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丝戏衍生 戏梦人生》小路小灯

2、祭祀嘉礼

　　两人到达家里时已将近傍晚，迎神活动已经结束了。晚上的活动为嘉礼，在专门留出来的空地处搭起的戏台子上表演。刘小楠轻车熟路地带着罗飞到了戏台子所处的空地，然而此时的空地已无平日的模样，此时的空地更像是一个闹市。
　　空地四周竖着许多铁架，用来固定为了遮雨而铺在上方的棚子。棚子靠近马路的两边有许多小食贩子，烤肉，麦芽糖，水果糖……各个摊子都围满了人。棚子中央是精心搭起的戏台子，台子处的灯光明显比周围的更亮些，被挽起的幕布下，有几个木偶正在表演着《仙姬送子》，这是《五福连》的其中一个桥段，讲的是董永与七仙女被王母拆散后，七仙女下凡，将与董永亲生的孩子送还董永的故事。《五福连》包括《十仙庆寿》、《跳加冠》、《净棚》、《仙姬送子》和《京城会》，这是每年祭祀都会上演的戏曲，不同的是，往年多由真人戏子表演，而今年站在比往年小一些的戏台上的，是几个化着一样妆容，穿着相同服装的木偶。
　　罗飞看着“闹市”，男女老少都有，或携家带口，或好友成群，年长者多集中在戏台子边看戏，而小孩们则更乐意跟小贩子打交道，棚子上方吊着许多照明加装饰用的小灯泡，来来往往的人不停地相互穿梭着，好不热闹。
　　刘小楠带着罗飞费劲地挤向戏台，在挤到第二排的样子时停下。台上七仙女正在将孩儿递给董永，台后的演员一边操作着木偶，一边入戏地唱着戏曲，而台前，几乎所有人都看过这出戏了，但此时换做木偶演绎，竟也给他们带来了新鲜感。
　　“好厉害……”看了一会的罗飞忍不住惊叹道。
　　“你看得懂吗？”刘小楠疑惑。
　　“不懂。”对罗飞理直气壮的回答，刘小楠回敬了个白眼。不过白眼过后，刘小楠还是耐心地和罗飞讲解了这出戏。

