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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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璟究竟是什么生物。
河豚？螺旋棒棒鸡？
还是……
“我该说你是猪呢还是树懒呢？”电话那头的人叹了口气，“学学人家鸡，天不亮就起来喔喔喔了。”
“我不会打鸣，你别强人所难。”洛璟含着牙刷，口齿不清地应道，“你不觉得我的物种越来越模糊了吗？我一个人就能和动物园划等号了。”
“泡面头还说你没进化完全呢。”
洛璟含一大口漱口水，咕噜咕噜。
“……不过脑子的确是没进化完全。”
呸。
洛璟扶着洗手池，对着瓷砖地一顿猛咳。
“一大早的你有病没病？”洛璟冲电话怒吼，“说好八点钟你来接我，六点半给我发短信问我起床没，六点五十99 的戳一戳，七点十分发第七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的伴奏，现在七点二十你给我打电话说我脑子没进化完全。脑白金都无法挽救你退化的大脑了吗季奶奶？”
对方一阵乐呵。
“被骂还这么开心也就只有你了。”洛璟随手扯出一条毛巾，胡乱一抹嘴，转身关灯回了房间。
“我不笑我还能哭吗？”
“行行行，你说啥就是啥。”洛璟有些哭笑不得，“我换衣服了啊。”
“噫。”
“噫你马噫，”洛璟只想揍人，“拜拜。”
“换视频通话直播更衣吗？”
洛璟立刻挂了电话。
看不透。
还说我对她热情，我看她才是热情地连太阳从东边出来都要兴高采烈奔走相告的人。
脑子有点问题吧她。
洛璟只觉胸口有些闷，对着衣柜便是一脚。
“我操踢到指甲了啊啊啊啊啊！”
八点。
洛璟走出电梯，望着空无一人的楼道愣了会儿神。
“季夏？”她小声唤道。
回应她的是远方传来的自行车铃响。
会是她吗？
洛璟试探性地朝大门迈出几步。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未等她回头，一双手便蒙上了她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
哦。
“我说了别在我耳边讲话。”
洛璟挣脱开来，转身指着季夏的鼻子骂道：“幼稚。”
“你说你耳朵怎么就这么敏感啊，”季夏摊开双手，一副无辜的模样，“悄悄话都说不得，以后讲些秘密还得靠手语。”
“我不会手语。”洛璟坦言道。
“我会啊，”季夏嘿嘿一笑，“看着，我教你一个最简单的。”
洛璟真就聚精会神地盯着季夏抬起张开五指的右手，在空中挥了两下，有模有样地举到洛璟面前。
“看好了啊。不难，一学就会。”
洛璟认真地点点头。
季夏深吸一口气，右手握拳，手心朝自己。
随后，缓缓竖起一根中指。
“当你遇见傻逼的时候，这么做就够了。”季夏解释道。
洛璟恨不得掐死一本正经听她胡扯的自己。
见季夏没有半分笑意，她也缓缓竖起中指。
“学以致用。”
两人就这样互相朝对方竖中指竖了将近五分多钟，洛璟终于憋不住了，一拳砸上季夏的肩膀。
季夏也不躲开，笑嘻嘻地看着她。
“笑屁，”洛璟没绷住，也开始笑起来，“像个傻逼。”
“彼此彼此。”
季夏轻轻握住洛璟的手腕。
洛璟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甩开也好牵走也罢，一个简单轻松的动作，难度系数比竖中指还低。
何必在这儿停顿。
她又要多想了。
大门打开，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大步走进来，见两位姐姐相继投来冷漠的目光，怔住两秒，随即恍然大悟似的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一溜烟儿消失在电梯门后。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洛璟开口。
“也许，”季夏松开抓住洛璟手腕的手，轻咳一声，“走吧。”
“话说，我们去哪儿？”洛璟问。
季夏望向她，她也恰巧偏过头。面面相觑之时，季夏好像终于清醒了似的，一拍大腿：“诶我没想好。”
“我……”洛璟恨恨得咬牙切齿道，“服气。”
“所以去哪儿？”季夏掰着手指，“游乐场？图书馆？密室逃脱？还是咖啡厅？”
“言情小说看多了吧？”洛璟一摆手，“你来这儿多久了？”
“啊？”季夏迷迷糊糊地答道，“上了高中才来，大概两三个月吧。怎么了吗？”
