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明城

20、7.姐弟重逢

　　苏母遣人在路上搜找原昕薇。发现她的时候，原昕薇已经疯了，看见一个二三岁的小孩就上前夺，一个劲的喊着平安平安。
　　好好一个人就这样疯了，观者莫不流泪。
　　苏宁柏听到这段往事时，潸然泪下，不用想就知道原昕薇的痛苦。心上涌起自责。
　　主屋里，苏宁柏拧拧毛巾，热敷在原昕薇脸上，原昕薇一动不动，任由他收拾，长时间未打理的头发枯黄，让苏宁柏想起荒原漠北那片荒凉厚重的黄土色。木梳在原昕薇的头发上滑动，早已打成结的头发揪的原昕薇的头皮发疼，苏宁柏梳发的手法显得滞涩，身边的丫鬟翠柳忍不住说道，“老爷，我来吧。”
　　苏宁柏摇摇头，“我来吧，这些年留她一个人辛苦了。”
　　那沙哑的声音让翠柳为之一酸，在外叱咤风云的将士回到家来，竟如此的百转柔肠。
　　原昕薇听话的让苏宁柏摆弄，苏宁柏透过铜镜看到原昕薇憔悴蜡黄的脸色，和她如花似玉般的年龄极为不合，苏宁柏腹中翻滚，最终升腾着，抵达心脏，痛处不停碾压着他的心脏。
　　原昕薇乖乖的，一切完毕后，抓着苏宁柏的胳膊，“平安呢？”
　　苏宁柏僵了僵，“平安死了早在我带她出去看病的时候就死了，当时我怕你想不开，才那样骗你。”
　　原昕薇癫狂地甩了他一巴掌，冷冷地说，“骗子，你把女儿还给我。”
　　苏宁柏只痛苦的看着原昕薇，承受着原昕薇的暴打和失狂。
　　“平安好好的在接受治疗，你乖乖的，说不定平安就自己回来了。”苏宁柏脑海中电光石火冒出这个念头。
　　“真的？”懵懵懂懂如婴孩一般的眼神望过来，苏宁柏一瞬间想望风而逃，真真是狼狈不堪。他咽了口唾沫，艰难的点头。
　　原昕薇如幼年黄髫小儿得了朝朝暮暮喜欢的糖果吃一般开心激动。
　　“我乖乖的，乖乖的，不然平安回来了看到我这副样子怎么办？平安没有死，我早就知道，你可不要让西边那个老巫婆知道，小心妨到平安，平安身体那么虚弱。”原昕薇忽然靠近苏宁柏，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苏宁柏怔了怔，眼中不由得泪花积聚，他忙闭眼几秒，再睁开，嗓子沙哑的说好。
　　苏母看到这幅场面，微微叹了口气，又有些羞恼，她自是明白原昕薇口中的老巫婆说的是谁，自从她告诉原昕薇平安已经去世的消息后，原昕薇见她一面疯一次，在原昕薇未察觉之前退了出去，苏宁柏注意到，让翠柳先照看着原昕薇，他随着母亲到大厅。
　　原昕薇这个事情让家庭笼罩了一种沉闷的气氛，母子俩坐着，一个个沉默不语。苏宁柏率先开口，“儿子不孝，媳妇这般给母亲添麻烦了。”
　　苏母望着儿子，满脸心疼，鬓发早衰非正常之象，“当初是我告诉她，平安没了的，都是我的错。”
　　“这不能怪母亲，是我们命中有这一劫。”
　　“你去照看昕薇吧，这情况离不了人。”苏母看着难言悲痛的儿子说道。
　　“是，孩儿告退。”
　　苏母听了儿子的回答挺满意，她率先提出这件事，并归罪于她，是想抢到这个先机，免得儿子因这件事和她产生隔阂。
　　苏母看着儿子步履匆匆，心下免不得怨起原昕薇太过软弱，怎的抗不下来，非要闹到这种地步。又想起那未见着面的孙女，心下一伤，又何必投进我们家来，好好的一个家被搞成什么样了？果然未足月的夭婴是上辈子的冤家来索仇的，真是个小孽畜。苏母喃喃出声。
　　“好，回来就好，饿了吗？我这让丫鬟备的莲子羹。”
　　“饿了，还是娘对我好。”平安虚抱着原昕薇撒娇。
　　原昕薇宠溺地看着平安，拍拍她的胳膊，“娘不宠你，谁宠你？看你说的什么话？”
　　平安鼻子泛酸。

