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一章 疮疤的样子 ...
-
如果死亡是一首诗
那我便如九月的朝阳在升起的那一刻
放出万丈光芒
如果这光可以刺痛你的眼
那请你将你左臂上的勋章刻在
我的身上
如果你向往拜伦
那我便陪你在巴特农神庙前等待死亡
而这一切皆是一种想望
从我眼中闪着星眸的明亮
却无法
在你心中找到附和的地方
被萧风洋拦下是我意料之中的事。过往的洒脱与豪爽只是一场幻影，现在的我们小心翼翼怕被触及对方极力隐藏的小尾巴。他的谨慎询问，他神情中隐忍的愤怒。他的责任感是我此时不愿接触的。七八年的兄弟情分，共同经历过的那些繁华与没落，最终还是暴露在日光下的焦急形态。承受起来是困难的。但他无疑是一个聪明的人，即使关心，即使慌乱，他还是找到了最好的解决方式。
没有过多的言语，动作。安静的让我回到病房。自己却退了出去。我迷茫不解，却在对上白萌那纯净的笑脸时有了一丝了然。她素面朝天的站在窗边摆弄着昨天买来的风信子，干净的短发衬得她更加甜美。
“李子，你看我头发弄得好看吗？”白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好看。”我真诚的说。只是我知道萧风洋那关是不好过的，少不了要因为这个拌两句嘴。萧风洋不喜欢短发，这是我自打认识他的时候便知道的，初中留短发的时候没少遭他白眼。
看到白萌单纯的微笑，我恍然有了种错觉，就像多年前如此单纯的自己站在一副空壳子面前，炫耀着着自己少不更事。这是我羡慕的，羡慕的心里一阵发紧。这样没有经受过任何摧残的澄静。
白萌拉我过去让我挨床边坐下，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我对面。一扫刚刚的甜美印象，扯了个略带哀伤的微笑，从桌子上拿起烟，递给我，说：“李子，我不喜欢你。”
悲伤的情绪迅速蔓延，我不惊讶，一点都不惊讶。白萌给我点上了烟。这是第一次。我突然也觉得这也许将是最后一次。
“想知道为什么吗？”她问。
我低着头抽烟，没有去看她，摇了摇头。我不想，一点都不想……
“我嫉妒你，”她语气平和，但隐藏的灼热温度我还是可以感觉到，“你这个人，有时候沉静的像是个世外高人一样，我不喜欢你那种与生俱来的冷眼旁观。你什么都没有做，却可以让风洋把你放在心上。好像每个人都必须关心你，爱护你。搞得自己像兰花一样。我烦的透透的，从开始见你时就烦。凭什么你总是可以让风洋无法忘怀。你知道我为什么剪短发吗？”
我依旧摇了摇头，没有尖锐的语句却让我感受到了那钝刀之痛。
“风洋说，你初中短发的样子会记一辈子，”她一句话说的哀怨无比，“你们都以为是风洋追的我，哪里知道是我天天跟着他，只是为了让他心里有我。我喜欢苏惟，估计也就是因为这个吧。只是，我一直是在跟活人争，而苏惟却在和死人……”
我听的心里一震，有所感觉，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我回应不起。到了现在也反驳不起。
“李子，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给你心里添堵。只是你要知足，有人想着你，念着你，为你担心，你装作熟视无睹，那那些人呢？你真要他们为当初没有找到你的事后悔一辈子吗？”白萌说的入情入理，没有一丝虚情假意，“今天咱们把话敞开了说，以后咱们就真的没什么心结了。我知道你难受，发生那么多事，谁都难受。可是日子还是要过的。不是大家想要窥探你什么，只要知道怎么回事，让大家都可以安心，而且这件事我不会和别人说，包括小澍和风洋。”白萌给我吃了颗定心丸。
我看到她幽暗的双眼，宁静的没有一丝起伏，但稚嫩的脸上露出坚定的样子。我知道我必须说些什么，说些可以让这一切变得简单的话。可是事情从来就不是简单到可以用话说清的。
我掐掉烟，仰身躺倒病床上。看着白白的天花板，脑子一片空白，那些曾经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平静的不像是生活。有点假。
白萌没有说话，她拉开我身旁的被子，躺在我的旁边。温顺的像一只小猫。甜甜的味道。曾经身边的人不是她。我努力的想要从天花板上找出点瑕疵，好让我观察一下。
“李子……唐婧……美吗？”白萌低声在我耳边问了句。热气吹在我的发梢上。
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下那个清冷的影子，“没有苏惟美吧……”说了句实话。
“那……为什么……”她淡淡的叹息。
“如果爱情可以拿美丑区分，那浅显的东西你敢要吗？”只是，苏惟那样的人又有几个人可以不动心呢。
久久的，没有说话。没有人敢去打开沉默。白萌虽是聪明，可这样的怀柔政策也只有熟悉我的萧风洋可以想到，只是那些话，怕是白萌真的想说的吧。她是个温暖的人，从初次见面就可以向我靠近，友好而不做作。
“那是一个意外。”我开了口，决定把这个故事讲出来。
那的确是一个意外。两年前的我。冰冷的让人害怕。
“在那个养育我的女人去世后，夏末，我搬进了我唯一的亲人，我的舅舅家。郊外的都市村庄里，新盖的五层小楼。富足的三口之家。一切都是在美好的状态下，对我来说住哪里都是一样的，周围的邻居吵吵嚷嚷的来家里开导我。无非也就是看个热闹罢了。没有任何不满，除了那间杂货屋和他们在同一层，只是那间是杂货屋。没有衣柜，没有书柜，没有我惯用的小台灯。舅母伪善的笑容让我发麻。我不喜欢她。事实上她不过是舅舅的姘头，只是正式死了，她就登堂入室了。大我十岁的哥哥，从她进门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那个总是对我微笑，带我去玩的哥哥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份伤感当时我还没有办法品尝。
