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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鸿鹄(四) ...

  •   4.鸿鹄(四)

      日头过半,本仙君幻成一只乌鸦窝在树上睡着午觉,正梦到家有良田千亩,美妾两屋的时候,被一阵精魂恶意的香气给撩醒。

      我睁眼一看,丹阳君正提溜一个形状猥琐的伥鬼在树下望着我。
      丹阳君眯眼一笑,“给殿下报喜。”

      丹阳君是玄武神君的玄孙,小的时候也算是可爱,可是越长大,就渐渐失去了我们北帝玄族的纨绔之气,越发的英武,也就渐渐与我疏远,为我父王办事。

      是以,他肯定是来传递我父王的问话,不太想理他,可是这已经睁了的眼不好再闭回去。
      我跳下树,一口吞了那个伥鬼,吐出一个洁珠,递给寅合,“喏,以后拿这个修炼。”
      寅合欢欢喜喜的接住,止不住的道谢。本仙君看到寅合崇拜的眼神,也很有成就感。
      丹阳君也不恼怒我的漠视,继续殷勤道,“璇玉公主大婚,王上差我来问问殿下去或是不去。”

      哦,这事我倒忘记了。
      我的长姐临水城的璇玉公主,下期月盈将嫁给不死之野的白祁仙君。这婚约在我未出世之前就已经订下,现如今惶惶万年过去,临水之泽的太子女也要出嫁了。

      大荒向西,是由我的母族临水族掌管,而我的母亲临水之泽的女帝顺天圣母几十万载,膝下只有璇玉公主一个女儿,我那三十多个同母异父的兄弟,若是父族低微无靠,将来便只能是仰仗璇玉公主的鼻息,毕竟在临水之泽,女孩子是继承大统,而男孩子负责留嗣,十足的母系社会。

      我不喜欢我的母族,倒不是因为男子的生存劣势,而是我那个三十几个兄弟阴阳怪气的难缠和生事。虽然我出生在虞渊,但儿时随父亲在临水城居住几日,我们父子便难受几日。本来没事是绝不会踏入临水城半步,但此次是长姐婚嫁,也是大事一桩,何况虽然兄弟不睦,但璇玉姐姐待我却是极为的友善。

      不用我吩咐,寅合替丹阳君布上茶点,十分的周到,倒是将王太守家里奴仆的那一套奉承学了一个十全十,全然不顾自己是株生性傲然的兰花。

      丹阳君端着茶碗,看了看寅合,“殿下日子舒服啊,昨天王上差我问询太子的情况,我还不知道您身边有这等风雅小妖伺候,看来,初七是不用来你身边了。”

      我嗯了一声,“璇玉公主的婚事,父王怎么说。”
      事关大事,丹阳君正经起来,“王上说,若是太子去,他就不去了,若是…”
      我手指敲了敲石桌,“若是我不去呢?”
      丹阳君笑道,“若是太子不去,那我就去送份厚礼。”

      我听明白了,父亲这是不想与母亲再见面了。
      “烦请丹阳君告知父王,我会备好贺礼,前去喝杯喜酒的。”
      丹阳君仿佛早就知道我会答应去,拿出一把瑟,“这是王上送给璇玉公主的婚嫁贺礼,其余的也会送至不死之野,只是这瑟十分的珍贵,就请太子殿下代为转交吧。”

      我接过瑟,且从怀里摸出一颗魂珠,递给丹阳君,“仓野之兽的生魂之泪,我用魂识炼成的魂珠,丹阳君莫要辜负这物的好处。”

      丹阳君目光聚向魂珠,微微一笑,“千百年来,总是那一个问题,我觉得太子是多虑了。王上这些年来,就没有再娶的打算,你也绝不会再有什么弟弟妹妹。不过,…”

      我握着魂珠的手一紧,“不过,什么?”
      丹阳君接过魂珠,行云流水似的放入怀中,缓缓一叹,“不过,临水女帝就说不准了,说不定真的给你添了什么弟弟。”

      我悬着的心舒的放心,这姑幕太子的头衔就算是个蚊子腿上肉,那也是肉啊,要是父王背着我生三胎,我还得费尽心力的赶走竞争对手,日子哪里会如此舒坦。

      我点了点头,“有劳丹阳君了,若有异动,速速通知我。本仙君没别的本事,就这炼魂的手段,还是只此一家,绝对不会亏待丹阳君。”

      不知是不是我的笑容有些假,丹阳君尴尬一笑之后,就默默的喝茶,再也不出声了,喝完了一杯茶,就谦辞撤了。

      我手中握着那通体古朴的瑟,暗自感叹,父王真是大手笔。众神皆知伏羲琴,却不知道其实还有帝女瑟。

      我们姑幕在大荒之北,是为北方玄帝子孙,我的父亲出生的时候,我的曾祖父玄帝颛顼还在世间流窜。而高阳氏是上古成神的望族,所以在伏羲大帝和女娲娘娘的御下,按照我父王的话,就是没少捞这世间的宝贝。伏羲琴、帝女瑟便是其中的一对。相传,伏羲大帝以自身银丝与其妹女娲娘娘的青丝相伴,又以青玉石、白玉玑为器,做成了这一对琴瑟和鸣的神器。是以,伏羲琴能纵灵,帝女瑟可养魂。

