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墙》方阿有

5、照亮我

　　窗外时不时有凌乱的汽车喇叭声，咖啡店三楼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

　　南蔷耷拉在身侧的一对细胳膊，缓缓地爬上苏越的脖子，南蔷的凉凉的手指搭在苏越的颈后，她直定定的地看着和自己距离极近的苏越，笑得像夜里的昙花。

　　“你在勾引我吗？大圣”

　　苏越呼吸一滞，眼前的南蔷目光皎皎，皮肤在月光下显得白，脖子再往下就是略微突出的锁骨。在此时的苏越眼里，她就是个勾人心魄的妖精，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但是苏越不得不承认，当下的南蔷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苏越一个激灵翻身下床打开灯，挑了把离南蔷最远的椅子坐下。

　　周围亮了起来，南蔷直起身子，抚了抚一下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又变成了先前那副淡然平和的样子。

　　苏越这时候很想抽烟，满脸都写着郁闷，像个战败的将士。但又想起了自己前几天说的话，便作罢。

　　“以前白然他们的事还在意吗？”诡异又尴尬的气氛消失之后，苏越也没敢看南墙，只是开口问她。

　　“都是过去的事，很幼稚。”南蔷轻轻地摇头，又漫不经心似是带点娇俏地说：“不是你说的嘛，不要管那些脏东西，我干干净净的就好了。”

　　听见自己年少时说过的话，苏越有点意外，那么久远的事眼前的人居然还记得。

　　“我走了。”

　　“我送你下楼。”苏越喝了酒，没办法送她，只能陪她下楼打车。

　　南蔷打开出租车的门，一只脚已经跨上了车，又扭头一脸好奇

　　“苏越，你刚才是不是怕了？”说完，歪着头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也没有等苏越回答，利落地关上门让司机开车。

　　怔怔的苏越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南蔷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在撩拨他的神经。

　　他是怕了，怕的要命，怕自己不可一世，却扛不住这个小妖精。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几分钟之前就在自己的床上问自己是不是勾引她，明明就是她在勾引自己！

　　苏越睡不着，又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他越想越不明白，但他确实爱她，爱得这么多年除了她谁都入不了眼，清心寡欲到大家以为他喜欢男人。就算他们再没见过，他也觉得这个妖精一定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南蔷，她的心率实在太不正常，就连她拿手的自制和冷静也帮不上一点忙。

　　其实她也怕了，不管过了多久，以前还是现在，只要遇到苏越，她就不像自己，回想一下自己的举动，真的反常，很反常！

　　折腾了很久，南蔷终于睡着了。

　　睡梦里的南蔷恍惚中好似自己身处一片混沌里，眼前雾蒙蒙的，看不见眼前的景，只有模模糊糊的一点红色。她极力地想看清，周遭又突然清晰起来，一栋小洋房，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全身冷汗的南蔷四肢无力地瘫在床上，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蓄满了泪，她没有哭，也不想哭，只是泪就顺着她的眼角滑进她乌黑的发里。

　　“是梦啊，是梦。”南蔷在心里安慰自己，但那些极力想要忘掉的事又出现在脑海里，不过和这些不堪一起被带出的还有一个像火焰一样的少年...

　　多年前的那个夜里，天黑的要命，但是南蔷家的小洋房却灯火通明，这也是苏越头一回看见这栋以往黑漆漆的小洋房亮了这么多灯。

　　而在这样的灯光下，一个女人正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细细的腰，像葫芦娃里头的蛇精。

　　“妖精，看招！”苏越摆了个齐天大圣的pose，但是南蔷根本没理他，只是呆呆地背着他站在那里。

　　苏越上前去，本想好好教育教育南蔷，但是当南蔷那张脸在他面前出现的时候，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眼前这个小小的人，穿着紫色的外套，惨白的月光照在她脸上，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骇人得空洞，。

　　苏越看了看那对男女，又回头看了看南蔷，南蔷眼眶里的泪越积越多，好像要溢出来，他好像突然明白了。

　　那个穿着裙子女人，从男人怀里出来，胳膊缠上男人的脖颈，脸越来越靠近......

　　“不准看了，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看我。”女人吻上男人的前一秒，苏越笔直地站在南蔷面前，手插在自己的牛仔裤兜里，低头看着小小的她，马上就要忍不住眼泪的她。

　　苏越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想推开眼前的人。

　　苏越发现她的意图，这样的倔强让他那颗心有点疼。

　　他突然伸手，把南蔷的后脑勺按在自己心口上

　　“没事的，我看不见你，不会笑话你。”苏越的左手还在裤兜里，右手按着南蔷的后脑勺，眉头拧在一起。

　　南蔷的脸怼在苏越的胸口，一股淡淡的桃子味包围了她的全身，眼里的泪消无声息地全被苏越的外套吸收了，她没有哭出声，只是身子一抽一抽的。

　　苏越看见她因为流眼泪一动一动的脊背，知道她的自尊和骄傲，也不开口说话，只用右手一遍遍顺着南蔷的发，安抚她。

　　南蔷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感觉自己足够平静之后，低着头退了一步，绕过苏越，向家的方向走去，而此时那栋小洋房又成了苏越之前见到的那样，没有一盏灯，黑的要命。

　　“没事吧？”苏越伸手拉住南蔷。

　　“死不了。”南蔷挣开苏越的手，擦了擦眼角的水珠，缓缓地继续向前走。

　　“那些脏东西你不用在意，你的心干干净净就够了。”苏越在她身后，忖度了一下，只说了这一句话。

　　南蔷听见身后的声音，脚步一顿，背对着苏越眼泪又涌出来...

　　做了噩梦的南蔷打开床头的灯，起身去厨房喝了一大杯红酒，她看着红酒瓶有点走神。

　　滴滴~

　　手机突然响了，南蔷正奇怪谁会在大半夜发短信给自己，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你睡了吗？”

　　几秒之后

　　“我是苏越。”

　　南蔷坐在餐桌边上，抿了抿唇，正想着自己该回复些什么，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晚安。”

　　南蔷又气又笑，这人难道喜欢自言自语吗，也没有再回什么，拿着手机重新窝回了自己的被窝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南蔷觉得好像有只小猴子把自己皱巴巴的心掏出来，一下一下抚平了，没来由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