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墙》方阿有

6、如果你也愿意

　　第二天，钱小年出现在咖啡店门口的时候，咖啡店的其他人已经开始忙起来，苏越正一个人看着马路牙子发呆。

　　“老男孩，一大早的又坐在这装忧郁小王子。”钱小年把手上的名牌包往桌上一甩，一屁股坐在苏越对面的沙发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下巴抬得高高的，苏越差点以为她是用鼻孔看人的。

　　“小年，你有过喜欢的人吗？”苏越眼下发青，一脸缺觉，昨晚上看着没有新消息的手机，大圣成功失眠了。

　　钱小年似是没想到苏越会问她这样的问题，看着苏越目光如炬，眼里发着的光似是要溢出来。苏越并没有发现她的眼神，还是自顾自看着窗外。

　　“有啊。”

　　听见钱小年的回答，他终于提起了点兴致

　　“如果你和他很久没见，但你现在又遇见他了，你还会不会和他在一起？”苏越带着疑问，小心翼翼的。

　　“只要是他，不管多久，我都愿意。”钱小年坚定地看着苏越。

　　苏越看了看她，笑了。

　　“你做生意，我补觉。”得到了个满意的答案，苏越转身大摇大摆地上了楼，没有看见钱小年脸上的落寞。

　　本来想好好睡觉的苏越，又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

　　“苏苏啊，昨天睡得好吗？哈哈哈哈哈，抱得美人归了没有？”

　　苏越听见葛江暧昧的语气，一下子想到南蔷送手机的事情。

　　“滚开。”苏越说完就想挂电话

　　“诶，哥哥这是帮你呐，给你俩制造机会又给你要了电话号码，你就是有贼心没贼胆，这么拖拖拉拉的，啥时候才能追上我的脚步....”苏越懒得听葛江嘚啵，直接挂了。

　　被葛江一打扰，苏越的瞌睡虫倒是全跑没了，就想去医院看看葛江，顺带找南蔷，好吧其实就是想去见南蔷。

　　苏越自由惯了，坐了一年办公室，实在受不了，就自己开了个咖啡店，所以大多时候T恤牛仔裤就打发了，可是今天破天荒的换上了一件休闲的衬衫，外头套了一件薄薄的灰色套头针织衫，修长的腿被黑色的长裤包着，底下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以至于下楼的时候钱小年有点呆住。

　　“你穿成这样去忽悠谁”她眼睛瞪得圆圆的，那双爪子就差没有揪住苏越的衣领了。

　　“我去医院。”

　　钱小年的那句“骚包”骂出口的时候，苏越已经开门走出去，有些老顾客笑吟吟地打趣

　　“老板娘啊，别担心啦，苏老板虽然长得好，但一看就是个靠谱的。”

　　钱小年被那句“老板娘”戳中了心窝子，春风满面地走到后厨去了。

　　苏越到医院的时候，胡叶正在给葛江“投喂”。看见苏越，胡叶笑意盈盈地给他倒水。

　　“你咋来了”葛江看了一眼他，有点难以置信：“几个小时之前还让我滚蛋，现在就来看我了？”葛江皮肤黑黝黝的，桃花眼狐疑地眯起来，眼角褶子也跟着出来了。

　　“发扬发扬人道主义。”苏越喝了口胡叶倒好的水，挑了挑眉，冲葛江露出一个笑容。

　　“呵”葛江一声冷哼，“你就装吧，瞧瞧你今天这打扮，啧啧啧，可惜啊可惜，南医生今天不在....要是你叫几声爷爷呢，兴许我还能告诉告诉你她干嘛去了...”葛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像天桥底下的算命先生。

　　苏越一听南蔷不在，全身都有点泄气，但神色还是没变，只是拿出手机给那个昨晚上没有动静的号码，发了个短信

　　“在哪里？”

　　胡叶看葛江蹬鼻子上脸的样子，有点看不下去，于是朝苏越开口了

　　“苏哥，听护士说南医生回她老家了，至于是哪儿，我们也不清楚。”

　　“干嘛呀老婆，就该占占他的便宜。”葛江看了胡叶一眼，好像错过了一个亿，胡叶好笑地看了葛江一眼。

　　红谷市？这个时候回去干什么？苏越有点好奇，虽然他们年少相识，但是他对她的家庭实在是知之甚少，只能推断出多年前出现在她家门口的男人是他的爸爸，而那个女人却绝不是她妈妈，她家的小洋楼又空又黑......

　　“我走了。”想到那个在他心口默默流泪，忍着不出声的南蔷，他有点坐不住，腾地一声站了起来，蹿出了病房。

　　“瞧瞧，堕入爱河的人呐”葛江看着苏越消失的门口，对着胡叶感叹了一声。

　　苏越拨了南蔷的电话很多遍，一直没人接，他有点慌。回忆起高中时南蔷的突然离开，让他心有余悸，他不能再让她逃走一次了。

　　“小年，有点急事我必须去红谷一趟，你照顾一下店里。”几乎没等小年答应，苏越已经挂了电话，发动车子往高速入口去了。

　　钱小年莫名其妙，刚才刚刚去了医院的人这会儿就一拍脑袋去红谷了？于是想打电话问问葛江

　　“江哥，他去红谷干嘛，我打电话他也不接了。”

　　“爱情啊，让人盲目，小年以后你会明白的。”

　　小年挂了电话，听了葛江的话心里有点不安，“爱情”两个字像两柄尖刀扎在心口，让她喘不过气，她霎时有点无力，咖啡勺上留下的咖啡滴在她白色的牛仔裙上，落下一个黑黑的印渍。

　　南蔷有点累，先是昨晚的插曲有点多，又喝了酒，早上还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回了红谷，这是个让人不太愉快的日子——南蔷妈妈的忌日。

　　她把花放在碑前，看着那块碑上有点青青的苔，一脸倦色，眼前妈妈的脸已经让她有点鼻酸，又想到苏越那个叫“再遇见”的咖啡店，又有点气闷。

　　手机还是在不停地闪，她看也没看，关了静音，放回自己的包里。

　　南蔷扫完墓之后，想去自己原来的高中看看。

　　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南蔷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青春早就走远了，本来鼓起勇气做的决定在此时此刻显得那么可笑，南蔷自嘲地笑笑，继续往学校的方向走。

　　还是那个守门的老爷爷，但是两鬓已经全白了，南蔷写好外来访客记录表，才进到学校里面。

　　这是她转学之后第一次回来，以前拼命逃避的东西，现在她也可以平淡地说一句“不过如此”。

　　天有点阴沉，云一团一团乌压压的，好似一挤就能滴出水来，南蔷一直往前走着，漫无目的。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医务室附近，玉兰树还是又高又大，眼神瞥见旁边小库房的门，苏越那张桀骜的脸又生动地出现在南蔷眼前，又想起自己跪坐在他腿间羞红的脸...

　　南蔷闭了闭眼，密密的睫毛上下翕动，微微喘了口气，拢了拢身上黑色的薄风衣，转身离开了。

　　傍晚真的下起了大雨，南蔷窝在小洋房的沙发上，看着全是“未接来电”的手机，本想拿起来回拨，又想到咖啡店里的那个小姑娘，又重重地把手机扔回原处。

　　远远的屏幕亮了亮

　　一个新短信。

　　南蔷弯着身子，伸出手重新够回手机，她打开看了看，脸上的惊愕掩藏不住，是苏越，内容也简单得要命

　　“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