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墙》方阿有

7、苦肉计真好

　　南蔷有点愣住，扭头看了看全是水雾的窗子，窗外的暗色烙在她的眼里，流露出一点怀疑，还有一点点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期待。

　　南蔷还在晃神，门外的喊声把她一把拉回现实。

　　不会吧...

　　南蔷心里暗暗在想，连拖鞋也没顾上穿，赤着一双白嫩的脚，去开了门。

　　苏越浑身湿透，脸色铁青，额前发梢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嘴唇有点发白，一双好看的眼睛雾蒙蒙的，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开了门的南蔷，不说话，也不上前，就在雨里淋着。

　　风夹着水汽灌进南蔷的脖颈里，冻得她一哆嗦，脚丫子也跟着蜷缩了一下，在雨里头默不作声的苏越刹那间有了动作。

　　南蔷有点恍惚，这个湿哒哒的男人这么自然地进了她的家门，轻车熟路地就往客厅的沙发去了，完全和自己零交流。

　　南蔷正想着该怎么和他打招呼，你怎么在这里？你为什么来我家？你找我有事吗？显然这些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苏越的衣服能挤出水来，每移动一步，水滴都哗啦哗啦往下滴，他的目光有点探索的意味，环顾四周，好像在找什么。

　　南蔷看他往里头去了，也慢慢往客厅移动。

　　还没等她走到，苏越已经朝她这边过来了。

　　手里是她的棉拖鞋。

　　“抬脚，凉。”

　　南蔷看着栗子色的脑袋下去又上来，撞上他的眼神之前及其听话地把脚塞进拖鞋里。

　　“你...怎么来了”南蔷的神色有点不自然，手指紧紧扣着薄线衫的边角。

　　“我找不到你，听他们说你回这里了。”苏越的眼里好像能发出光来，笔直照进南蔷的心底，她也一样回望他，但是又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你得换衣服，我去找。”

　　“好。”苏越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惨状，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这个姑娘大概想象不到自己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一路找到这里，也想象不到他看见她的时候，是怎么样忍着心里难以控制的感情，又转念一想，她还在就好，别的什么都不怎么重要了。

　　苏越看见南蔷踩着那双毛茸茸的拖鞋登登登地从楼上下来，手里多了一套浅灰色的家居服。

　　南蔷伸手示意他去换了，苏越抬手去接

　　“洗手间在...”

　　看见已经自顾自去了的苏越，默默把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暗暗想着

　　嗯，记性真好。

　　等苏越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南蔷已经规规矩矩在在客厅喝茶了。

　　“有急事儿？”

　　“你回来有事儿？”

　　两个人听见对方的声音，都有点愣住，四目相对，笑了。

　　“今天是我妈妈忌日。”语气里的淡然像一股带着凉意的风，钻进苏越的脑瓜里。

　　苏越有点意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绞尽脑汁，希望能出个完美的借口，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投下一排密密的暗影。

　　“南蔷，你当初...”苏越最终不知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对面人，漂亮的锁骨映入眼帘，杏色的线衫更是衬托她的温柔，苏越忽然觉得自己的问题不再重要了。

　　看苏越欲言又止，南蔷起身，向厨房走去

　　“我给你去煮点热的。”

　　苏越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觉得脑袋有点重，有点晕乎乎的。

　　十几分钟后南蔷终于从厨房出来，周身散发着一股姜香。

　　“幸好还剩一块老姜...”南蔷走近才发现像个落水狗的人已经睡熟了，身子缩成一团，大概是冷。

　　南蔷没法，只能凑过去拍他的肩膀，让他起来去客房睡觉，没想到苏越一动不动，根本没反应。一开始南蔷以为苏越在和她开玩笑，重复了几次之后发现好像不大对劲。

　　南蔷凉凉的手背搭在苏越的额头上

　　嗯，发烧了

　　“苏越，你醒一下。”南蔷像在海礁上用歌声迷惑勇士的女妖精，温柔又致命。

　　苏越像是听见什么，微微睁开眼，眼神不似往常那般清亮，双颊微微泛红。

　　“我扶你去床上。”南蔷吃力地拽起他，在他面前，南蔷永远娇弱。

　　苏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大半个身子全倚在南蔷身上，让南蔷想起了那个有点尴尬的夜里。

　　南蔷扶着他上楼才想起来自己只收拾了一个卧室，无奈地微叹了一口气，架着苏越进了自己的卧室。

　　给苏越吃了退烧药，盖好被子，她在床边坐下，柔和的灯光把苏越张扬的眉眼掩住了，一副乖巧的样子，她不由自主伸出凉的手，一点一点描画着苏越的眉眼。

　　“你怎么老是这么不讲道理。”南蔷目光炯炯，轻声道。

　　苏越的睫毛忽的动了动，眉头有点发皱，她吓得马上缩回手，没过一会儿，缓缓睁开了眼，透出点清明

　　“南医生，你得给我做物理降温才行。”

　　南蔷透出点莫名的心虚，腾地站起来

　　“不好意思，我忘了，我去拿...”

　　还没等南蔷迈开步子，苏越坐起身拉住南蔷的手腕，南蔷不明所以，转头看他。

　　“还拿什么，这不是现成的嘛。”

　　下一秒，南蔷的半个身子已经在倒在床上，苏越的额头贴着南蔷的脖子，灼热从脖颈处开始蔓延，南蔷有点搞不清状况，正想一把推开眼前的人

　　“南医生，我可是生病了。”

　　苏越趁南蔷还僵着不动，把南蔷拖进被窝里

　　南蔷想骂人

　　苏越不以为意，握住她的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

　　“我病了，别欺负我”

　　南蔷哭笑不得，对面前这个耍赖的人，还真没有办法。

　　夜深了，南蔷也累了，苏越也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于是闭上眼睡了。

　　女孩子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苏越在黑暗里睁开眼睛，能分辨出她的轮廓，弯了弯嘴角，心里想着

　　生病真好。

　　苦肉计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