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金盏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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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盏菊
マリーゴールド
我看到黄濑凉太了。
他穿着带格纹里衬的黑色宽松夹克，领口和袖口各露几只铆钉，里面是印有奇怪字母的T恤，斜背着包。拉着吊环那只手食指戴着戒指，袖口处垂下一条装饰用的白色带子。他戴着黑色棒球帽，耳朵上挂着Airpods，没有口罩——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不喜欢口罩——于是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事实上，就算他戴全口罩与墨镜，我也是认得出来的。
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将视线转向黄濑凉太的方向。
电车轻轻摇晃着。忽然间，像是感受到我强烈的注视一般，他瞥了过来。——！？他走过来了。……！？他很礼貌地躲避着其他乘客、几乎可以说是大步流星地过来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黄濑凉太在自己斜前方停下，摘下耳机，俯身，——他的黑色棒球帽下露出柔顺又服帖的金色短发，脸好小，睫毛好长，比杂志上还要好看得多：“……不好意思，可以请你不要拍照吗？”
………………？
我僵硬着轻轻撇过头，坐在身旁的女高中生很尴尬地放下了手机。
确认照片删除后，黄濑凉太很轻地说了声“谢谢”，回到刚才站的位置。转身那一刻，我看到他斜背的方形运动包上挂着一只摇晃的、显眼的金黄色挂饰。好像是一朵花。青年用戴着戒指的手重新拉住吊环，望向车窗外的神情冷淡又疏远。
……。我不敢再看他，很小心地点开LINE，给友人发消息。
“我在电车上偶遇黄濑凉太了。”
“！？我靠！？然后呢？”
“……他提醒我旁边的JK不要偷拍……”
“………………”
我不好意思露出用他做壁纸的屏幕，于是很快扣上了手机。这其实不是我第一次见到真实的黄濑凉太，只不过从来没有距离这么近。我有点意犹未尽地回想起他走过来时棒球帽下略微透着严峻的神色，金色的睫毛像阳光下扑闪的蝶翅。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还好他比我先下车，不然那天我就要坐过站了。
6月18日出生的黄濑凉太身高189CM，血型A，家庭美满，有两位姐姐。爱好是卡拉OK和篮球。特技是猜矿泉水的品牌。他比我大两届，今年三月从大学毕业，继续专职模特的工作。开始这份职业的契机是家里人背着他给事务所投了简历。——都是些不需要思考就能背出来的内容。
我对黄濑凉太的追捧完全是从脸开始，原因也只是偶然在电视广告里看到、因为对脸留下印象就去查了查这种无聊的理由。那是条非常傻气的碳酸饮料广告，当时在读大学二年级的黄濑凉太穿着高中制服衬衣，没打领带，和朋友坐在天台上一起喝饮料。那款饮料还是我喜欢的歌手的演唱会赞助商，我把三种口味全尝过一遍，都很难喝。只不过留着清爽金色短发的模特实在太过惊艳，我竟然真的心血来潮，在网上搜索他的信息——原来是从中学时代就开始做模特工作的，名字是黄濑凉太。
他那时小有名气，作为特别出演上过一些节目。第一次登上电视是某场闲聊综艺，嘉宾的前辈说起最近想见的人，和他同一家事务所的新人黄濑凉太就被请上了场。他穿着节目组搭配的灰色西装，神色有些紧张，开口之后态度却很大方，又放得开。或许是看他综艺效果不错，随着知名度的提高，他又出演了几次。我看过他在节目上表演猜矿泉水牌子的特技，还猜错了一个，主持人玩笑着救场，结果当事人反而一脸不甘心的委屈模样。
我边吃饭边看，笑得差点呛住。这小孩怪可爱的。
“我看到目击情报了。”
和我约在快餐店见面的友人给我看刷到的推文。有人在麻布十番的店里见到黄濑凉太，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握手的要求。“好吧。”我瘪嘴，“你总不能让我在他抓完偷拍之后就握手。我本来差点就要打招呼的。”
“都是JK的错咯。”
“都是JK的错呗。”
其实我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胆子。光是坐在角落里欣赏黄濑凉太的侧脸就已经足够让我心满意足。既没有寻求进一步接触的渴望，也从来不会为他人的好运而心生嫉妒，只是勤勤恳恳地买着杂志、周边、写真集。要不是托偷拍者的福，我恐怕还没法那么近距离地看到黄濑凉太的眼睫毛。
