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丝戏衍生 戏梦人生》小路小灯

6、梦与现实

　　“快看呐！方娘子带着他的娃娃出来晒太阳了！”
　　几个小孩聚在一块闹哄，不远处是一个小男孩抱着一个提线木偶。小男孩看着嘲笑他的几个孩子，大笑着朝他们跑了过去，边跑还边喊道：“这不是娃娃，是提线木偶！唱戏用的！”
　　几个小孩大叫着散开，待小男孩停下后，又慢慢朝他聚拢过来，带头的是个戴帽子的男孩，他看着小男孩的木偶，不满地说道：“方好，你这娃娃到底有什么好的？你最近都不和我们玩了！”
　　“都说了这不是娃娃，是提线木偶，我最近在学操控她扮戏子，但是没有先生做的好。”方好小心地展示着他的木偶，方便他的小伙伴观赏。
　　“好漂亮的木偶，她叫什么名字？”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瞪着她那双大眼看着木偶。
　　“名字？”方好愣了一下，想了想，“没有名字，我还没给她起。”
　　“叫莲花糕吧！”一个挂着鼻水在鼻子下面的小男孩兴奋地说，然而刚说完就被旁边的胖子男孩敲头：“天天就知道吃，你见过谁的名字叫莲花糕的吗！”
　　带头的男孩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要不叫翠花吧，隔壁村的村花就叫翠花。”
　　众孩子：“……”
　　“怜官。”双马尾女孩无视带头的男孩，边想边说道，“我娘说，唱戏的女子叫做优伶，要不这个木偶就叫怜官吧？”
　　“哎，还是青妹想的名字好听，不亏是我媳妇儿。”带头的男孩点点头称赞道，但没说完就被喊作青妹的双马尾女孩狠狠跺了下脚而发出惨叫声。
　　“谁，谁是你媳妇儿啦，不要脸！”青妹气急败坏地说道，随即害羞地转身跑了。
　　带头的男孩对着她的背影喊道：“青妹，我起名字也好听，以后我们的孩子就单名叫敏吧，如何？”
　　一群孩子发出一阵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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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好，你还在摆弄你的木偶呢？”看到走过天井的青年，在方家做客的大叔提高声音问道。
　　方好闻声停下脚步，走进厅堂，对着大叔微微作了个揖，回道：“叔，是啊，刚重新上好妆，待妆干了给您唱一曲？”
　　大叔笑了：“哈哈好啊，来一曲，你唱的比我家的优怜好多了。”
　　方行之在一旁说道：“别胡闹，你叔是来说青妹的婚事，不是来听你唱曲的。”
　　方好一听，来了精神，径自走到大叔身边的红木椅坐下，探着身子问道：“青妹真的要和虎哥结婚了？啥时候啊？”
　　“冬月初十，就下个月啦。”说到青妹的婚事，大叔一脸幸福。
　　“哎不容易啊，虎哥从小就喜欢青妹，终于让他追到了。”方好感慨道，虎哥就是小时候他们几个小孩的头，年纪最大，个头最高，胆也最大，经常带着他们一群孩子到处耍，闹得村里的大人见到他们就头疼。
　　“哎方好啊，”大叔打断了方好的回忆，“青妹他们结婚那天你可要到场啊，你们从小玩到大的几个都要来。”
　　“必须的，我们会给他们准备一个大礼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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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鞭炮声，奏乐声，欢笑声，各种欢闹声错杂交响，新郎新娘被众人簇拥在一片红色的厅堂中，司仪声响：“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道贺声不断，虎哥在众人的起哄声，不好意思地笑着牵着新娘走进房内。
　　屋外，几个青年围在一起涂抹着颜料，被涂抹的是小时候喜欢流鼻水的庆生。方好认真地给他画了个滑稽的女戏子妆，而庆生穿着特制的大号女戏服，一脸不满。
　　“方好你快点！要来不及了！画好看点！哎庆生你开心点，虎哥和青妹的大喜日子你别皱着眉头。”从小就喜欢欺负庆生的胖子已长成一个英俊的壮青年，此时正认真地端详着任人摆布的庆生。
　　“为什么是我啊！我明明赢了！”庆生忍不住喊道。
　　低头摆弄戏服下摆的少女头也不抬地说：“谁让输的是胖子哥啊，他那么魁梧怎么能扮优怜？只能委屈你替他啦。”
　　胖子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下。
　　不一会，方好直起腰板舒了口气：“好了！”

