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任务》周惊骨

4、宝宝的皮球

　　言素抬头看了一圈，她确实没见过什么皮球，便摇了摇头。

　　高杏发出一声抽噎，活像一只被掐住脖子正在垂死挣扎的大公鸡，言素抬头看他，发现他一脸的悲伤和惊恐，看见言素疑问的眼神，高杏两颗黑漆漆的大眼珠子向下转了转，言素随着他的视线向下看，发现高杏腿上挂了一只半人高的熊宝宝。大概是察觉到了看到言素看向它的视线，熊宝宝的脑袋动了动转了过来，言素这才发现，熊宝宝原本安着眼睛的地方是两个洞，空荡荡的眼窝对上了言素的眼睛。

　　高杏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快……跑！”

　　还不等言素答话，高杏就闭上眼睛，从脖子上扯出一把黑漆漆的小剑，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向言素的腿上扑去。

　　言素一闪身避了过去，将高杏按在地上，低声道：“别冲动，我去开灯。”

　　高杏擒着手中长辈给‘开光’过的桃木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头一次看到这么淡定的女孩子，腿上挂了只恶灵还敢带着它走路！

　　更气的是，她还不要他救！

　　言素将灯打开，也顾不得高杏气鼓鼓的模样，忙打量着教室，昏暗的灯光将窗外原本蒙蒙的光亮替代过去，从教室往外看，又是一片漆黑。

　　“你看见了吗？”言素对着高杏比划了一个圆，意思是找一下皮球。高杏转了两圈，神情凝重的对着言素摇了摇头。

　　言素低下头看着那个布娃娃，布娃娃的一字嘴弯弯，又是一声童声响起：“你看到我的小皮球了吗？”

　　言素呼出一口气，抬手抓住教鞭，不顾高杏急瞪眼抹脖子的对着她使眼色的样子，回应道。

　　“你作业写完了吗？”

　　“你看到我的小皮球了吗？”

　　“作业没写完要罚站的。”

　　“你看到我的小皮球了吗！！！”

　　童声越来越尖利，语气也越来越急促，它的两道杠眼睛也从黑色变成了红色，原本向上弯弯的样子成了一个大大的‘V’形。

　　高杏在教室里疯狂的翻桌子，最后在角落里扒拉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篮球，气已经跑了，篮球瘪成了个帽子。

　　高杏苦着脸给言素看了看，以口型和她对话：“这么小它也玩不了篮球啊！”

　　言素没有言语，她示意高杏将篮球扔给她，然后站在窗户前，将篮球包在一件校服里，团成一团举起，对着布娃娃郑重道：“看！你的球。”

　　说完将校服向外一扔，布娃娃却在这时大吼起来，原本清脆的童声变得嘶哑起来：“你骗我！你居然敢骗我！你又骗了我！！！接受大人的惩罚吧！！！！”

　　布娃娃整个像充了气的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越变越大，高杏此时惊慌道：“不好，回答错误，它要吞噬人了！”

　　言素看他一眼，满是怜惜的说道：“谁没回答错个题，了不得了。”说着拿起胳膊上挎着的校服小包裹，将布娃娃一捞，然后将袖子一收紧，接着在高杏的抽气声中，抡圆了胳膊就向外一抛。

　　“写作业去吧！”

　　说完言素立马关上窗户，上好保险，才敢坐下喘口气。

　　高杏揪着头发几近崩溃道：“不对啊你，你怎么不按流程来啊，恶灵啊，那是恶灵，没有神智，只知道杀戮的恶灵啊……”

　　言素一扇一扇地关上窗户，听到这话时一惊，她察觉到自己犯了想当然的错误。

　　高杏看着她，一脸怀疑道：“你这土匪习气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你是哪一派送进来的？怎么不按流程来啊，先化解怨念，然后找和尚念经超度。”

　　言素八风不动笑了一下道：“我不喜欢和尚，况且……”她看了一眼窗外，接着道：“我不认为这种……还需要超度。”直接灭了拉倒。

　　”高杏‘啊’了一声，言素站在窗前，对他摆了摆手示意安静，然后高杏就听到外面墙体传来的‘咯吱咯吱’的砖碎声，高杏一脸生无可恋：“它不是还要爬上来吧……”

　　言素没说话，将灯关上，教室里又陷入一片黑暗。

　　言素将包扔给高杏，道：“装点东西，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将教室翻了个底朝天，收获未开封的水四瓶，打火机两个，香烟五盒，纸巾若干。

　　“怎么一点吃的都没有……”高杏嘟着嘴翻找着垃圾桶，什么也没找到，最后丧气的踹了垃圾桶一脚。

　　言素正在分装着两个人的包，她搜集了一些塑料袋，正挨个叠放进去，她顿了顿，问高杏：“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高杏正要说话，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奔跑的脚步声，像是很多人闹哄哄的从楼梯上跑了下来。他神情严肃，走过去将言素拉入讲台，躲在了讲桌下面。

