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
洛璟一言不发地盯着季夏的嘴唇，淡淡一笑。
她的确很幸福。
她有一个十分开明的母亲，她有足够的自由追求自己喜爱的事物，她可以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只要不违背法律与道德，她想做的一切都是被允许的。
然而这样的幸福分量太重，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将其捧在手心，生怕愈发差劲的自己终有一天亲手摔碎来之不易的满盈幸福。
她害怕辜负。
辜负他人给予自己的信任与希望，辜负青春，辜负上天的眷顾。
她也害怕失去。
万一这幸福本不属于她呢？
“想什么呢？”季夏扭头问。
“没什么。”洛璟摇头，忽然脖子一梗，脑袋僵在原处。
季夏正欲说些什么，洛璟悄然捏了捏她的手指，压低声道：
“树后面，两个人。”
季夏一愣，迅速反应过来，反手握住洛璟的手腕，俯身凑近她的鼻尖，同时缓缓迈出右脚。
“我数三声。”季夏盯着洛璟身后的石子路，计划好路线，小声数道，“三，二，一。走！”
季夏飞箭似的冲了出去，洛璟紧跟在季夏身后。身后传来穷追不舍的脚步声令洛璟心跳骤然加快，她不得不更加卖力地甩开步伐，以免给季夏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她必须一心向前奔跑，尽管手腕被捏得生疼，尽管方才仅有两拳不到的距离，害得她差点窒息。
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安稳度过十几年的春秋，终于在高中时代可以有所改变了。
就像一条笔直的线忽地冒出一个尖尖角，戳破象征乖巧的薄膜。
因为她的出现。
怎么说，生活不再是阴沉平淡的暗灰色了。
就像冒险一样。
洛璟突然傻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季夏在一个拐角处停下脚步。
“你笑什么？”她看着笑弯了腰的洛璟，一脸茫然。
洛璟勉强止住嘴角上扬，缓口气，又是一乐：“好玩。”
“我发现你这人有点不正常，”季夏感叹道，“真揍你头上我看你还觉得好玩不好玩。”
“他们是谁？”
“不清楚。估计是被我拿拖把抡过的两个怂蛋，不然谁没事跟踪别人啊，还半天不动手。”季夏往后瞅了一眼，见没人跟上来便放心地拍了拍洛璟的肩，“走吧。估计我昨天在梦里踩狗屎了，这两个逼记性还真好……”
“那你这次怎么不跟他们刚一场了？”洛璟同季夏并肩走在一块。
“我没拖把，”季夏突然一笑，“不然把你抡上去？”
“有病吧你？”洛璟也跟着笑起来。
“唉，”季夏耸耸肩，“美好的公园幽会时光啊，一去不复返。”
“又不是以后来公园都会碰上他俩，再说说不定人家今天只是走过路过瞄一下呢，”洛璟安抚式地捋了捋季夏的马尾辫，“你发质怎么这么好？”
“那他们怎么还追上来，别把人想的太简单了，世界上脑回路清奇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一两个变态，”季夏轻轻拍掉洛璟的手，“别碰我头发。”
“我不。”洛璟又将手重新放了上去。
“拿开。”
“拒绝。”
“我说你，”季夏的语气带上些无奈，“你没头发吗？”
“你看我什么鬼头发啊，不仅不黑还有一撮迷之黄，”洛璟恨恨地胡乱扒拉着短发，“我开学第一天就相中你的黑发了。”
“拔下来送你，”季夏说，“其实你这样挺可爱的。”
“哪样？”
“就你现在长得这样，”季夏看向洛璟，“知道为什么我当时说你是河豚吗？”
“因为我生气会鼓腮帮子。”洛璟秒答。
“你那会儿迟到了，躲墙后边犹豫半天不敢进来，不停的探脑袋，我就余光看着一坨黄不拉几的东西冒出来又缩回去。后来你爬进来的时候，我憋笑差点憋出内伤，”季夏淡淡一笑，“你这种傻子，傻得还挺招人喜欢。”
洛璟站住脚。
沉默中，她听得自己脑中一声嗡响，像是某台机器被启动了一样，不断加热直到开始冒气。
季夏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言辞的暧昧，定在原地，背对着洛璟，闷声说：“字面意思。”
洛璟盯着季夏的背，一言不发。
“真的，”季夏别扭地偏过头，耳廓微微发红，“你当时趴在那儿像极了金毛，爬进来的时候更像。我还挺喜欢狗的，长的好看的狗看一眼就喜欢。所以字面意思。”
“你死了。”
洛璟狠狠拽住季夏马尾发梢，猛地向下一扯，不顾季夏吃痛的吼叫，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回家了。”洛璟望着广场纷纷攘攘的人群，轻声说。
季夏应了声，沉默片刻后仍憋不住问：“这么早？”
“嗯，我生日那天的晚饭我妈必须在场，”洛璟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手机，“我给她打个电话。缺席我的生日趴她会闹。”
“你妈这么可爱吗？”
“何止可爱，她能把自己上升到女儿是个白眼狼出去玩都不带她的可怜境界了，事实呢，她自己出门前连招呼都不打，一张纸条就妄想把我打发，”洛璟翻开通讯录，正欲点开“洛大美女”一栏，她止住动作，头也不抬地问，“你好像没头像。”