“话说回来，他是真的会抓偷拍啊。”
“对呀。”
看上去温和开朗的黄濑凉太，在某期节目里轻描淡写地提起自己经常在电车里抓偷拍者的事情。他那时穿着带波西米亚风格花纹的湖蓝色针织衫，很乖巧地坐在演播室的黄色方块椅子上。主持人谈起最近的事情，黄濑凉太就用非常自然的口气接话道：“对，我是在电车上看到有人偷拍会直接过去提醒的类型。”他讲话时语气轻快又爽朗，甚至含着一丝指向观众和粉丝的、微妙而不带恶意的傲慢。底下响起“诶——”的声音，黄濑凉太只是笑起来：“其实超容易暴露的哦？”
我实在太欣赏他了。
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种可爱型的。那段时间，看到我在桌前贴起金发青年的海报，朋友目瞪口呆。他不是可爱型的。我很快乐地为她解释。黄濑凉太是——你想象一下，那种虽然一般都以可爱性格为卖点，但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很不好亲近的人。极度的自我主义。
我很喜欢沉浸于这种为别人解释的感觉里，这会让我觉得我是懂得黄濑凉太的。
他说自己朋友不多，经常和中学时代的友人见面。——他有个关系很好的老朋友，常常深夜两三点约对方出门，一边吃蛋包饭一边聊天，结果被吐槽“一定是死乞白赖地把人家叫出来的”。我想象着那个画面，觉得非常好玩。
他在大学三年级那年演员出道，主演了某部特摄剧。后来又接到一些配角，跟着前辈们上节目混脸熟。后来他第一次主演电影，是部很傻气的漫画改编，男主角留着和黄濑一样闪亮的金发，他原本就非常擅长模仿——甚至很多次在节目上被开玩笑是吉本出身的模仿艺人——演技也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尽管剧本糟糕，我还是去电影院看了几次。后来我买了电影的DVD，制作花絮里的黄濑凉太在杀青后捧着工作人员递上的花束，没说两句话就哭得像个小孩，其他人都围上去笑话他。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黄濑凉太倒确实是可爱系的。
我没有那么狂热地喜欢他，而是将自己对黄濑的关注控制在了恰到好处的热情程度。二年级的暑假我第一次见到黄濑凉太本人，是他第二部主演的电影的先行上映见面会。那是部少女漫画改编，他穿着和海报一样的白西服，牵着同样身穿白色礼服的女主演走到舞台前。女孩子穿着淡粉色的细长高跟鞋，轻飘飘的裙子上闪着银色的光，两个人都非常漂亮。我坐在后排，身旁的高中生们在看到黄濑凉太出现时发出兴奋的叫声——说实话，我有点被吓到了。
但是我能理解。被JK们捧起来的黄濑凉太，天生就像是该受到女孩子们宠爱的人。
他曾经在电视节目上提起自己的中学时代。那时的黄濑凉太已经开始做模特的工作，参加的篮球社团在全国拿了名次，他是校园名人，每年情人节都会收到堆积如山的巧克力。——最高记录是六十几份来着，我实在是个太过不合格的粉丝，甚至懒于去记这种事情。“那个时候因为收到的巧克力太多，我每年都会提着这么大一个纸袋回家。”
他提起这些事情时神色轻松又得意，导致我吃饭吃得开心，却又忽然想到，这小孩恐怕要在网上被人骂太过张狂。
“他好像为人是挺……骄傲的。”
“就是个小屁孩。”
我轻描淡写地略过了友人的问题发言，甚至懒于向她解释，“他就那个性格。前几天周刊〇〇搞了个什么艺能界从业者印象调查，好多人都在批评他。简直是辛辣言论合集。”
有的电视节目制作人说黄濑凉太态度傲慢，新人AD评价他周围有股拒人千里的氛围。这些我倒都还能理解。“该说是有点狂妄吗……？不知道是不是他成长环境比较好的原因，他总给我一种不自觉地说些瞧不起别人的话的感觉。”我看到有位记者这么写，差点笑出声。
我觉得他说得对。他们说得其实都挺对。然而只要把那个调查的报道往后翻几页，就会看到更多的评价——“我从黄濑君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和他打交道了，他最近几年真的成长了很多。”“为人诚恳又有礼貌，是个表里如一的好孩子。”
你看。
我买了黄濑新参演的电视剧的碟，在休息日叫友人来家里办观影会。镜头给到午后的休息室，穿着学生制服的黄濑凉太在窗边抬起头，金色眼睛被照得透亮。——。我愣了好久才发现自己忘记咬含在嘴里的爆米花。咔嚓。
“他是真好看。”友人也赞不绝口，“真的很好看。”
“……对吧。”
我低头吃爆米花，忽然感到胸口浮起一丝混合着幸福与伤感的沉重感。“……？怎么了？”“没事。”我想了想，“大概是恋爱的烦恼。”
“？”
友人莫名其妙。