　　平安与原昕薇用过晚饭后回到闺阁，望着铜镜中的素颜美人，想起明日里的暮春宴一阵头疼，多想无意，遂摒弃杂念，上床睡觉。
　　“小姐，快醒醒。”平安挥开脸前的手，翻个身继续睡。
　　平安睁着双大眼坐在镜前，轻云的手上下翻飞，在平安的头上摆弄，轻云不用看就接收到小姐怨念的眼神，头也不抬地说道，“我的好小姐呀，昨日迟了也就算了，今日怎的也迟到，还是……”
　　还是睡懒觉不肯起来，平安嘴角抽了抽，出其不意地捏了捏轻云的两颊，只捏得她脸颊绯红，“小妮子不得了了，要踩到你小姐头上。”
　　“快放手，疼疼疼。 ”轻云立刻求饶，平安忖着火候到了，这才放手，一脸坏笑的看着轻云。轻云的脸庞被自己捏的灿如烟霞，一抹惊艳划过平安眼底。
　　轻云毫无知觉，捂着脸，轻轻揉着，委屈的说，“小姐竟会欺负奴婢。”
　　平安笑着说，“这是你未经我同意把我拉起来的惩罚。”大半困意溜走，平安顿感神清气爽，欺负人就是让人身心愉悦。
　　轻云敢怒不敢言，只用那双委屈的眼盯着平安看。
　　平安毫不愧疚，小手摩挲着，叹道，“轻云你脸捏起来真舒服。”
　　登时，轻云离平安几步远，开玩笑，小姐脸上那副回忆滋味的模样让她怀疑下一秒小姐又会伸出毒手，轻云脸上更疼了。
　　平安忍不住大笑起来。

　　两人赶到暮春宴时，照旧已经开场，平安耸耸肩，落座。
　　一道强烈如炬的目光一瞬间从首席传来，平安有感，回望回去，却又找不到人。
　　几位贵公子在交谈吃酒，似乎很是开心。平安在看到某人身影时顿住，恰在此时林莫英抬头，与平安的视线交融，他扬眉一笑，向平安点点头，又错开目光。
　　平安一瞬有些尴尬，林莫英不会以为自己特地看他的吧？又看他点过头后移开视线，又有些气闷，连解释的时机都没有。
　　林莫英嘴角微勾，不用看就知道那女人定是气恼的很。
　　平安一脸疲态的倒在床上，虚弱的把脸埋进床褥里。□□道，“这暮春宴竟如此折腾人。”
　　轻云轻轻地笑了，揶揄自家小姐，“以前也没见小姐暮春宴有如此大的反应？”
　　平安眯了眯眼，透过眼缝瞅着轻云。 轻云退了两步，匆忙撂下一句“小姐，奴婢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非做不可，奴婢去后院了。”
　　轻云的身影如燕飞过，最后一句竟如雁过留声般有一种辽远之感。
　　平安闭上眼，收起满腹的鬼灵精怪，一时竟睡了过去。
　　翌日，平安悠悠醒来，如往常般梳洗打扮，端坐在镜前的平安看着镜中慵懒无聊的自己仿佛看另一个人一般，轻云纤纤素手在自己头顶翻飞，舞动，毫不疲倦。可是平安知道，轻云摆弄头发已经超过两刻。
　　“小姐，府中管事说一小乞丐送来一封给您的信。”安婆婆进屋。
　　安婆婆是家生子，从小在苏府服侍，自寒惜来了之后，原氏便把安婆婆安排在平安身边。
　　平安从安婆婆手中接过信，心下疑惑，撕开信封，信中一片枫叶坠落，平安弯下腰，捡起枫叶，左翻右看，也只是一片普通枫叶。
　　拿着信封的右手晃了晃，信封空空荡荡，平安只得把视线再转移回这片枫叶上。
　　忽然，灵光一动，平安走到百叶窗边，枫叶在阳光下上下翻动，金色的光晕显现。
　　姐，不日即将回京。
　　枫叶传书，是小时候她与莫寒玩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