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时间之追落》圆木

22、第十四章 学校是什么地方

　　退学。

　　许多事都是要有个结局的。闹得如此大的：某高中女生援助交际事件，亦然。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到不是为了退学，而是为了监护人同意……几个字反复的啃咬了一会，才想到原来还是托那“好心“舅舅的福。终于是解脱了。这下彻底是自由人了。

　　我自嘲的笑了笑。这样的结局是我愿意接受的，没有劈头盖脸的大字报，只是很“人道“的劝退。

　　学校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只是梧桐叶落了满地。读书声朗朗散落在每个角落。我挑的是上课时间。硕大的校园冷冷清清，我喜欢这里，至少曾经是很喜欢的，白色的瓷砖，通风的设计。连白色的长廊都让我对这里充满了难以言语的情愫，走廊两边挂满了各届艺术生的作品，油画，素描，书法，甚至还有曾经发表过的诗歌……散文……我慢慢走过，去仔细的看每一幅作品，署名。有苏惟。还有……袁成林，素描，更像是漫画，大面积的黑色背景。那幅画叫做《猫女孩》，我认得，那是——我的背影。

　　不由自主的便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而后，在最后一格墙壁上，贴着的那篇散文，我已经没有心情顾及了。虽然那是我唯一一篇发表的东西，虽然它曾是我最满意的唯一。它叫做《追落》。

　　最陈旧的办公楼。在夏季的时候，它曾经有满墙的爬墙虎，绿油油的讨人喜欢。现在剩下的不过几枝深褐色的藤蔓。

　　校长室，在五楼。不大，不气派。我突然不想去敲开那扇门。可是，最终还是敲了。进了。没有多余的话，我低着头办完了手续，甚至不需要跑到教导处。我突然觉得这些人挺会替我省事。
　　“李子同学。”校长在我走出门前叫住了我。

　　我回头，看着校长那张磕掺人的老脸。

　　“这是教育局下的命令，请余先生谅解。”校长很无奈的说。

　　我看到他那孙子脸，突然笑了笑，“您老的车还好用吧？”

　　“啊？”老校长惊了惊，而后脸色一变镇定的说，“出去吧！”

　　走出办公楼，我在校园里大笑起来。想当年余海大手笔的送了校长一辆大众，这老小子屁颠屁颠的恨不得一日三擦，比对他儿子都亲，还把他那辆号称参加过革命的凤凰二八下岗了。从此，某艰苦的校长成了，后来那辆凤凰二八到是没有历史掉，偶尔有个领导检查什么的，就二八代大众了。利诱和被利诱，其实是没有关系的。

　　阴天。

　　那份档案，我在路边的一个垃圾箱旁边烧的彻底。该来这里的从来就不是我。

　　天灰的让人恶心，让人联想到火葬场。那里常年都灰雾雾，没有一天的晴朗。有人说，那是鬼魂的凝结。他们飘散在上空久久得不到超度。有冤魂，有死灵。我说，他妈的弄个那么大的烟囱天天冒着黑烟，能看清白天晚上就是奇迹了。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因为烟囱，这样浓烈的悲哀感还是有冲击力的。但现在，那地方真是一个挣钱的好地儿，各种殡葬文化发展迅速，一张张欣欣的笑脸，让悲伤都无从下手。如同每一次都是喜丧。

　　想到这些有些发寒，我瑟缩了下，继续游走在这个城市毫不起眼的小街道。不起眼的我。引不起上帝的兴趣，所以他老人家那慈睦的双眼请永远都不要移过来，我会安静的呆在角落里努力的不引起所有人的兴趣。一辈子。虽然它长的让我看不到头。

　　我的角落……我的角落……

　　我的小顶楼，我的小平台。我的文字，我的伤感。我矫情的不知所措。我站在路中央想要找到一个去处。我抬头瞪大了眼睛，睁的大大看天上不存在的云彩。我想告诉自己，一直都没变，什么都没变。

　　“李子……”有人拉住了我的胳膊，娇柔的女声，清透悦耳。

　　“白萌。”是白萌，她的担忧我看在眼里，看的清清楚楚，“你怎么出来了？”我笑了笑给她看。

　　“别……别笑了……”白萌的手指按在了我的唇边，“退学都不说一声，我去找我舅舅……”

　　“萌萌……”第一次这样叫她，之前只听过萧风洋，小澍这样叫。我说：“谢谢，但是没必要了。”我淡淡的说。淡淡的让她觉得我毫不在意，也让自己觉得毫不在意。

　　“为什么？”白萌不解的大叫，可爱到小脸扭成了一团。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摸了摸她的脸颊，只能报之以微笑。然后移开自己的双眼，我知道她来了。她恬静的站在我的旁边，露出她的招牌式微笑。但是却没有了往日的温度。她是唐婧。

　　红色的唇，白色的脸，干净的长发。她站在我的左手边，安静的看着白萌。而我却只能看着她，看着她眼角渗出红色的液体，看着她咧开嘴露出鲜红的舌头。看着她眼中的悲伤，看着她从胃部涌出鲜血。看着那一切的一切沁透我脚下的土地。她无声的诉说着什么，我听不到，一点都听不到。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满眼皆是红色的幻觉。我伸出手，想去拭干她眼角的红泪，却无力的穿过。触碰不到……完全触碰不到……

　　“李子，你怎么了？”白萌的声音拉回了我的理智。

　　我这才惊觉，原来自己已经走下了人行道，对着空气暗自伤感。我对白萌安抚的笑了笑：“没事，我跑神了。”

　　“啊……”白萌摸了摸我的头，“你神经没问题吧？”

　　“丫的！姐姐好着呢！”我扒拉开白萌的手，“不就退学嘛！屁大点事，我至于嘛！”

　　“呦！又贫上了？看来是没事了。”白萌翻了个大白眼给我。

　　“姐姐可不是那柔弱的小姑娘。”我坚定的说，还做了个信誓旦旦的动作。

　　“噗……”白萌让我这个动作逗笑了，“就你最会贫……李子……袁……”

　　“行了，俺俩啥关系都没有，”白萌语气一转，我就知道她这话扯的不近，只是没想到如此的远，“他是他，我是我，一直都是这样。”

　　“李子……别怪他……”白萌说的有些无奈，“他……”

　　“行了，你回去吧，我回家了。”我扭头离去，懒得听她啰嗦。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在马路对面站着的人，我从开始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