我悄悄跳过这个话题，和她讨论起别的事。——黄濑凉太的粉丝已经不算少，但这部少女漫画改编的电视剧光碟销量实在算不上好看。“推特上那么多转推都是转着玩玩的吗？”我很不高兴，“杂志也不买，写真集也不买，碟也不买。我看她们让黄濑凉太靠什么吃饭。”
友人喜欢的偶像组合专辑销量也不好看，她于是轻描淡写、一针见血地安慰着我：“你要想，他的粉丝主要都是JK。”
“……你可真是个天才。”
我沉痛醒悟。
“有道理。我不能和JK计较。”
十一月的某天，我和同学在外面吃饭，从饭店出来，几个人刚刚说完再见，我忽然在推特上收到了黄濑凉太的目击情报推送：他似乎就在旁边那条街上拍外景。“……”天已经完全黑下去，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斟酌了一下，还是停在原地没有动。这一带人流量大，恐怕去了也凑不上什么好热闹。
想到这里，我还是乖乖收起手机，朝车站的方向转身。
当晚我看到了黄濑更新INS，是他站在街边的自拍，果然，离我们吃饭那家店不过三分钟脚程。我照常为他的照片按下喜欢，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痛不痒的异样感。
我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后悔了。
转眼进入新年，许多工作一口气向自己涌来，处理完一件接着一件，实在捕捉不到放松的空隙。我依然照常查看黄濑凉太的INS和公式账号，然而却有段时间没看他最近的节目了。——我有时会想起喜欢他的女孩子们，斗志满满地梳着漂亮的编发，举着各种各样写满话的彩色扇子。黄濑凉太站在遥远的人潮里，如果我脚踮得稍微不够高一点，就看不到了。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和困扰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我想起的却总是这样的事情。
一旦度过了最初那段单纯消耗热情的时光，剩下的日子就变得熟练、平淡，暴露出越来越多的问题，需要靠长久的力量支撑和经营感情。所以才说都是恋爱的烦恼。
我很清楚地看到问题所在，却还是难以抑制地消沉下去。
冬天的尾声，我终于结束了手上的几件大事，获得短暂的休息。
我发现自己似乎有段时间没有关注过黄濑凉太相关的消息了，于是去楼下买了份午饭，边吃边点开他近期上过的节目。大概是春天快到了，黄濑凉太穿着一件很宽松的薄荷绿衬衣，依然只戴了一只耳钉。他妆很淡，说话时语气也很轻，似乎有些没精神，——当镜头不经意扫过时，我看到他甚至稍微有些疲惫地垂了垂眼睛。
黄濑凉太的镜头感非常好，只要有灯光照到的地方，他从来都是精神饱满的。恐怕是真的累坏了。
“看把小孩给累的。”我有点悲伤，给友人发消息，“他最近好几个杂志摄影，又要上新电影，这几天又是宣传期，估计快忙死了。”
我看着他在节目里参加游戏环节，被主持人点到时依然笑得很开心，轻轻拍手。他笑起来就和小孩子一样。——或许是太久没有这样静下来看黄濑的笑脸，我居然久违地想起了最初喜欢上他那时的心情。于是我有些怀念地找到了很久之前，最早吸引我的那条碳酸饮料广告。那里还是夏天，黄濑凉太穿着短袖衬衣，坐在教学楼的天台上和友人喝饮料。包装有黄色的柠檬味、绿色的青苹果味、粉色的荔枝味三种。
其实荔枝味还不错。时隔许久，我客观地回忆起那款难喝的饮料。黄濑凉太拿在手里的就是它，那么至少他在广告里的笑容或多或少是真实的。
冬雪消融，我感到自己干涸的内心又一点点被重新滋润了。不管是生活的烦恼还是和JK们的战斗，那些毕竟和黄濑凉太都没有关系。
我关掉电脑，出门买饮料去了。
春天终于到来的时候，黄濑凉太从大学毕业，他主演的第二部电影上映了。
我从忙碌了好久的工作中终于脱身，又被套进另一个项目里。然而我还是去了电影的首映会。——这次我的座位比上次要好了很多，甚至能从坐席上清楚地看到黄濑凉太的表情。他这次穿的是深色西服，波点衬衣实在非常可爱，站在前辈们中间和大家打打闹闹。友人陪我一起去了，很小声地悄悄和我说，“哎他笑起来真可爱。”
“是吧。”我笑得眯起眼睛。
我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很久没见过他了。——明明上周在电车里刚刚见过的，却还是难以抑制地涌起欣喜与怀念。和电车上独自一人听着音乐、抓着吊环望向窗外的黄濑凉太不同，站在遥远的舞台上的金发青年，很认真地向观众们打着招呼，说话时的声音都是轻快又沉静的——那是属于身为艺人的黄濑凉太的温柔。
