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戏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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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破旧的庙宇里，几根木枝在火堆里烧得“吱吱呀呀”响，一位老翁许是为了躲避风寒，坐在这火堆旁取暖。老翁满头灰发随意地髻在头上，身上打满补丁的棉衣，在这腊月的寒冬中显得那么单薄。老翁嘴里低声地哼吟着听不太出什么的曲子，手上拿着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擦拭着怀中的木偶。
木偶是位花旦角，看得出有些年头了，身着干净的红色戏服，裙摆用彩色的丝线，绣出了精致的散枝花纹。姣好的妆容上，细细的柳叶眉看得出刚修补过，丹凤眼角的一滴泪痣更是让人心生怜爱。
擦拭罢后，老翁提起牵着木偶身子的细线，轻轻摆动了几下，木偶随着细线的操作，顿时灵动起来，如同活了一般，仿佛就是一位娇小的戏子在跳动的火光下，伴随着老人的哼唱翩然起舞。
突然，跳动的火苗好似添加了许多枯柴般，突地变大，不一会，如同被妖魔附身般不停地挣扎，并且不断地变大，一下子变得和成人一般大小，不待老翁反应过来，火势猛地向老翁扑去……
第一章
“刘小楠！！！你小子再不起床高铁就要跑到西天了！！！”罗飞猛地掀开刘小楠的被子，只剩一条内裤的刘小楠顿时暴露在空气中，一月的冷空气可不是开玩笑的，没一会，刘小楠就打了三个喷嚏了。
刘小楠扯过被子，蜷缩着，伸过手按亮手机屏幕，5：58。
“罗飞你大爷你有病吧！！！才几点你赶着去投胎啊！！！”男生宿舍楼仿佛被这一声震得有点晃动。
十点半，高铁候车区内，刘小楠和罗飞一人一个行李箱加一个书包，坐在椅子上打起了手游。
“要死要死！！！啊啊啊啊快来快来！！！救我救我！！！啊！！！刘小楠你说你是不是邪，开黑打游戏你都和丧尸似的，你是要回家不是上刑场，年轻人能不能有点活力！”看到刘小楠在游戏里慢悠悠地晃着，眼睁睁看着自己死也不来帮一把，罗飞气得大叫。
“早上是谁六点不到就叫我起床的？十一点半的高铁啊大哥！”刘小楠有气无力地回。刘小楠和罗飞是高中同学，大学又特巧地成了同班同学加舍友，两人天天泡一起。前天刚考完试放假，罗飞听说刘小楠要回老家，因为老家最近有祭祀活动，好奇如罗飞，怎么可能不凑一脚？
“我怕咱们赶不上嘛。”输了之后，罗飞退出了游戏，看刘小楠这要死不死的样子，开黑估计只会输的更惨。
“从学校到高铁站就两个站，你就算爬都赶得上好吗？”刘小楠没好气地说着，收起了手机，把帽子往脸上一扣，打算补眠，毕竟早上吼过罗飞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睡不着的刘小楠只好起床和罗飞一同收拾行李。
罗飞也不管刘小楠，打开手机微信抢着红包。
“罗飞？”
刘小楠走在胡同里，天空下起里细雨，但刘小楠却不觉得冷。胡同大致两米宽，深不见底，由青砖砌成，不知是不是因为细雨，变得朦胧不清。刘小楠只能看到前方有个朦胧的人影。想到要和罗飞一起搭高铁回家，刘小楠以为那人便是罗飞。
刘小楠试着朝那人走去。渐渐走近，刘小楠发现那人并没有站着不动，而是不停地变换动作，时而走位，时而停住，双手似在舞弄着一般。走近后刘小楠发现，这根本不是罗飞，而是一个穿着夸张的红色戏服的花旦，嘴里哼唱着戏曲，刘小楠觉得自己应该熟悉，但是想不起是什么。
随着戏曲声越来越大，花旦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动作也越来越多。厚重的袖子好似丝绸一般，轻盈盈地飘着，裙摆下的小碎步敏捷地交替着，一双玉手时而抚弄夸张的头饰，时而假拭泪水。刘小楠看不懂戏曲，虽说老家也经常有请戏班来唱戏，但刘小楠只在小时候去凑过热闹，长大后一直认为那是老人才听的东西。偶尔爷爷奶奶拉着一起看，刘小楠也不推辞，但是纯粹就是看着而已，从来不像爷爷奶奶一般欣赏着，或者说，刘小楠根本欣赏不来。
而此时的刘小楠，竟看出神了。这位不知名的花旦，和刘小楠看过那么多戏曲里的任何一个花旦都不一样，眼前的这位，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像有根线似的，一下一下地拨弄着他的心。虽为花旦，却连青衣都不及她惹人生怜。
刘小楠想向她走去，他想更清楚地看看她，却发现无法迈开脚。而此时的花旦，正转圈背对着刘小楠，好似突然察觉了他一般，曲声，动作一并停下，回过头，抬起眼，斜斜地瞄了刘小楠，掩嘴笑了一下。
好美。
这是刘小楠此时心里唯一的想法，那柳叶眉，那丹凤眼，那泪痣……
泪痣？