　　戏罢，曲终人散。戏曲结束后，幕后的木偶操作者出来台前谢幕，董永的操作者是此木偶团的团长，此时代表该团做了简短的谢幕致辞，因为接下来还有两个晚上，所以并没有太庄重，比起谢幕，更多的是对祭祀的敬畏和祝福。
　　“这人是什么人？看起来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罗飞和刘小楠没有马上离开，看到团长出来谢幕致辞，罗飞问刘小楠。
　　“不认识，可能是什么大人物吧。”刘小楠也不认识团长，只当是什么重要人物在这里发言而已。
　　“这孩子叫李衍，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当上这嘉礼一团的团长，可厉害了！”旁边一位老大爷听到两个小年青的对话，热心肠地给二人介绍，那自豪的样，仿佛李衍是他儿子似得。
　　“嘉礼一团是什么？这团长很厉害吗？”完全没接触过提线木偶戏的罗飞，对于老大爷的吹捧完全没概念。
　　这也不能怪罗飞，就算是本地出生的刘小楠，对于嘉礼一团的概念，大概就像不玩篮球的人知道科比在NBA中的概念一样，知道厉害，但并不崇拜。所以此时刘小楠也只做了恍然大悟的样子，并不加以点评。
　　看两人没做出自己预想的反应，老大爷也没觉得没意思，继续说道：“这嘉礼一团，是咱们G省第一嘉礼戏团，成立好久了，拿好多大奖的呢！李衍当团长之后啊，还出过国去表演呢！什么马来西亚啊，新加坡啊，啊对了，去年国家领导人还专门去看了他们的表演，真给咱们长脸！”老大爷说完之后，一脸的自豪。
　　罗飞和刘小楠对望了一眼，大概能理解为啥老大爷会有这般反应了。每个人都有地方归属感，对自己当地出的名人都会更加崇拜。好比运动健将，出了国，大家支持的就是中国队，但当两个中国运动员同时摆在眼前时，更多的人会选择支持自己的同乡。老大爷虽然不是嘉礼一团的什么人，但是这G省第一的嘉礼一团和自己是同个地方出来的，这让老大爷感觉自己的身价顿时高了许多，不止老大爷，这个地方有许多人，都为嘉礼一团感到自豪。
　　李衍致完词，所有演员就都退回幕后，台上的幕布也缓缓落下。待台下的观众散了大部分后，台上的灯也暗了一半，剩下一半和周围的灯差不多一个亮度。小贩们看人都散了，东西也卖的差不多了，就也收拾收拾回家了。
　　刘小楠和罗飞因为在第二排，看戏时是很前，而退场，则排在了最后。两人慢慢跟在人群尾巴后面。
　　“怎么样，好玩吗？”刘小楠侧过头问罗飞，明明是看戏，却故意用了罗飞在高铁上问自己关于祭祀好不好玩的“玩”字。
　　罗飞沉思了一下，认真回道：“要是有东西吃就更好玩了。”
　　刚说完，两人的肚子同时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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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这面好好吃！”罗飞对老板称赞道。西街路口，刘小楠带罗飞来到一家小店里吃面，不知是饿过头了，还是面真的好吃，罗飞吃一碗面，赞了老板四五回。
　　“哈哈哈，那是当然，我这面是手工打的，必须好吃！”老板对于罗飞的称赞也不客气，豪爽地笑了几声，“小楠每次回来，都会来我这吃，来，叔给你加一碗，不要钱！”
　　“谢谢叔！叔，加多点葱哈。”
　　刘小楠老家不是大城市，是个小村，晚上七八点很多店就打烊了，剩下的都是开宵夜的了。此时刘小楠带罗飞吃的，就是一家宵夜店。店面不大，店内只有四张桌子，老板在店外加了四张，装修也很简单，但是料很足，价格也不高，十几年来，只涨了两块钱。村上的人基本都互相认识，刘小楠在这家店，又是从小吃到大的，那是熟的不得了。小时候没钱，老板从来不计较，一直是刘小楠有多少他就收多少，面却从来没少过。
　　“你都吃三碗了，你吃得下吗你？”刘小楠阻止了老板加面，“叔，那一碗麻烦打包哈。”
　　“不愧是我兄弟！知道我想吃，但是又吃不下了。”罗飞带着星星眼看着刘小楠。
　　西街离家不远，吃完两人就慢慢散步回家了。借着路灯，罗飞发现，刘小楠老家的房屋大多是平房，红砖青瓦，木门上的红漆有些已经掉了，露出下面的原木，门口都是石头做成的门槛，已经被磨得又圆又亮了。这些平房排的很整齐，从小巷口望过去，若不是许多人家门口都停着电动摩托车，倒是有几分古香古色。房子结构有统一，分驷马拖车，百鸟朝凰，四点金和下山虎等户型，均是古时留下来的，其中下山虎是最基本的户型，驷马拖车和百鸟朝凰则为名门望族的居所，最为气派，百鸟朝凰是后期在驷马拖车的基础上再扩展的，整个地区也没几厝。刘小楠告诉罗飞，现在村上的平房，有祖上留下来的，也有后来人依照这般结构建造，但后人建造的，也都只有四点金和下山虎，这村里的驷马拖车就有一户，听说祖上是当地最有钱的富贵人家，但如今，那户人家已经没人了，变成空置房。
　　“驷马拖车那么气派吗？”
　　“我也是听我妈他们说的，反正从我记事起，那个房子就空了，除了大，没什么感觉，还长满了杂草。”
　　“唔……”罗飞似乎在想什么。
　　“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唔什么唔。”刘小楠撞了一下罗飞，两人认识有五六年了，又是一直一起混在一块的，熟得很，两人的一举一动互相都很了解。
　　“嘿嘿，你说，那个房子，会不会有那啥？”罗飞压低了声音，因为他知道刘小楠老家对于这东西比较迷信，万一被人听到，触了人家的信仰不太好。而刘小楠虽然是这个地方的人，但因为从小和家人在大城市生活，受到的影响并不大，所以罗飞知道和刘小楠说这个话题并不会有什么不妥。
　　“什么这啥那啥的，哪那么多那啥。”刘小楠知道罗飞指的是什么，作为一个相信科学的大学生，对于罗飞的脑洞，刘小楠一向比较鄙夷。
　　“嘿嘿，你怎么知道没有，说不定呢？远不远啊，咱们去看看？”突发奇想的罗飞顿时觉得兴奋起来。
　　“唔……也不远，在隔壁的东街。”刘小楠环视了下周围，往东边指了指。
　　“那还等什么？走走走。”罗飞一手提着刚刚打包的面，一手拉起刘小楠的胳膊，朝着刘小楠指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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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小楠和罗飞站在驷马拖车的门口，借着昏暗的灯光，能看出这栋建筑颇有年代感，门上的油漆已全部脱落，露出能看到年轮的原木，门上的两个门环已被氧化成深灰色，用来固定门环的两个狮子头已无半分气势。门两边的围墙有的部分已经脱落，隐约看到里面的红砖，没脱落的部分也早已因为潮湿而布满了黑霉。墙上的黑瓦长着不高的杂草，若不是时常有村上的人来清理，怕是要把瓦顶都压塌了。
　　罗飞轻轻推了下门，发出“吱——吱——”的声音，却因为门环上的锁而无法推开。
　　“爬墙？”罗飞看了下不高的围墙，却因为比普通围墙多层瓦顶而不适合翻墙，不确定地向刘小楠问道。
　　“感觉不太能行。”
　　“我也这么认为。”
　　两人开始四处寻找其他入口，试图从其他地方进入。罗飞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城市孩子，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种既有年代感，又有点神秘的地方，很是兴奋。而刘小楠虽然在这出生，却不在这长大，对这个屋厝的故事听说的倒是不少，但许是从小听多了，反而有点不以为然，而此时站在它面前，那些听过的故事也好，传说也罢，全都涌进了脑子里，顿时也觉得有点兴趣。
　　“小楠，快过来！这有个洞！”
　　刘小楠听到罗飞兴奋的声音，便快步走了过去。
　　有锁推不开的门的另一侧，还有一个门，此时有洞的就是这扇门，而那个洞则在门的下方，看起来像个狗洞。
　　“你确定……要钻？”刘小楠犹豫了。
　　“怕什么？男子汉能屈能伸！”说罢，罗飞就把面往旁边一放，往地上一趴，还真的一点点钻了进去。刘小楠看罗飞已经进去，便也不计较那么多了，跟着一起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