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记》Martian

11、Chapter11 咸鱼翻生

　　程立晴有气无力地趴在办公桌上，觉得自己是被晾在海滩上的咸鱼。
　　好好的周末，就这样轰轰烈烈地过去。
　　没有惊喜，没有搞笑。
　　只有无穷无尽的累，像快耗尽油还不得不蹒跚行驶的汽车。
　　好累……
　　刚想打个瞌睡的时候，程立晴的头被人敲了一下。
　　懒洋洋地抬头一看，是拿着一杯热茶居高临下的冰山小姐。
　　“怎么，放假玩得太疯了，现在就没精神了。”赵思归搅动着茶杯里的小勺子，好像在对杯子说话。
　　“没有玩疯……”
　　“那你装什么死。”
　　“是被别人玩疯……”
　　“所以呢？”赵思归放下勺子，看着程立晴。
　　“没有所以。”说完话，程立晴看回她，两眼无神。
　　“哦。”赵思归优雅地喝了一小口茶，准备离开。
　　“喂。”程立晴叫她。
　　“有屁快放。”赵思归的声音冷冰冰。
　　程立晴已经被冷惯了，所以毫无畏惧地发问：“那天我们在楼下见到那个帅哥是谁呀？”
　　“唔？”赵思归看着程立晴，好像看到咸鱼翻生，转身把茶杯放在桌上，“哪天？”
　　一想到八卦，程立晴就来精神了，像刚加满油在高速公路上舒畅行驶的汽车：“就那天我和你中午溜去商场，坐公车回来，下了公车你被一个看上去很不错的帅哥拦下不知道在说什么，我在前面等你的那次呀。” 她兴奋地描述得好详细。
　　赵思归慢条斯理地摆弄她刚彩绘过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哦，那个，我表哥。”
　　“哇，好帅啊。”程立晴顿时觉得爱心满溢。
　　赵思归继续冷冰冰：“还可以吧，不至于吓人。”
　　程立晴好羡慕：“你们家都是什么基因啊，怎么一个比一个好看。”
　　如果眼睛能放光，程立晴就是大灯塔了。
　　“什么叫‘一个比一个好看’，你是说，他比我好看吗？”赵思归完全无视程立晴羡慕的眼神，甩出一个冰块。
　　“啊？”程立晴迟钝的思维又开始向世人宣告它的存在了。
　　“你的眼光也跟着装死了吗？”赵思归好像古代丢飞镖的大侠，“刷”，又甩出一个冰块。
　　“这……”
　　“嗯？”赵思归上身往程立晴那边靠了一点，影子就落到了程立晴的脸上。
　　“差不多啦……你们长得都很好看啦……”程立晴脖子往后缩。
　　“那你的意思还是说他比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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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说，撒谎不是好孩子。
　　不过程立晴已经不是孩子了。
　　“呵呵，他没有你好看啦，你看你长得多精致多匀称……”为了显得真心，程立晴不忘像摸艺术品一样崇敬地摸摸赵思归的脸。
　　“嗯。”赵思归若有所思，突然一个大转弯：“爱和喜欢有什么区别？”
　　？
　　程立晴差点被甩出去，好一下子才反应过来：“怎么突然想要问这个。”
　　“刚好想到而已。”
　　“哦。”
　　“所以呢？”赵思归拿起茶抿了一小口，皱了下眉头又把杯子放回去。
　　程立晴摸摸头发，说：“你要听显而易见的还是深沉的。”
　　“先听显而易见的。”
　　“这个嘛……很简单，‘爱’是一个字，‘喜欢’是两个字。”
　　“那深沉的呢？”
　　“因为太深沉，已经沉到海底了，而我不会游泳。”
　　赵思归甩给程立晴一个白眼：“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知道。”
　　赵思归没说话，只是重新居高临下地看着程立晴，慢慢摇着头发出“啧啧”的声音。
　　程立晴觉得自己是乌龟，又好想缩脖子。
　　只好问赵思归：“你在干嘛。”
　　“享受你的制冷效果。”
　　惨了，不小心冷到冰山。
　　“意思是，我是冰川吗。”程立晴更郁闷了。
　　赵思归看看她，飘忽的眼神好像在说：“你没救了。”
　　没等程立晴说话，赵思归又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突然砸来的问题让程立晴呆滞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复了正常：“……不信。”
　　“那你相信一辈子的爱情吗？”
　　“不信。”
　　“可是有很多夫妻到死都还爱着对方，你怎么解释？”
　　程立晴呷了一口茶，慢吞吞地说：“爱情就像火山，有休眠期，甚至会变成死火山，很少火山能永远喷火吧？而亲情就像地球上的水循环，每天都在进行。当爱情的冲动退却了的时候，只要及时地把它转化成亲情，把爱人变成亲人，那就能爱很久了，就算爱一辈子又有什么奇怪。”
　　“不错，”赵思归把自己的杯子和程立晴放在桌上的空杯子碰了碰，“在哪里背的？”
　　“我这种天才，还用背吗？”程立晴得意地甩甩头发。
　　赵思归放下杯子，假装用力地抓起程立晴前面的领子：“说，小抄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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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立晴完全被冻僵，重新呆滞地看着赵思归。
　　不知道哪里有很小声很温柔的铃声响起，像一阵春风让程立晴稍微解冻。
　　手起领子落，赵思归神神秘秘地边走开边接电话。
　　程立晴半仰着头看着白白的天花板，心里好庆幸赵思归不是大力水手。
　　如果赵思归大力到能抓着程立晴的衣服领子把她提起来，那么刚才，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秒，一定就是程立晴的屁股落地开花的那一秒。

