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误》北端

6、探病

　　这天夜里她带着小旭偷跑出校园。学校不让他去，怕打扰或是传染，因为这是个流感横行的季节，她和他也是捂得严严实实的，提着一篮子柿子偷溜进去。湘铭觉得自己空着手不好，就在医院的院子里偷摘了数枝早梅。带着的一点寒霜进了他的病房，遇热成了水珠儿，倒是水灵灵的。

　　大约是见惯了单调的白色病房，他觉得梅花好看，大约是总对着那几个戴着口罩的看护，他觉得她的脸十分好看。她把捂着脸的围巾敞开来，她好像并不在乎他的传染。

　　他不知道，她其实是热坏了。刚才在走廊里过关躲人的一幕太惊险了，她还在脸红心跳着。

　　大约是在暖气十足的密闭房间久了，他的脸上，也有一点红。病房有沙发，茶几上的果盘里还放着水果，但是他不招呼他们坐或是吃水果。那放在果盘边上的一篮子柿子，他倒是想吃一个，因为是从外面拿进来的，冰冰凉凉的，一进来上面就结了一点水雾，可口极了。

　　他望着柿子。小旭望着苹果。他不招呼，她说，吃一个吧！

　　她给小旭拿了苹果，她给他削了柿子。柿子是软的，但是还没有软到可以喝的地步。他说，要放一放，晒一晒才会好吃。

　　但他吃得很香。他满嘴都是柿子的黏汁。好像没有涂得匀的橙色口红。

　　她始终在看他吃柿子。她在微笑，她给他递上了手绢。她是有一点要做他妻子的样子了。

　　他一边擦嘴，一边想。

　　这一晚，是他在医院里的这段白色生活最为鲜艳甜美的记忆。

　　也是他身体状况最好的时候。

　　所以湘铭完全不觉得他家那么着急让他们结婚是为了冲喜。而像是他很喜欢她，所以他着急娶她。

　　徐阿姨倒是说过，就算是他死了也没关系，她就能很快成为一个有钱的寡妇。但是她不希望他死，她愿意他健康起来，她是真的要嫁给他。

　　她还在糊涂着。她将有一段中式的糊涂婚姻，和一个不那么爱的好人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