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端方》三番jn

6、第六章

　　顾姨去弄了点吃的，方槐一整天都在瑶王府呆着给王昱枫看诊，这会儿胃里空空。
　　方桉趁着方妤和方槐坐在外面说话的功夫进了厨房，走到顾姨身边。
　　“顾姨，我记得你曾经在定安呆过。”
　　顾姨手一顿，方桉以为触及了她的伤心事，连忙上前帮她盛菜，“我就是想问问，瑶王是个怎么样的人。”
　　顾姨看着他，面无表情，思绪万千。方桉以为她并不想提及定安的事情，也不强求，许久后才听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平头老百姓，去哪儿知道皇家的事情，但是瑶王我还是听说过的，不是个坏人。”
　　顾姨给的回答很微妙，不是个坏人。方桉看了看她空荡荡的袖子，对自己今日冒然问到定安无比愧疚，他知道顾姨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以至于这些年来她从未谈论过关于定安的一丝一毫。
　　方桉用力抱了抱顾姨的肩膀，顾姨拍拍他的背，“我没事，去吃点东西吧。”
　　方桉点点头。他对于文衡公子提出的要求又多了一分坚定，未来留在江南或许是最好的决定。
　　外面方槐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王府，随即又说到文衡公子，然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
　　“文衡公子今日很奇怪，总问我衣服在哪儿做的。”
　　方妤看了一眼他爹一身青灰色的长衫，连一点绣花也没有，只有袖口因为之前穿破了被顾姨拿白色的宽布条缝了一圈，把整个袖口都包住防止开线，因为方槐总说药方子是自己独门秘方要收好，顾姨还在袖口里面缝了一圈小布兜让他“藏”药方。
　　“文衡公子的衣服可都是锦缎丝绸的，肯定不是对你的衣服感兴趣，估计就是没话找话吧。”
　　方槐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瑶王府内，霍湛把王昱枫安顿好，派几个影卫保护得密不透风。王昱枫毕竟在王家长了十年，对于王炳成的一些私底下的事情误打误撞也能知道一点。而王炳成也确实派过一次刺客试图杀了王昱枫。王昱枫对于他的亲爹终于彻底绝望，对霍湛投诚。
　　“主子，王炳成往定安去了信，属下没有截到。”
　　“无妨，他要么就是想把本王弄走，要么就是在问本王为何没走。”
　　霍湛冷笑，王炳成这一次着实手忙脚乱了一番，只不过这一点水花还是太小，并不会伤到他分毫。而他依旧急于把霍湛弄去定安，急于处理掉王昱枫，也只能是王昱枫有什么重要的秘密。
　　霍湛想到白天见过的方槐，方槐是个非常简单的人，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夫，满脑子都是悬壶济世，对于救下王昱枫的瑶王没有怀疑，甚至充满感激。在他眼里事情非常浅显易懂，王昱枫受不住王炳成的虐待走投无路，来找了一个比王炳成更厉害的人物申冤，瑶王心地善良收容了可怜的王昱枫，甚至专门派人找了他来救命。而瑶王在这里面的作用是被动的。
　　再来就是方槐的衣服。江南人家做衣服爱用是一种巧妙的内包线，袖口处的线头被缝在衣服里面不露出来。而定安不喜欢这样细腻的针脚，特别是男子服饰，多爱用一条较宽的锦缎或丝绸包住袖口。定安官员众多，所以大多数袖口没会缝个口袋，专门放重要的折子或者银票。
　　方槐的袖口不是江南惯用的手法，而是定安的。
　　“影齐，去查一下方槐是否去过定安。”
　　后他又想了想，“还有他的妻子。”
　　过了十几天，鱼安医馆的生意渐渐恢复，主要还是鱼安医馆时间够久，算是凉州开的最久的医馆。王炳成的事又有了新发展，原来当时是王夫人在王昱枫那里找到了王炳成写给那女子的信，字字真情流露，俨然是一个红颜知己。王夫人一怒之下把王昱枫打个半死下不了床，又断了王昱枫的药，并且在他吃食里放了诱发咳嗽的药粉，然后寻了个假名医把污水泼在了给王昱枫治病的方槐头上。