　　赵思归说有事出去，中午不和程立晴吃，程立晴只好自己去公司斜对面的高卡小餐厅。
　　其实高卡小餐厅一点也不高卡，说穿了，就是一个茶餐厅。
　　如果一定要加一个定语的话，程立晴认为是，风格诡异……
　　茶餐厅大部分的地面上是锃亮的小黑砖，卡座那里还用上了木地板，配上天花板和四周墙上横七竖八的光管，一幅后现代格局就出来了。
　　但是，在一排卡座的尽头，是一直保持插电，浑身红通通的关公像，而且，前面还摆了几盘当贡品的水果。
　　门口挂的小横幅也好有气势，上面写着：“全球仅此一家的香槟餐厅”。
　　刚来这边上班的时候，程立晴就是被这个招牌吓到，所以把它叫高卡小餐厅而且都不敢进去吃饭——要是吃完不够钱结账，多丢脸……
　　后来被赵思归拉进去吃了一次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的。
　　高卡小餐厅其实是一个很亲民的港式茶餐厅，员工只有三个，开餐厅的阿伯，阿伯的老婆和阿伯的儿子。
　　茶餐厅做肠粉用的酱油是用独家秘方做的，那不是普通的酱油，它有个与众不同的名字，叫“香槟”。
　　他们家只开了这么一家店。
　　“全球仅此一家的香槟餐厅”，就是这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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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程立晴知道真相的时候，还夸过阿伯好聪明好有创意。
　　当时，阿伯不好意思地摸着他聪明到秃顶的头，笑得很腼腆，然后十二块钱的账单就被抹去零头变成了十块钱。
　　后来每次程立晴来他们家餐厅都会有特别的优惠。比如说，买一个又大又香的叉烧包，别人要给一块二，而程立晴只要给一块。
　　程立晴发现自己的脸就像一张贵宾卡，于是从此积极地光顾，有时看到他们忙不过来了就帮他们下单擦桌子，然后吃完饭就会收到阿伯送的绿豆汤或者叉烧包。
　　嗳呀，这样的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程立晴卖力地吸着热热的鱼蛋面，突然觉得自己是一条在水里欢快游泳的鱼。
　　连外面的天空都好像变蓝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