“什么头像？”季夏凑过去。
“这个，”洛璟退回到联系人名单界面，“你看大家都有头像，就你还是默认的小灰人。”
“所以？”
“没什么，我就说一下，”洛璟忽然躲开，遮遮掩掩一通操作，“其他人的照片大多都是从合照里截的，要拍就全是表情包了。所以为了广大靓仔靓女的美好形象，我都选了她们最作的一张摆拍做头像，你的话……”
洛璟举起手机，摄像头对准季夏懵逼的脸。
咔擦咔擦咔擦。
二脸懵逼。
“啊抱歉，”洛璟调出相册，“我好像搞成连拍模式了……诶我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什么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傻逼三连。”
“靠！”季夏扑过去，“给我删了！”
“滚滚滚滚一边去。”洛璟笑得连推开季夏的力气都已所剩无几，“莫挨老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别逼我洛璟。”季夏从背后拦腰抱住洛璟，手臂越收越紧，“信不信我光天化日之下……”
“啊救命啊我好害怕啊有人非礼我啊！”洛璟弯下腰，一手捏住季夏的手腕，一手握住手机，“变态放开我！”
“你……”季夏被洛璟喊得没辙，有些泄气，突然她灵光一闪，贴近洛璟的耳垂，低声道，“这样吧，我们来讲悄悄话。”
感受到怀中人猛一激灵，季夏趁机去夺洛璟的手机，只可惜扑了个空。
“你有病吧！”洛璟吼道，“好好说话！”
“是不是想再来一次？”
季夏任凭洛璟像条泥鳅一样扭来扭去，两手固定住洛璟胡乱挥动的双手，下巴顺势搁在洛璟的肩上。
我是洛璟，我现在慌得一匹。
抱一抱也好，扭在一起打打闹闹也好，这些动作，在关系要好的女生之间应该经常出现吧。
洛璟抿了抿唇。
为什么会有种情侣大庭广众之下纠缠不清的羞耻感，她不是很明白。
在别人眼里，她们只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事实也是这样，仅此而已。
思维越跑越偏，仿佛脑中一根象征冷静的弦被人牵住，强行拖离正常轨道。
面对这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
洛璟垂眸，渐渐安静下来。
季夏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刚想开口询问却被一声清脆的女声打断：
“璟儿？”
季夏抱着洛璟转过身。洛璟定睛一看，下意识地回道：“妈，程姨。”
洛佳拎着蛋糕盒朝她们招了招手，跟在程澜身后小跑过来。
“你们怎么在这儿？”洛璟从季夏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惊讶地问。
“给你买生日蛋糕，”洛佳指了指程澜，“你程姨还专门给你准备礼物了。”
“谢谢程姨！”
“谢啥，甭客气，”程澜摇手，“你瞅瞅你妈，我要给你买礼物她非拉着我，就差把我五花大绑了，我又没花她的钱。是吧璟儿？”
“妈你真抠。”洛璟说。
“行啊洛璟，谁给你买礼物你就跟谁一条战线是吧？”洛佳啐了一声，“等我终有一天把你们的堡垒一个个轰塌。”
洛璟不屑地笑笑。
“诶，这位是……？”洛佳看向季夏。
“季夏，我的……”洛璟突然不知该接朋友或是同桌，短暂纠结过后，她求助似的捏了捏季夏的手指。
“女朋友？”等不及回答，洛佳挂上不怀好意的笑容。程澜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瞎说话。
“是朋友，”季夏难得笑得腼腆，“阿姨好，程主任好。”
“啊，你就是璟儿的那个同桌吧，”程澜恍然大悟，“璟儿没少提起你。”
“比如‘她为什么有个这么好看的同桌而我却没有啊’？”洛佳趁机爆料，收到来自洛璟的死亡眼刀后立刻恢复正经原样。
季夏装作没听清，好脾气地笑笑。
“她会跳舞，”程澜扭头告诉洛佳，“当初运动会开幕式，她是c位。”
“挺厉害啊。”洛佳点点头，“听说以后也要读文吧，要是和璟儿一个班，以后也请多多照顾了啊。”
“没问题的阿姨，”季夏连忙答应，“洛璟她在学校表现挺好的。”
“真好。”洛佳说。
“真好。”程澜重复。
“你们干脆再在前面加一句‘happy everyday’得了。”洛璟依旧对洛佳爆黑料这事耿耿于怀。
“诶，季夏要不和我们一起吧？”洛佳向季夏发出邀请，“这么大一个蛋糕也吃不完，四个人，再叫个豪华外卖。”
“外卖能豪华到哪里去，给你把餐馆搬过来吗？”洛璟反驳，“不能亲自下厨表示一下心意吗？”
“我的心意在为你花钱买蛋糕的时候用光了，”洛佳哼哼两声，“想吃的东西永远是最好吃的，还不豪华？”
季夏被母女俩说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季夏同学……”一旁头脑冷静的程澜终是看不下去，上前打断两人的争执。
两人也不再丢人现眼，一齐望向季夏。
季夏却迟迟没有答复。
“她同意了，”洛璟绕到季夏身后，将她往前推，“我已经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了渴望与兴奋。”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