热情的爱上她似的。弄得徐姨妈十分替她感动，连她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感动了。

　　但她不知道，他其实是被逼问，才说出了要娶她的。他的家人比他更加热心，恨不得今天下定明天送聘礼后天就要结婚。他们只留给她们一天的时间考虑，说明天就来问询。

　　他们知道她是孤女。她的婚姻需要她的养父养母同意，现在那位姨父正在被人追杀逃到不知哪里去了，而姨妈则在和徐姨妈商量一阵之后，表示相当赞成。湘铭现在满而都是徐姨妈在说他的好。

　　她不停的分析说这小三儿有多好，人既是英俊，又不过于英俊，很有安全感。

　　嗯。她说。她也觉得他是美的，但又不美得迷人，挺好的。

　　徐姨妈又说他家世好，世代显贵又一门人才。接着又说他为人好，是有担当的男子汉大丈夫。

　　湘铭忽然笑着点头。她想起那个系着绳子往水里跳的背影。她说，是啊。

　　就是这样被人灌了迷汤，她糊涂了。但是她怎能不糊涂呢，她十七岁，她觉得他是个硬汉，有点海明威作品里的硬汉的影子，虽然他的强壮程度显然不够。他应该是一个中式的硬汉。

　　湘铭始终没有去医院看他，因为徐阿姨说现在定了亲事，就不方便了，按照中国的礼仪，在结婚之前是不适合相见的，怕不吉利。她是海外归国的洋派，但他家是老资格的世家，总还要讲究一些的。不能去就不去，湘铭也没有多想见他。他或许是她在中国给自己找的一个依靠，但是没有他，她也一样能活。

　　她不知道这几天里他的病忽然加重，是在医院里感染了病毒似的，忽然就在鬼门关里打转了。她是见到被她和他救起来的小孩子小旭爬在树上摘柿子，说是要去看望救他的恩人叔叔，才觉得应该去探望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