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白云处处长随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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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曹函知咽了口唾沫，回味了一下近在咫尺、刻着篆文的剑尖离自己脖子只有一毫之差的瞬间。他平复了下心跳，朝及时收手的姬恻道：“看见七哥了吗，就那个武夫。”
姬恻朝着不远处的光柱指去，道：“想必那九星禹步便是你七哥所施。”他顿了顿，好像是喉间被什么哽了一下，有些难受，“如此道行，你大可不必担忧。”
曹函知见他显然已经被怨气侵染了，但在保有自己意识的情况下，他既不退出战局，亦不与臧禺正面交手，这就十分奇怪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姬恻连是他队友都谈不上，既然对方有自己的考量，他还淡操心个啥。于是曹函知冲姬恻摆摆手，往光柱那里跑去。
必须要快些了。曹函知边跑边捂着肋骨，越来越感觉自己肋间神经有点痛，看来他现在这具身体快承受不住怨气的负荷了。
——不过为什么是肋间神经痛？人姬恻可不是这个症状啊。曹函知杂七杂八地想，肋间神经痛不是常熬夜导致的吗？这怨气有点牛叉啊，难道还能根据个体差异调整侵染的部位？
当曹函知赶到随倾那里的时候，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差点被一根根的光柱闪瞎。但当他仔细一看，却咂摸出了一些端倪——那些光柱所呈的图案似乎是个尚未完成的三角形。
随倾又在布阵？
曹函知记得之前随倾布阵的时候，特意叮嘱不让自己靠近。要是他贸然进到这个三角区里，会不会坏他的事？
他在边缘望向随倾，见他躲避臧禺完全不会被布阵的步法所掣肘，便静下了心来，倒是隐隐听到了那人的声音——他竟然在数数？
“廿四。”
曹函知看了下，三角形每一边由九步九个印组成，所以三边一共二十四个印。而随倾既然念出了二十四却并未到头，可见三角形每个角应当是算作两步。照这么来看，阵法应该快成了。
他有些无语地望向被这些光柱砸得鼻青脸肿却仍然契而不舍、履败履战的臧禺，突然觉得之前姬恻给它来的那段判舞还是起了点作用的，不然这阵法这么明显，光柱都怼着它鼻子了，它老人家倒好，不从缺口先出来反倒在里头追着随倾打。
“廿五。”随倾现在的声音比其原来身体的其实要低沉雄浑了很多，在这让人几近五感尽失的“重度雾霾”中却意外地有能将重重迷雾穿成无数个筛子般的锐利。
臧禺的速度一直在加快，它的身形化作紫黑色的雾气，避着光柱一下一下从刁钻的角度试图刺穿随倾的皮肉。那光柱仿佛是生来克它，除非绝对的力量压制，否则它怎么也无法破开。
“廿六。”此时随倾距离第一边第一步只有一步之遥。
臧禺在随倾右脚抬向右前方的瞬间从后面袭来，试图赶一个时间差。因为此时随倾左脚尚未离地，右脚尚未着地，前后左右光柱具未成形。
而当它尖锐的指甲距倾轻的胸口只有毫厘的时候，它听到了一声低叹，“可惜。”
禹步者，法乎造化之象，日月运行之度，每一步都对应天地时息。禹步三步九迹，一步三迹。随倾自第二十五迹起为新的一步，凡先举左足者，叫作“春秋之步”，而秋冬之孟阴神也，故生杀制御用春秋。
随倾此时终于不再将双手背在身后。他左手掐了个只有半边儿的北斗诀，食中二指轻飘飘朝着臧禺眉心一点，信步踏出了最后一迹。
阵成。
顿时，二十四根金色光柱化为浓郁的杀伐之气，裹挟着紫黑色的怨气在空中有如龙蛇舞动，互相缠斗。
“承小友之诺，此便一舞——”随倾忽而朗声道：“借剑一用！”他的目光穿透重重雾气与姬怀的相对，金色的杀伐之气映在了眼瞳里，锋锐得让姬怀猛地抖了个机灵，于是姬怀想也不想就把剑丢了过去。
