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平调》与不休

135、造灵之术

　　回到了星河堂中，苌慕打开了乾坤囊，终于有时间整理这一段时间新获得的东西。
　　当然首先要做的，便是将迟风瑞从忠魂宝刀中释放出来。
　　之前害怕因为自己突破了千魂来朝，不知道迟风瑞会以一种怎样的方式突然变得实体化，会吓到不明状况的原灵族人，她只好将他暂时封印在了忠魂宝刀内。
　　如今她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自然是要赶紧让迟风瑞出来透透气。
　　解了封印以后，许久不见的昔日旧友身影缓缓从容器中浮现，面上也怀着期待的微笑。
　　她照着君墨影在妖族腹地指导她的，一步一步，从头到脚，用极为精纯魂力，仿佛镀金一般，给他悉心覆盖上一层不同于灵魂体的材质。
　　“阿瑞，怎么样，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一样了？”秦苌慕好奇问道。
　　迟风瑞兴奋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看看手看看脚，回答道：“好像，没什么不同。”
　　秦苌慕疑惑道：“怎么可能。我记得在云雾峰上，君墨影对他的魂卫，也是这么做的。”
　　她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想要捏住迟风瑞的手臂。
　　竟然发现，她居然终于能够真实触碰到面前的少年了！迟风瑞再也不是那个虚无缥缈的灵魂，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实体！
　　两个人一下子瞪大了双眼，极为兴奋地看着对方。
　　“这不是真的吧！”迟风瑞惊呼道。
　　接下来，他又尝试去触碰了房间里的一切物件，每每成功移动一件物品，他都要惊讶而喜悦地喊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秦苌慕也欣喜万分，连忙给他递上了放在桌上的忠魂宝刀。那是他迟家的传家法器，对他而言，也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迟风瑞眼里闪烁着光芒，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两只手颤抖着把宝刀接了过来。
　　毫无疑问却令两人无比激动的，迟风瑞稳稳当当地抓住了手中的忠魂宝刀，并且挥出了威力极大的一击！
　　轰！
　　由于太久没有感受过实体武器造成的伤害，迟风瑞这一击着实未曾考虑过后果，直接在苌慕的院中挥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就连旁边的花花草草，也都受到了波及，瞬间院中一片狼藉。
　　迟风瑞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双手中的忠魂宝刀，眼神晶亮地看着苌慕。
　　秦苌慕面带笑意地看着他，只觉得面前的少年不再是初见时那个暴戾而阴郁的少年了，他是极有天赋和实力的人，这样骄傲自豪的表情，才是真正属于他的模样。
　　见迟风瑞意识到自己造成的狼藉，有些愧疚地看着自己，秦苌慕微微笑了笑，一边用灵力将一切都恢复完好，一边笑着道：“阿瑞！欢迎你回来。恭喜你可以重新使用忠魂宝刀。”
　　“苌慕！遇到你实在是太好啦！”迟风瑞激动地一下跑过来，从背后一把紧紧抱住了苌慕。
　　迟风瑞的怀抱是冰冷的，可是却让苌慕心中暖洋洋的。
　　他们是这乱世中，永不会背弃对方的伙伴。在艰难的时候，他们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对方身旁。在开心的时候，他们会由衷地为彼此感到开心。
　　与实力无关，与地位无关，与金钱无关。
　　只是因为，他们是彼此最为信任的伙伴而已。
　　苌慕曾经感到过可惜，倘若是君墨影给他盖的魂印，只怕迟风瑞如今的实力，会比现在高了不知多少
　　可是如今她不再妄自菲薄了。
　　留在君墨影的身边，他或许会变成一个忠心耿耿，说一不二的魂卫。可是在自己的身边，他才是真正的，有灵魂的迟风瑞。
　　秦苌慕抓住了他的手臂，再也不会因为他是灵魂体而穿透过去。秦苌慕一边感到欣慰，一边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我怎么觉得，你的皮肤和我们的有哪里不太一样。”秦苌慕皱着眉说道。
　　迟风瑞却好不吃惊，淡然道：“很正常。我在云雾峰上听魂师说过，魂卫即便是实体化也与正常人不同的。通过魂力突破获得的实体化，不过是使灵魂成为介于魂魄与肉身之间的一种东西，说白了，就是一种介质。”
　　见秦苌慕陷入了沉思之中，迟风瑞出言安慰道：“好啦，苌慕。可以触碰到你，触碰到这个世界，阿瑞已经很满足了，又怎会奢求更多呢？”
　　只是秦苌慕仍在反复思索方才迟风瑞说的那番话，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介质？
　　秦苌慕眼睛一亮。她记得在灯心的笔记中，也看到过类似介质的词语。
　　“苌慕，你怎么了？”迟风瑞不解。
　　只见苌慕飞快地从乾坤囊中掏出了那本黑色的灯心笔记，就地而坐飞快地翻找起来。迟风瑞指导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也不再出言打扰，而是从一旁搬来两个凳子，示意苌慕坐在上面。
　　在灯心的笔记上，详细记录到：所有被实验的妖族，由于他们的魂魄被原灵族施以特殊药剂，可以分明地看到在被分离了魂魄以后，魂魄的表面有一层物质在一瞬间消失了。
　　原灵族众人用尽所有办法，都没能研究出这一层物质究竟是什么东西，更不要说它的成分，它的构造了。
　　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层物质，便是实现造灵之术的关键所在。
　　灯心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灵魂介质。
