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写》记梦一方

31、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黄姐在过去的几年里还没有见过秦岭家里出现过人留宿。
　　如今家里出现了个大男人，而且还睡眼朦胧地从客房里走出来，这真是个大新闻。黄姐都想拿个手机把这一幕给拍下来，然后匿名发给杂志周刊赚取点爆料费。毕竟秦大医生也是上过不少杂志周刊封面的精英人士，肯定有许许多多的人在关注他的感情生活。
　　黄姐在这个念头冒出来时，细看了一眼程骆岩的长相，见他这张英气的脸，不得不由衷地在心里感叹程骆岩长得还真不赖，可比她那来生来讨债一样的儿子帅气多了。
　　黄姐的心路历程才刚刚萌芽，只听秦岭和颜悦色地问道，“你怎么那么早醒了，不多睡会？”
　　程骆岩揉了揉眼睛，声音闷闷地回答道，“不了，待会我还有事要办，得出去。”
　　“去哪？”
　　“去城西一小。”程骆岩简短地回答。
　　秦岭大概是明白了程骆岩出门应该是去调查失踪案件，于是半真半假地说道，“你这就要出门了，可我午饭还没吃，正饿着呢……”
　　这套无辜的嘴脸是一贯有用的，正所谓招不在多有用就行。
　　程骆岩一听秦岭说还没吃饭，想也不想地说道，“你家冰箱里估摸只有鸡蛋跟一些上次没用完的牛肉，我给你做个炒饭再出去，不吃饭对胃不好。”
　　黄姐在一旁往洗衣机里丢洗衣粉，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她听秦岭这亲昵的口气，再看这个对话，连秦岭冰箱里有啥都一清二楚，说明对方已经不是今天才出现在秦岭家里的。就黄姐灵敏的信息触觉而言，她大胆推测使用厨房的就是这位了，她最初收拾厨房时猜测是秦岭新交的女朋友，她其实猜对了一半，只是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而已。
　　黄姐想到此处，把头低得更低了，卖力地搓着秦岭那件衬衣的领口。
　　程骆岩走进厨房里，他顾不上换衣服，就着松松垮垮地邋遢装束，打开冰箱的门把食材翻出来。这一番动作间，他这才想起问刚才的那位中年女性是谁，“刚拿着衣服的是谁？”
　　秦岭倒了杯水来，回答道，“是我的家政阿姨，你可以叫她黄姐。”
　　程骆岩闷闷地嗯了一声，没有再多问。他打着鸡蛋，拿了一个小碗盛着，紧接着快速地打着蛋。秦岭托着脑袋看着他，片刻，他说，“待会我陪你一起去城西一小吧。”
　　煤气灶上的火已经燃了起来，露出蓝色的火焰，程骆岩倒了油进去，不到一会就噼里啪啦地直作响，他接了秦岭的话，“我是去办案的，你跟我一起去干嘛？”
　　“没有失踪立案，要调失踪者的人际关系不合规定，而且这应该也不是你的职责范围内能做的。现在你却要去城西一小，还是选择下午要放学的时间，所以你到底打算怎么办这件案子？”秦岭直接开口问道，由于张功槐的言传身教，他对警察厅的流程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程骆岩把打好的鸡蛋液倒进锅内，鸡蛋独有的香味飘散在厨房里。
　　仔细想想，秦岭说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而且他阐述的几个点都是关键点，没有一点点多余的废话，值得引人深思。程骆岩没有作声，他抬手把牛肉跟饭都倒进了锅里，热腾腾的炒饭出锅了之后，他端到秦岭面前。
　　秦岭一直盯着他看，程骆岩自知对秦岭这双漂亮眼睛没有什么抵抗力，对他对视了几秒就败下阵来，认命一般地轻叹口气，开口解释了起来，“你之前有分析过失踪者的失踪地点很可能是网吧或者游戏机房，我已经让叶顾把受害者失踪范围内的此类经营场所都整理了出来，尤其是城西一小附近的，在城西一小有两位失踪者，通常罪犯一般都会就近犯罪，你也说过他的经济能力不佳，大概率跑不远，我怀疑他就住在城西一小附近。”
　　秦岭右手拿着勺子盛了一口炒饭送进嘴里，眼神示意程骆岩继续往下说。
　　“我通过失踪地点范围的确认，发现方平路就是这个范围的中心，离城西一小也很近，有着地理优势，方平路是城西区有名的贫民区，那边常年很乱，城镇局一向不去多管那个地块，那几乎都是平房，有些平房后面会有一个天井，这符合你分析过的有院子，而且平房往往不容易被邻居发现作案。既然我确定了大概的位置，还有罪犯可能的居住地点，现在就要排查到底是在哪个网吧或是游戏机房作案。我思来想去，我觉得汪晨晨的同学周方斌是一个好的突破口，他们关系交好，去的地点应该会有大概率地重叠，再根据符合的条件进行排查，就极有可能找到作案地点，然后顺藤摸瓜挖出真凶。”
　　“所以你去城西一小，是蹲点周方斌放学以后的去处，是吗？”秦岭听了程骆岩的分析，快速地反应道。
　　“是的。”程骆岩承认道，想了想，又补充，“这个案件目前还没定性，不能对外说明，我没职权直接去问询周方斌，而且如果其中有什么隐情的话，周方斌也不会跟我说实话，所以与其打草惊蛇还不如在他放学后跟着他，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程骆岩越来越觉得秦岭跟他很合拍，只要有一点暗示，秦岭就马上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秦岭垂着眼，手里的勺子在还没吃完的炒饭里搅了搅，仿佛在思考什么。他问道，“你所有的观点都是根据我当时的心理侧写而分析出来的，你有没有怀疑过，万一我的侧写错了呢？”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猜测的东西，秦岭承认他能够猜测大部分，但他没办法保证百分百猜测准确，若是他出了失误，就会给扰乱程骆岩的思维，同样，给这个案件的进展帮了倒忙。
　　“我相信你不会出错。”程骆岩笃定地说道。
　　信任是一件很悬的事情，它装载着是无尽的未知数，就好似把自己所有的软肋尽数摊开在对方面前，任其审视，跟俎上之鱼没有分别。但信任又是一件美好的事，尤其是人生活在这茫茫人世之中，会有脆弱、迷茫这些坏情绪的时候，信任就会成为抚平这些情绪的良药。秦岭不知道程骆岩说这话的时候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无疑他的这句话是秦岭这许多年的苍白人生里的一抹浓墨重彩。
　　秦岭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清浅的笑容，他敛下了有些不规律的心跳，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我们的程大警官那么相信我的推论，那我就更要跟你一块去了。”
　　程骆岩知道他是拗不过秦岭的，况且他自知除了武力外，各个方面都不是秦岭的对手，索性也就认了，毫不扭捏地接茬道，“行吧，那就一起去。”
　　秦岭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给程骆岩也拿了一套。说实在的，程骆岩不是第一次穿秦岭的衣服了，此时已经穿得非常习惯了，好像几天不着家都已经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只是苦了刚刚才把衣服洗干净晒出去的黄姐，因为此时又添了两套需要洗的脏衣服。
　　大约是为了凸显两位即将出门是去跟踪人的，虽然跟踪的对象是小学生，但秦岭仍旧翻出了两顶鸭舌帽出来，就差再戴个口罩墨镜装扮拐卖小孩的怪叔叔了。程骆岩不会去反抗秦岭所搞出的任何幺蛾子，非常听话地把鸭舌帽戴上，此时此刻他们不像去办案的，更像作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