老翁提线带着木偶的场景突然重现在眼前。木偶眼角的泪痣，和眼前的花旦的如出一辙，二者的脸甚至重合在了一起。刘小楠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花旦，似乎有什么是被自己忘了，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却一个也不留痕迹。
“刘小楠，醒醒，喂，车到了！”罗飞不客气地拍打着刘小楠的脸。
思绪慢慢被拉回，车站的吵杂声渐渐恢复了音量，刘小楠拍开罗飞的手，有点茫然地看着他，花旦回眸一笑的样子还在刘小楠的脑海里回放着。
“干嘛，我知道我很帅，但你不至于被我帅晕了吧？”罗飞摸着下巴，故作沉思状。
“前往S市的乘客请注意，由G市开往S市的高铁G6390还有15分钟就要停止检票了，请您带起行李，到检票口检票……”
“少废话了，走吧！”刚想吐槽下罗飞的刘小楠，被高铁站的广播打断了思路，挎上背包，拉着行李箱往检票口走去。
“诶诶诶？？？等我呀！”罗飞快步跟上。
上了高铁，刘小楠和罗飞很快就找到位置，放好行李后，两人就坐下了。
“哎你老家的祭祀活动是怎样的啊？好玩不？”罗飞没一刻能安静下来，此刻出发前往刘小楠老家更是让他兴奋不已。
“小孩子才玩，你那么大了，还玩个鬼啊？”刘小楠翻了个白眼。
“应该会很热闹吧？像鲁迅的《社戏》那样吗？”罗飞无视了刘小楠的鄙夷，像没事人一般。
“差不多吧。”刘小楠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
“什么叫差不多啊，你们又不一个地方，肯定不同。”罗飞不满刘小楠的反应，像抱怨，又像自言自语地嘟喃着。
“罗飞。”刘小楠突然转过头喊了声。
“干嘛？”
“我最近老做梦，梦到……梦到一个戏子……唱戏的。”刘小楠犹豫地说着。原本做梦梦到什么都不奇怪，但重复梦到同一个人，在不同场景出现，让刘小楠不得不感到怪异。单刘小楠记得的，最近就梦到那个戏子四次了，每次都那么真实，并且每次都像第一次见一般。刘小楠试着寻找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看过这么一出戏曲，但和奶奶提起的时候，就连奶奶也不记得哪位花旦眼角有泪痣。虽然觉得罗飞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并不会解梦之类的非科学技术，但要说倾诉，也就罗飞这么一个和自己熟得不能再熟的人适合了。
罗飞愣了一下，认真地看着刘小楠：“你要……转专业？”
好吧，没心没肺的人，再怎么熟也不太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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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来啦？哎呀好久不见，阿姨可想死你了。”刘小楠妈妈见面就拉起罗飞的手，好像罗飞才是她儿子一般。
“阿姨，我也好想您啊！您不知道，今天我想到可以来见您了，可激动坏了！不信您问小楠，是吧小楠？”罗飞夸张地说着，还转头找刘小楠确认。
“嗯，激动是真的，只是不是因为老妈你，人是为了《社戏》来的，是吧罗飞？”刘小楠一边把两人的行李拖回房间，一边回头笑着调侃。
罗飞不理会刘小楠，继续和刘小楠妈妈唠着：“阿姨，听说您最近在学唱戏是么？来一段呀！”
“哎呀呵呵，谁和你说的呀，我就瞎哼哼。”刘小楠妈妈不好意思地笑着。
“您肯定得瞎哼哼，要是认真唱，还有人家戏班什么事啊？”
“这孩子！哎今晚有嘉礼，听说今年请的是一团有名的八音戏班，小楠你带小飞去看看呗，凑凑热闹！”刘小楠妈妈听到唱戏，想起了两人回来就是为了凑祭祀的热闹。
刘小楠老家靠近福建，每年年尾都有祭祀活动，每家每户都会在村里指定位置，摆上最丰盛的菜肴，供奉神明，意为感谢神明在过去的一年的庇佑，希望来年能风调雨顺，和平安康。祭祀活动一般持续三天，第一天为迎神日，第二天谢神，第三天送神。祭祀是这个地区最看重的日子，到了这几天，所有在外地的人都会回来，一年之中，也就这几天最为热闹。而每一天晚上都会有戏班唱戏助兴，今年除了唱戏，还有嘉礼。嘉礼即提线木偶戏，将木偶打扮成戏子模样，四肢等部位用细线连着，人在幕后操作着线，以此来控制木偶演绎戏剧。八音在古时专指八种乐器，后来则为音乐的统称。在闽南地区，有重大活动时，有钱人家会请一些传统乐器的演奏班子来演奏，称为八音，刘小楠妈妈此时说的，便是为祭祀助兴的演奏班子。
刘小楠给罗飞这般解释后，罗飞立刻表示了兴趣，书包也不放下，就催着刘小楠出门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戏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