丢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想了半天朝旁人小声抱怨：“他竟瞪我？！”
月光渐渐被一片乌云遮住，此时紫黑色的怨气已被绞杀大半，随倾所在的地方仍游走着廿十数条金色的光带试图将臧禺困住，于是理所应当地，这块地方成为了一方黑暗之中唯一的可视范围。
随倾拔出了属于姬怀的那把制作精良的青铜剑，剑身的花纹清晰且繁复。他勾了勾嘴角，利刃挥出，剑尖金芒一闪，沁着森然杀意。然而剑尖所指，却不是臧禺，而是姬恻。
“你在干什么？！”姬怀愣了一下，然后喊道：“你是瞎了还是被怨气弄傻了？！”
曹函知皱了皱眉，他也没弄懂这是什么操作，但是出于对随倾的同事爱，他还是选择信他一波并第一时间回忆了一下姬恻的言行举止。然后——
“我去——”曹函知赶紧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姬恻之前背着的那个玩意儿怎么不见了？！他怎么会智障到把这个重要道具给忘了！都特么是臧禺的锅，把注意力全特么拉走了。
首先可以明确的是，姬恻之前随身带着的那个东西绝对不可能假手他人。只要这个先决条件是正确的，就说明那东西其实仍在姬恻身后，不过是被“某种力量”隐藏了起来，也就意味着他们并没有“穿越”，而是坠入了精心准备的另一份记忆里。
“某种力量”不言而喻，自然是千年后山洞里的骷髅姬恻。
想通这一点，曹函知仍是头大如斗，姬恻究竟想干什么？
所以话又说回来，现在应该怎么办，暴力输出能解决不？曹函知朝随倾挤眉弄眼了一番，却是白献了殷勤。人随倾并没有接收到自家所长的暗示，而是将剑尖又指向了姬怀。
曹函知：“……”这操作我是真看不懂了。
几乎是在随倾剑指姬怀的一瞬间，姬恻就动了。他本就离随倾很近，加之提步上前的速度又极快，在场上众人都还在错愕随倾的“智举”之时，那三尺青锋就已经挨上了随倾的颈侧。
随倾避也未避，于是在旁人眼中，倒像是来不及闪躲一般地僵住了。但曹函知知道，他这位同事不躲，必然是有十分的把握对方伤不到他。
随倾望向姬怀，那之前溢满庚金杀气的眸子沉下来后，所映的灿然金色倒像是一泉月色了。
“可怜。”流泉得月光，化为一溪雪。这月色着实寒凉却也着实温柔。言罢，随倾语气却又兀自软了下来，“罢了……本不该以判舞杀人。”
姬怀一愣，下意识上前了一步，却见随倾手腕忽然一翻，那剑尖便不偏不倚对准了他自己的胸口。
曹函知内心简直日了狗了，赶紧喊道：“我去！冷静啊大哥！”
随倾置若罔闻，“欠你一舞，便放你一命吧。”
曹函知抓狂地想，放谁一命？姬怀？为什么要杀姬怀？不应该是姬恻吗？！而就在此时，曹函知发现，面前的三维建筑好像统统变成了二维，面与面之间的衔接甚至还有缝。而在场的众人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和表情俱都成了生动的纸片人。
是真-纸片人！厚度只有两毫米的那种。
“我去我是瞎了还是……”
来不及了……随倾望了眼仿若稚儿涂鸦般的天空，喊道：“曹函知！”
“干什么？！”曹函知懵逼地望向随倾，庆幸地发现这家伙还是个三维的。
随倾用没有举剑的那只手指向远方，笑道：“看，是星陨。”
曹函知下意识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屁，你骗……”他忽然顿住了，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脸颊边刚被溅上的温热液体，那灼人的红与铁锈味在这可笑的二维世界中是如此真实。他猛然回头，整方世界却恰好在此时崩塌，眼前的一切化为碎片，似流星一般自黑夜中陨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白云处处长随君（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