“他们没有虐待我，只是不像一家人。开始时，每天都会留晚饭给我，后来发现我胃口不大，也就省了。再后来初三了学习压力大了，每天的饭量都不比从前了，一天五元钱明显是不够用，我厚着脸皮去问他们要钱，”我顿了下，那句“我家不养闲人”我是无论如何也所不出口，“被驳了回来，我天生就是要强的人也就忍了，寄人篱下的日子也是没办法。凑凑合合坚持了大半年，知道唐婧检查出来了那种病……”心中突然一痛，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胃癌吗？”白萌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恩，”那该死的病！竟然出现在了一个十几岁孩子的身上！难以接受，“我开始就不去上学了，晚期，我当时心都凉了，再后来，被舅舅他们知道了，他们什么都没说，装作不知道一样。他们希望我辍学，打工，他们只需养我到成年。我早点赚钱，他们也就解脱了。”人性的残酷面那时就让人尝尽了。
“他们……他们怎么能那样！”白萌愤恨的说。
“他们只是爱自己吧，”我努力去找寻借口，让这一切变的更容易让人接受，“在唐婧没了之后，我真个人都空了，就像是个壳子。我回去，却被舅母告知，她没有交我的中考费，也就是说我不能参加中考。我是无所谓了，只是她给我找了个工作，在一个南方的工厂做小工。我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唐婧在这里，我不会去外边。我为了这个事和他们大吵大闹，摔碎了他们客厅的大镜子。舅舅急了就打了我一顿。我终于放弃了最后这点亲情，我开口问他要我家我房产证，结果他早把房子给卖了。我问他要钱。他就说，我在他们家吃住，花销全是他们的。我听了觉得好笑。可我知道想要回钱太难了，根本就不可能。所以我当天晚上就离开了，什么都没有拿。”当时那份痛楚我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忘记。
“我没有地方去，去哪里都只是一个驿站，能帮你的人，帮一天，帮两天，一辈子呢？我还是回了从前住的地方，也是唐婧住的地方，就坐在胡同口的台阶上，看着唐婧家的窗户，只是里面那人没了。”心痛的不能自已，即使平淡的说出，也会有在次经历一次的错觉。
“你……为什么不去唐婧家呢？”白萌声音有些沉。
“唐阿姨因为唐婧的事疯了……我去添堵吗？”我自嘲的笑了笑，“后来……他来了……”我还记得那天他的车很脏，后来才知道他是去了北邙，去看了那个和有血缘关系的女人，“他车停在我旁边，他说，我叫余海，是你妈妈的上次。我当时只觉的他是在骗我，也懒得理他。只是他挺有意思的下车坐在我旁边，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人点上烟慢慢抽着，整整抽了一盒。”想到他那时候的样子，我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那个一点都不年轻的男人，正好大我一倍，他笑的时候不像个好人，严肃起来像个利索的商人。只是他有家了。
只是他有家了。我在心里默念了一边。
“后来，我就跟他走了，就住在天下城。再后来他回了上海，而我怀了孕。我打掉了孩子，”我急躁的讲这一切，尽量简单的让人看不出端倪，我不想把他讲的细致且美好，那会让我有再次经历的错觉，“他给我找好了学校，找好了保姆，给了我张银行卡。他说，他在虹口有套房子，他说如果需要我可以过去。我没有拿他的钱，没有住那套房子，只是让他帮我要回了我家房子的钱。”我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只是那我不需要，有那些钱我是一个人，没有……也一样。
“你还那么小……他怎么能……”白萌咬牙切齿的表情。
“意外吧……这一切都是意外……”如果他知道会这样也许根本就不会帮我了。
“他知道你有孩子吗？”白萌问。
“不知道，我没有说，也没有想过说。”我记得那个女人的话，那句事实，她说，如果你和我走了同样的路，不要生那个孩子。我认同了，我无法想象没有唐婧的我，是个什么样子。我无法保证我的孩子可以遇到另一个唐婧。
“李子……你爱他吗？”萌幽幽的问了句。
“可能吧。”可能吧……可能没有爱过……
“那你为什么会进医院……还做大手术……”
“因为我吃了堕胎药……没有检查，结果是宫外孕……大出血了。”想起来那时真是年少无知。
“啊！”白萌吃了一惊，眼珠瞪大了看着我。
“呵呵……你和风洋要注意哦！”我调笑的说。
“你……没个正行……”白萌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眶红红的。
我“嘿嘿”一笑，扫清前尘往事。
我不怕这些事情被大家知道。
能说出来的永远不是最痛的。那些点点滴滴萦绕在心头又岂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的清楚的。只是在想到他的瞬间，便可以触动自己心脏相接的大动脉。他的名字像是一个字符，从我的生命线缓缓划过。抽上烟，喜欢上寂静的夜，人没有了，味道还余下了些。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一章 疮疤的样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