　　两个刚躲好，就听见教室门‘砰’的一声巨响，整个门倒在地上，扬起一阵巨大的烟尘，将讲桌整个淹没，言素急忙捂住口鼻，这时眼前一黑，一件衣服当头罩了下来，高杏一手掩住口鼻一手撑着衣服，黑暗中言素只看得见他笑得弯弯的眼睛。

　　“快，把门堵上！”

　　“来不及了！二柱，快把窗户打开，准备跳窗！”

　　“快！快！面哥，恶尸已经下来了！”

　　一阵轰隆隆地声音传来，像是很多人在楼梯上踏步，井然有序，一声接一声。高杏和言素面面相觑，两人都皱起了眉头，认真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有个女人绝望的哀泣道：“师兄，你们快走吧，这里没有药，我迟早是个死，赶紧逃命吧。”

　　一个男人呵斥道：“别说丧气话，我们不会扔下你不管的，恶尸只是数量多，杀死便是，你放心，”就听‘铛’地一声脆响，另一个声音响起：“这么多废话，窗户都打开了，背起你师妹！赶紧走！”

　　“面哥！他们来了！快！快！”

　　“来不及了，让开！！你们先走，我殿后！”

　　一阵混乱后，教室里只留下一个人，他将教室里地桌子拆下，横七竖八地扔在门口。

　　言素动了动，肩膀一抵高杏，对着窗户的方向努努嘴，高杏微微点头，两个人俱都慢慢向外移动。

　　“敬启祖师！附诸我身！天！地！同！焚！!”

　　高杏这时突然将言素搂了过来，将她带出讲台，两人扑向窗户，一跃而出。

　　失重感迅速蔓延到全身各处，言素只感觉头昏眼花的，一阵恶心，还来不及呼喊，就感到后面一股热浪来袭，热风在那一瞬间将两人顶出很远。在空中高杏拽出脖上的木剑，喝了一声，木剑迎风变大，剑身黑光熠熠，布满古朴神秘的花纹，高杏将剑在手中舞了个剑花，当空向下一挥。

　　两人降落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竟安全落到了地上。

　　原是另一所教学楼，两人正站在长廊上，旁边是一间间教室，大门紧闭，满是锈迹，上面缠绕着绿色的藤曼植物，长势良好。

　　言素摸了摸书包，书包外层被炸开了，拉链外翻，言素将东西收进书包内层，将里面放着的校服拿出来，包裹住书包，又再背上。

　　高杏扶着墙吐了个头昏眼花，正在喝水漱口，他哀叹道：“这一出飞跃教学楼，简直比过山车还刺激啊！”

　　言素笑了一声，高杏高高兴兴的过来，一怕她肩膀道：“放心，有我罩着你，保你小命，走，我们上天台去看看，这鬼地方的门在哪里！”接着他又‘哇‘了一声，捧着手里的剑叫道：“我的宝贝，你怎么这么烫！”

　　言素站在楼梯上正欲回头，却又感腿上一沉，她低下头，见到了熟悉的三道杠。

　　那红色的三道杠弯了弯，言素的耳边又传来一句：“你看到我的小皮球了吗？”

　　言素瞪大了眼睛，那边还在碎碎念的高杏却突然‘哇’的一声从楼梯上弹跳起来，把剑夹在腋下，两手拽着栏杆，拼命的抖腿，抖着抖着一个不慎，从栏杆的缝隙处掉了下去。

　　言素急忙去拉他，却被高杏下坠的力道带的也翻了下去。

　　失重感褪去，言素几欲作呕，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打量周围，她发现两人落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草地呈圆形，周围分散着多条小道，像幼儿园小朋友画的太阳，一个圆圈，周围有很多条代表阳光的直线。高杏就摔在言素旁边，言素刚要爬起，就感觉腿上一轻，定睛一看，腿上的布娃娃爬到了高杏腿上，正在跟另一个布娃娃厮打，一边打一边喊着：“这是我的食物！你给我滚！死了才三年就敢跟本宝宝抢吃的！”

　　言素一脚踹开那两只布娃娃，拿起高杏的剑横着一挥，剑风将两个布娃娃打个翻了四五个滚，两只布娃娃站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扶持着转头就跑，一边歪歪扭扭的跑一边放着狠话：“宝宝还会回来的！不吃完饭就不是好宝宝！奶奶就不要宝宝了！”

　　言素喘了一口气，把扶着脑袋的高杏拉起来，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野兽的吼叫，高杏‘嗷’了一声，负着脑袋也没有辨认方向，随便找了条路就开始奔跑。

　　跑着跑着高杏拉住了言素，言素回头看他，此刻他已经冷静了下来，面容沉静，神情冷肃，高杏环视四周，将言素拉到了身后。

　　言素抬头望去，眼前是一片笼罩在雾中的森林，隐隐绰绰看不清楚，但是森林前有一栋独立的小木屋，小木屋前立着一座坟，坟前的木制墓碑黑漆漆的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高杏向前走了几步，便捂住了鼻子，言素发现墓碑上不是黑漆漆的，而是鲜血干透变成黑褐色，遮住了上面的字迹。

　　“是血，还不仅仅是动物血。”高杏扣开一块血痂闻了闻，退后几步，将那块血痂放入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