      早年间,听闻我父王为聘炎帝家的小姐,拿伏羲琴做了定情之物,送给了桑姬,也就是我异母长兄勾望神君的母亲。这件蹙眉头的往事,母亲每每提起,嘴巴里吐出来的都是怨气,没少埋怨父王欠她一把帝女瑟。

      不想,这笔旧账,在璇玉成婚的日子却要一笔勾销了。

      我抚摸着帝女瑟,叹了口气,形同陌路的怨偶,恩怨全消,各处安好也是一桩美事。何况,再婚重组家庭本来就是理短是非多。

      我要将来找媳妇,一定要找皓馨那样的,不仅人生的玉雪可爱,讲起话来也是温柔可亲,断不可像母亲这样刚烈、骄傲,最后让丈夫难堪得离弃。

      我施擒唤术,本想唤来一只苍鹰或是青隼,不想却唤来一只喜鹊精灵,托他传信纪杳,我要去临水城去给我长姐送贺婚之礼,最晚三日归。

      出了结界,唤出失欢鸟驾着车,隐了仙迹,一路向西,呼啸而过。
      行途一半,那失欢鸟浑身抖粟,炸了毛。
      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妖风,裹得那鸟儿不舒服的直扑打翅膀。

      我叹了一口,一个仙诀,困出那小妖。
      “我说,白文鸢,你功力渐长嘛,我这车架,寻常的妖可是登不上来的。”
      白家小妖废了一会儿力气,挣脱困境,展颜谄媚一笑,“夷玉仙君,你我也算是仙缘深厚,前有玲珑塔,后有冰玉蝉,交手也不止一两回了。现下舔脸而来,是想跟仙君商量一个事。”

      我听了她这话,牙酸一抖,“千万别,本仙君跟你浮屠不同,你炼你的内丹,我化我的神虚,就此打住,你也不要纠缠本仙君了。”

      白文鸢仿佛没有听懂似的,往本仙君的身上忽然一扑,“仙君呐,可不要这么无情,这修仙的道路上,哪个天仙没有一个穷亲戚呢,何况通天教主在的时候,我等仙妖一同修炼,是不分彼此的。”

      我拉开白文鸢,虽然本仙君是看她长得不错,才有所驻足关注,但也不代表会发生什么,让她平白得了便宜,她这种放肆、精明的个性,本仙君在仙界中见得多了。

      “白文鸢,你得玲珑塔,本仙君不管,但劝你不要打冰玉蝉的主意。冰玉蝉本来就是东方青帝家族的私物,早前被三爻鬼君骗走了,如今归入纪杳仙君的手中那也是物归原主,你再纠缠上仙,也得小心周天震怒。”

      白文鸢拉住我的手,急忙说道,“仙君容禀。我父亲是蓬莱山上修炼的鸿鹄,一生只追求身心自在,没有修仙成道的觉悟,只因凤族为讨西王母欢心,在全族遴选五色彩禽要在覃姬神女出生之时飞上三十三重天,充布祥瑞。可惜白色的鸿鹄一族,仙根凋落,能够飞上三十三重天的,便只有蓬莱山上的鸿鹄妖了。”

      “只是布祥云献瑞喜之时出了纰漏,我父亲妖身被紫元夫人识破,西王母震怒派了驾下的苍碧仙子来缉拿我父亲。”

      “苍碧仙子在蓬莱山与我父亲缠斗百日,未分出胜负,却滋生了露水情缘,苍碧仙子就是我的母亲。自此东窗事发,西王母震怒,就连整个凤族都在诛杀我的父母。可怜我父亲遭受天谴,每逢百年就要脱胎换骨,而我的母亲被凤族捉回,削了神籍,剔了仙骨,神魂俱损,我好不容易从枉死城集齐她的魂魄,全靠冰玉蝉蓄养至今。求仙君怜见,赐我父母天年。”

      这个故事,我小时听我母亲讲过,不过版本好像不是这样的。

      我清了清嗓子,“想必,你也知道本仙君的出身,我的母族就是飞禽出身,所以,小的时候也听母亲讲过,她对苍碧仙子丢下未婚夫,与妖精有私这事每次提起都十分震怒。何况,那可怜被绿的未婚夫,是我母亲的师弟,凤族的掌族琨凤上神。你说,本仙君怎么帮你呢?”

      这层关系,恐怕白文鸢也未曾料到,演苦情戏却碰上了仇家,她泪眼婆娑,“仙君,借用几日也不行吗?没娘的孩子很可怜的。”

      我顺手一指,“前面就是临水城了,你要跟我进去吗?我那些异父的兄弟们,也不全都是仙身,要是他们一口吞了你,你这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何况,我母亲多年来对自己师弟惨遭抛弃的事情更是不忿,你这一出现,再加上本仙君没把门的嘴,一把火烧干了白晋妖君也是有可能的。”

      白文鸢扯住我的袖子,执着的试探,“夷玉仙君,冰玉蝉只白天借用,晚上归还,还不行吗?”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心软才是平生最大的魔障。
      而本仙君从来就不是一个良善和心软的神仙。

      我一挥手,将白文鸢掀出车架,将染上的妖气抖落一个干净。
      散了失欢鸟,压住云头。看那云雾之外,三清之地,化出一个仙城,城门上书:“临水城”。

      我从怀中一摸,一股不详之感,妈蛋,老子的帝女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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