“我带你轧马路吧。”
“啥？”
“从这儿，绕一圈，再回来，”洛璟比划了下，“洛老师为你戏讲童年。”
“这儿的老房子都拆了。”
洛璟指着一堆废墟，笑了笑。
“以前这儿住着一个男孩，比我大两岁，个儿却不知道比我高多少。”
“他家住三楼。只要我站在楼底下嚎一嗓子，他就会探出头来，有时候还会扔一块巧克力下来，我接不住，再捡起来时都已经碎成八块了。”
“傻逼这都接不住。”季夏说。
“怎么着？接不住总比砸脑袋强。”洛璟瞪她一眼，转身离开。
季夏笑着追上去。
两人沿着人行道往前走。路旁光秃秃的垂柳枝条在风中瑟瑟发抖，灰白的天空好似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洛璟将奶白色的毛衣领竖起来，护住脖子。
她这才注意到季夏的穿着。黑色套头卫衣里搭墨绿色格子衫，外套一件灰色开胸连帽衫，总共加起来不过三件。
“你穿秋衣了吗？”
“没穿，”季夏说，“你冷吗？”
“你不冷？”洛璟一边哈气，一边搓着冻得通红的手。
“还行。”季夏将外套拉链拉至胸口处，“这样行了吧？”
洛璟点点头。
“后来呢，”季夏问，“那个男孩去了哪里？”
“不知道。”
季夏看着洛璟。
“连道别也没有，”洛璟笑说，“就这么走了呗。”
“不光他，隔壁的李奶奶，楼上的小学校长，小区里的玩伴，还有门口那家卖早点的老板娘，走的时候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好像一夜之间，一段过往就被锁在盒子里了。”
她站住脚，望着废墟轻叹：“慢慢的，时间就空了。”
“我在这儿揍过人。”季夏望着平和公园的大门，喃喃道。
洛璟有些诧异地扭头看她。
“很早很早之前，在我还是个初中生的时候，”季夏回忆道，“那会儿我已经住进外婆家了。那天应该是和江浩一块进城买拖把，顺便再买点儿零食回去。说白了就是我想玩，反正离中考还有一年多，丝毫不慌。”
“当时江浩拗不过我，拎着大包小包就跟着我从公园里走。在一个小树林里遇见两个傻逼收保护费，看不爽就抡起拖把上去了。我劲儿超大。”季夏耸耸肩，“后来拖把断了，又掏钱去买了一根。”
“人呢？”
“不扛揍，”季夏啐了一口，“没捶两下就跑了。我当时就是个狼灭，比狠人多三点还横，二话不说直接就上去了。姑娘吓得话都说不清，后来我才知道她比我还大两岁。”
“江浩让你动手啊？”洛璟笑道。
“他一般看我撑不下去了才来帮忙。”季夏也笑了，“个狗东西就知道看戏。”
洛璟想象了一下季夏抡拖把的画面，顿时只觉背后发毛。
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比男人还凶残，生错性别了吧。
“你不是要继续讲故事吗？”季夏推了把洛璟，“走呗。”
“你莫挨我，”洛璟吓得一抽，“我也不扛揍。”
“就这儿了，”洛璟努了努嘴，“沙滩。”
“这儿不是草地吗？”季夏蹲在石子路上，掐断一根野草，拿在手里把玩。
“沙滩是过去式。”洛璟的眼神暗淡几分。
这一片的野草似乎比去年更加茂密，浑浊的湖水依旧死一般的寂静。不远处的天鹅船脏兮兮地苟活着，破旧的红瓦售票处早已积起三层灰。
“除了那拱饱经风霜的石桥，”洛璟坐上身后的长椅，“都变了。”
季夏扔下杂草，站起身，走到洛璟身边坐下。
“以前，我最喜欢的事就是让我妈带我到这儿来挖沙，”洛璟缓缓道，“一挖就是一下午，拿一个红色塑料铲子，铲一点往蓝色小桶里倒一点。本来还有一个装沙的小车的，后来因为在这儿挖沙的孩子太多了，小车不见了，我还为这事哭了好久。”
“有一次出来玩，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娃娃，把这么大一桶沙扣我头上，”洛璟伸出双手比划了下大小，“我当时也没哭，仗着个子比她高，直接把她推到湖里去了。”
季夏一下笑了出来。
“你没体会过，那种人在沙中坐桶从天上来的感觉，”洛璟无奈地摇摇头，“我当时一身沙，头还顶着一摊沙，愣在那儿，像个……”
“沙雕。”季夏接话，“真实沙雕。”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爆笑。
“神经病，”洛璟趴在季夏肩上，笑累了，直起身子舒口气，“还真是沙雕我去，我都没想到。”
季夏注视着洛璟，半天才吐出两个字：
“洛璟。”
“嗯？”洛璟含着笑意，再次对上她的目光。
“你挺幸福。”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