　　秦苌慕“腾”地一声站了起来，点着书上这一行大声念道：“若有灵魂介质，则能将灵魂与造体之术结合！”
　　之前她看得粗糙，是因为她觉得这造灵之术完全就是无稽之谈。灵魂本身就是自然的产物，哪有什么人可以创造出灵魂，那还不真成造物主了？
　　可是今日，她才彻底地恍然大悟！
　　桑白对她说过，因为初云的仁慈，自然从她那里收回了魂力，也获得了自然永恒的诅咒！
　　也正是从此时开始，原灵族彻底失去了创造生命的能力。
　　因此，几万年来，无数圣女对造灵之术进行了那么多惨无人道的研究，都没能有什么结果，是因为他们的研究方向根本就错了！
　　造灵之术，从头到尾，和灵力半点关系都没有。
　　因为造灵之术，正是数万年前原灵族被自然收走的那份能力，也就是魂力！
　　世间万物，当真是说不清道不明。这世间，唯有她与君墨影二人可以使用魂术。而她，却又好巧不巧当了原灵族的圣女。若不是无数的巧合凑在了一起，这原灵族的造灵之术，只怕还要一直停滞不前。
　　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秦苌慕推测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激动。她立刻神色切切地望向了迟风瑞，颤抖着嗓音道：“阿瑞，我可能，有办法让你彻底恢复肉身。你相信我吗？”
　　“当真？”迟风瑞看着苌慕闪烁的眼神，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苌慕重重地点头。造体之术，自从在妖族腹地，君墨影教她用来治愈骨折的时候，她就觉得此术有用得很。于是在休息时，空闲时，她已经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
　　在目的的强烈驱使下，那看似无比复杂的DNA构造，所有细节，都被她记得清清楚楚，绝无可能再出差错。
　　见苌慕眼神坚定，迟风瑞也不由得期待了起来。
　　他不愿像所有魂卫一样，就算重现于世间，也要永恒与世隔绝，不可被任何人触碰，始终躲在那一身黑袍之下。于是迟风瑞一字一顿道：“苌慕，我，相信你。”
　　秦苌慕的眼中泛出了无限的笑意，发自内心地甜甜道：“谢谢你，阿瑞。”
　　迟风瑞此刻忽然觉得，自己虽然无心，却也在此刻有些丢了神。他说不清楚，究竟是因为可以恢复肉身的激动，还是因为面前的女孩就如同冬日的暖阳一般，霎时间变得无比耀眼起来。
　　一直待在她的身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丫头已经成长为这般亭亭玉立的美人了。
　　见苌慕将他平放在侧间的床上，忽然一脸严肃起来。迟风瑞也敛了心神，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阿瑞，这过程可能会有些痛苦，你最好服下这瓶药剂，它会让你昏昏睡去。一觉醒来，就大功告成啦。”秦苌慕从乾坤囊中拿出一瓶白棠给她的药剂来，递给迟风瑞。
　　可是迟风瑞却摇了摇头，道：“不用，我想陪着你。那么多苦难我都受过来了，等的就是今日，我又怎能甘心就这样沉沉睡去？”
　　秦苌慕愣了愣，最终还是妥协了下来，却又道：“若你坚持不下来，可以随时向我讨要这瓶药剂。”
　　迟风瑞淡淡摇了摇头，闭上眼说道：“苌慕，开始吧。”
　　秦苌慕叹了一口气，知道执拗不过，于是也闭上了眼。笔记中那幅关于造体之术的图画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念道：“凡有血气，莫不凛阴阳以立性，蕴五行而著形。”
　　“人始生，先成精，精而脑髓生，骨为干，木成骨。”
　　她的指尖翻飞，以飞快的速度在迟风瑞的身上游走。照着笔记上的示例由上而下，缓缓催动混云珠一点点为迟风瑞重塑骨骼。
　　看了许多理论，实战还是头一次。秦苌慕早就料到这个咒术一定会消耗她大量的灵力。即便有桑白渡给她的满身灵力，她也感到了这个咒术的负荷极大。头上渗出了汨汨的汗水。
　　更不要说迟风瑞了，他从咒术一开始，就死死咬着牙关。为了不影响苌慕施咒，他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
　　到了下一步。秦苌慕念道：“脉为营，筋为刚，金作成。”
　　这一部又比上一步要复杂许多。因为她必须小心翼翼地避开之前的骨骼，丝毫不差地将血脉穿入其中。
　　在苌慕刚刚完成头部的咒术以后，就可以明显地看到迟风瑞头上正因为剧痛而暴起的青筋。
　　尽管如此，房间里除了苌慕施咒的声音，却是一片鸦雀无声。正因为迟风瑞这般努力的配合，才能让苌慕完全静下心来，投入到咒术当中。
　　只听苌慕又吟唱道：“肉为墙，皮肤强而毛发长，土作成。”
　　有了骨骼的架构，这第三步就要显得轻松许多。秦苌慕只需在其表面，细致地覆盖上一层肉身。
　　她不忍看着迟风瑞痛苦的模样，又分出手来施了一个镇定咒，让他至少可以减轻一点点痛苦。
　　最后一步，也是最为复杂的一步。她必须双手齐下，一手施展水系咒术，一手施展火系咒术。在先前的经脉中为迟风瑞注入血气。
　　这对施咒人的咒术能力和心理能力都要求极高。秦苌慕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开始了最后一步。
　　数月之前，她还在使用最为低级的咒术。那时的她，绝对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够在短短数月之间，使用这原灵族至高无上，最为复杂的咒术。
　　只是她此时无暇顾及这些，只见迟风瑞的面色逐渐红润起来，秦苌慕警惕的心也一刻未曾放下。这咒术太为精细，她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
　　“谷入于胃，脉道以通，血气方行。”
　　秦苌慕颤抖着声音吟诵道。她的左手与右手，控制着水与火两种元素，复而回到了迟风瑞的心脏部位，以极快的速度不停在心脏处结下了数个高等咒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