　　虎哥家是一座四点金，天井，院子里摆满了酒席，客人们不断地向虎哥虎父虎母道喜，虎哥则一桌桌地敬酒。
　　突然，屋外响起一阵曲乐声，庆生身着大红色的戏服在奏乐声中僵硬地踩着碎步挪进院子，身后跟着提着提线木偶的方好。两人穿过摆满宴席的院子，来到院子和天井交界的后厅处停下，席上来客纷纷作茫然状。
　　庆生面对院子，方好带着提线木偶面对天井。屋外的胖子看到两人已就位，转身和八音班子作了个手势，奏乐声停下，静了几秒后，以鼓声为指挥，一曲戏曲伴奏开始响起，后厅的两人踩着节奏，方好开口唱起了花旦戏，双手灵活地操控提线木偶舞动着。被唤作怜官的提线木偶，几天前被方好特地换了个妆容，此时还穿上方好特地请人制作的大红戏服，仿佛真是一名优怜，眉眼间透出一股灵动的生气，宛如戏曲当真是她唱的一般。
　　身后的庆生做着和提线木偶一样的动作，虽远远不及木偶优雅流畅，但一样的服装，一样的妆容，一样的动作，一大一小，倒也别开生面。两边的看客们错愕一阵后，开始纷纷大声叫好，虎哥更是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两个小伙伴，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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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阿敏都这么大了啊，真快。”
　　虎哥的儿子被他外公带着来方家玩，方行之夫妇抱着阿敏，喜欢得不得了。
　　大叔对着在一边认真绣着戏服的方好说：“方好啊，不是叔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天天玩着你的木偶怎么好呢？你不急，你爹娘也要抱孙子的啊，方家就你一个后人了。”
　　方好闻声抬头笑道：“叔，您别担心了，我爹娘都没意见呢。”
　　大叔听罢，转头对着正在逗玩他外孙的方行之夫妇严肃说道：“行之，行之嫂，你们也说说他啊，他们一块长大的不都结婚了吗？青妹孩子都这么大了呢。”
　　“哎，别管他，他就那样，他开心就好，”方行之妻子笑道，“再说了，庆生和胖子也不还没成家么。”
　　大叔说道：“庆生和胖子是没成家，可他俩不忙着做生意嘛，听说两人合伙生意之后做的挺好，还经常往苏州跑呢。方好不成家也算了，怎么也，”大叔说到这停了一下，措了下词继续说，“也该好好打理方家的生意啊。”
　　方行之放下阿敏，交给妻子，转身接过下人递上的茶，品了品说：“好茶，不涩，回甘长，”放下茶杯后看着儿子，笑道，“方好不是做生意的人，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罢，我爹当年带着一家老小为躲避饥荒才来到这，吃了不少苦头，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所以啊，就随他去吧，他开心就好，我看他啊，也就这牵丝戏能玩的好了。”

　　李衍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他看了看窗外，估计着演出已经结束，由于团里每次演出，重要角色都会准备B角，因此他并没有太担心今晚的嘉礼，反而是刚刚的梦让他难以释怀。梦中的他仿佛过了一个人生，很真实，真实到梦中每个细节他都记得。
　　李衍坐起身，有个东西顺着滑下了床，正是他从驷马拖车带出来的木偶。
　　木偶身上的戏服红的烫眼，带着笑的眼睛直直盯着李衍，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李衍与其对视了一会，突然掀开被子，抓起木偶，跑了出去。
　　“衍哥？！你醒了！吓死我们了，你没事吧？”看到突然出现的李衍，团员们又惊又喜，“演出结束了，你再好好休息下吧，大飞今晚表现很不错啊，可以接班了哈哈哈。”
　　大飞正是今晚接替李衍角色的B角，被夸奖了的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没有啦，比起衍哥还是差太远了。”
　　李衍眼睛亮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大飞说：“大飞，明晚的演出继续由你来，跟着团那么久了，让我看看你的表现！”说完后，不顾身后团员的叫唤，径自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