　　一时间凉州城无人不骂一句毒妇。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且王大人堂堂一巡抚，连个妾都不敢纳，不容易有个红颜知己还得偷着藏着，生个孩子连正眼都不敢瞧，王夫人心眼儿忒毒。
　　于是所有人似乎都忘了曾经是如何夸赞王大人修身养性不好女色的了。哪怕有人提起也被一句没有不偷腥的猫带过。
　　方妤听过后一阵唏嘘，对王炳成更加嗤之以鼻，一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连带着看他的长相都觉得贼眉鼠眼小人样。
　　方槐在馆内坐诊，今日有个女人，说这几天没有食欲，身体惫懒，反胃恶心，来看看是不是有了。她男人掺着她一块儿来的。
　　女人性子挺安静的，但她男人有点话唠，在方槐看诊时还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方大夫哪儿人啊？”
　　“凉州。”
　　“土生土长啊？”
　　“嗯。”
　　“医馆有些年头了吧？”
　　“嗯。”
　　方槐有点嫌他吵，胡乱应着。那女人似乎也嫌他吵，挥了挥手让他闭嘴。
　　“大夫见笑了，他有点聒噪。”
　　岂止有点。方妤在一边白了一眼。
　　女人看见了一边整理药材的方妤，笑着问道，“那是方大夫的女儿？”
　　方槐点点头，又仔细掐了掐她的脉搏，“喜脉往来流利，如盘走珠，但夫人脉象不是如此，没有怀孕。”
　　遂他抬头看了女人一眼，“很抱歉。”
　　女人摆摆手笑了笑。
　　“夫人身强体健，总会有的，不必心急。”
　　方槐给她开了一副开胃健食的方子，男人拿过单子去找方妤抓药。
　　后面并没有病人，方槐也就坐着休息。
　　“方大夫，开医馆赚吗？”
　　“够吃够用，方某行医不为赚钱。”
　　女人笑了笑，“方大夫果真名医。”
　　方槐摇摇头，但微微上扬的嘴角藏不住他的得意，“不敢当。”
　　“方大夫医者仁心，孩子也出类拔萃，方大公子可是让人骄傲啊。”
　　提起孩子，方槐更加得意了，那当然骄傲了，他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方姑娘快既笄了吧，可相看人家了？”
　　提到这个，方槐一愣，小声哼了两声，“还没，不急。”
　　“做父母的，都舍不得女儿出嫁呢，”女人笑道，“而且方公子就要去定安了吧，若是定安有熟人，在定安找个婆家也好。”
　　方槐蹙着眉摇了摇头，“不行，定安人太复杂，怕是瞧不起我们外地的。”
　　女人好奇的问他，“是吗？我没去过定安，方大夫去过？”
　　“我也没，内人说的。”
　　“夫人去过定安？”
　　方槐点点头，“她是定安人。”
　　女人点点头没有再问，方槐明显不想继续说自己的妻子，再问下去就问得太深，容易起疑。于是她对男人使了个眼色。
　　方妤把药抓好，熟练地捆成一捆递了过去。
　　“一包是一帖的量，一日一帖，煮一刻钟即可。”
　　男人点点头记下了，拿着毛笔在纸包上写着一日一帖，一刻钟。
　　方妤偷笑，还是个挺细心的。
　　“方夫人是定安人？”
　　霍湛听着影肖的报告，微微思忖。方夫人是方槐的续弦，只是人前不露面，极少有人见过她，影肖昨日在方家屋顶呆了一夜，看出来方夫人没有左臂，面上有伤。
　　“她来了多久？”
　　“属下没问到，只知挺多年了。”
　　霍湛眼睛眯了眯。
　　“还问了什么。”
　　影肖想了想，“莫云问了方姑娘的婚事。”
　　影齐嘴角抽了抽，这也有必要说？
　　霍湛挑眉，瞥了他一眼，“怎么说？”
　　“方大夫说她还小，不急。”
　　霍湛挥挥手让他下去了。还小啊，确实还小，让人有点非分之想就是道德败坏的那种。
　　也不知这样的女孩儿嫁出去，若受了委屈该怎么办，哭哭啼啼地找大哥给撑腰？然后大哥怒气冲冲地找夫家说理，实在不行把她接回来，继续做家里的掌中宝。
　　他也想有个这样的妹妹。
　　霍湛随即自己在心底鄙视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