见面会快结束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起很小的事故：原本应该先在会场内走一圈、向观众打过招呼再离场，男二号的演员却不小心走错了方向。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开口，目睹了这一切的黄濑凉太已经从会场的另一端追了上去——他穿着漂亮的藏青色西服，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大步流星地跑了过去，——还一边跑一边朝走错方向的演员招手：“中村前辈——”
他正好从我们所在的坐席前跑过，没有扣上扣子的外套飞得厉害，刘海也整个掀起来，左耳上的十字架耳坠闪过一瞬间的光。尽管穿着西装，大步离去的背影却仿佛只是个朝气蓬勃的少年。
我们都坐在观众席上笑起来。我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
黄濑凉太确实天生就是该站在灯光下的人。
我感觉有东西哽住了嗓子，于是笑着用手中的扇子挡住脸。
“……铃佳？”
友人很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她拍了拍我，没说什么。
我们那天买了很多电影的周边。“啊、”我在柜台前挑选着，忽然看到一个很眼熟的东西，轻轻拿起来。是一只金黄的花朵模样的挂件。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是电影标题里的那种花。
“……前几天我不是在车上偶遇黄濑凉太。”
“怎么了？”
我吸着鼻子，“……他包上就是这个挂件。”
“哇。”友人很好奇地凑过来，“这么可爱的吗。……那我也买一只。”
“哎、谢谢支持。”
那天晚上，我还在黄濑的INS上看到了那只挂件的照片。“最近的幸运物~大家都看电影了吗？”估计明天就要卖光了，我心想。
不知是不是黄濑凉太的幸运物真的起了作用——他那部电影真的拍得不错，评价很好。听说他还在见面会结束当晚接到了前辈们打来的祝贺电话。我也在那一周收到许多好消息，连跟着我买了挂件的友人都接到了实习事务所的电话。春天一点点过去了，笼罩在我们身上的阴云似乎也跟着逐渐退去了身影。
“都是托你们小黄濑的福。”她很快乐地跟我说。
五月的某天，我陪友人去横滨看演唱会，午场结束后，我们吃了饭，无事可做，我忽然问她要不要顺路去海常看一圈。于是我们又靠着地图上了路。
海常高校并不难找，推特上也有许多攻略路线图。我们去的时候刚好下学，校门口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往外走。我曾经在网上见过他们的校服，是非常时髦的浅灰色西装，女孩子们穿着白色长袜和船鞋，干净好看。
我和友人站在校门对面的路边悄悄看着，都没有说话。
“……我突然。”
“？”
“有点想再去看一遍电影。还在上映期吧。”
“？可以倒是可以。怎么了？”
我看着拎着包的男生们：“我有点想电影里穿着校服的黄濑凉太。”
我忽然想起黄濑凉太曾经在电视节目里骄傲地提起中学时代，语气悠然自得。——我想象他穿着这一身浅灰色西服的样子，脸还未完全张开，是个身材挺拔、神色轻快而又有些奇妙的不同寻常感的英俊少年。他那时还在打篮球，会在放学后换上蓝色的队服，鞋柜里常常摆满女孩子们的彩色的信封与礼物，他也许会读、也许不怎么读便随意处置——虽然黄濑凉太性格与人疏远又自我主义，我倒觉得是前者的。
他在天色将晚的时分和朋友们谈笑着走出这扇校门，走过被街灯照亮的小路，有的人在下一个分叉口转身离开。日日夜夜，聊今晚的晚饭与下周的比赛，或许偶尔会设想未来。
春天的傍晚，风里有一丝温暖的花香。
“我有点想不起来了。”我望着笑闹着的高中生们，他们看起来都好小，好遥远，“……我最开始是为什么会喜欢上黄濑凉太来着？”
友人回头看我。
“不是因为他好看吗？”
“……对哦。”
我笑出声来。推着自行车的学生三三两两从我们面前经过。我看到有个女孩子包上挂着和我一样的金盏菊。“八成是因为他好看。”
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非常奇妙的是，第二天晚上，我在黄濑凉太更新的INS上看到了他站在海常门前的照片：“今天回了一下学校——！真怀念啊。”他就站在我们昨天站过的地方，穿着红风衣，稍微修过了刘海——或许是杂志的摄影吧。一片光刚好落在他头发上，闪闪发亮。
我把截图发给友人，没说什么。
不一会儿她回了消息。
“都是金盏菊的力量。”
是的。我笑。“都是金盏菊的力量。”
终
Drawer
2019.5.26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金盏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