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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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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朕知道了,那考生现在何处?”
“在自己租住的院子,下官已派人在附近保护,并且,”徐润怀斟酌了一二,“此事,刘大人和程阳侯还不知情。”
皇上冷笑一声,“让他们知情还得了,这胡德寿是程阳的县令,敢说与他无关?”
徐润怀不敢多嘴,只伏低身子,更显恭敬。
皇上又看了几眼奏折,看到了瑶王二字,“湛儿也有参与?”
“若不是瑶王殿下恰好路过,只怕方家人已经遭了毒手。”
皇上点头,合上奏折,“问过他了吗?”
“殿下说他不知道细节,施救的是文衡公子,文衡公子明日才回。”
皇上听闻冷哼一声,文衡公子,别人不知道,他这个亲爹再不知道文衡公子究竟是谁了。
“下去吧,此事不宜声张。”
待徐润怀离开,皇上差人去了瑶王府,把霍湛请进了宫。
“参见父王。”
“坐。”
何顺搬来一张铺了软垫的椅子,又倒了热茶,眼见瑶王殿下双手交握在腿上,手指通红,心想瑶王殿下哪怕去了江南,还是这番畏寒。
“都退下。”
待书房只剩父子二人,霍湛松开交握的手,拿起茶盏吹了吹饮下。
“那胡德寿之事,你可清楚。”
“父皇都清楚,何必再问。”
皇帝冷哼,这个大儿子总是这般口不留情。
“那就说清楚。”
霍湛含笑沉思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道,“方桉是解元之才,儿臣看过他的文章,可谓字字珠玑,哀梨并剪。是以儿臣当日听闻,那胡德寿贪图其妹的美色妄图强抢民女,甚至杀人灭口之时,便顺手卖了方桉一个人情。”
皇帝皱着眉听完,霍湛说的同徐润怀上报的一般无二,也没什么可疑之处。霍湛对这个方桉的才华称赞不已,认为他未来在朝中能有一席之地,卖他个人情好让他为自己做事,非常合理。
“胡德寿逮捕方桉一家的罪名是什么?”
“这个儿臣不知,儿臣以亲王身份见的胡德寿,直接把人带走了。”
“那方家女儿可失了清白?”
听皇帝这般问道,霍湛便想起方妤当时被按在地上,惊恐又愤恨的表情,以及躲在方槐怀里,后知后觉的委屈。
“没有,儿臣推开门时,方家三人俱在,都被胡德寿命人武力胁迫。”
皇帝皱着眉轻锤桌案,心下也对霍湛去的及时表示赞赏。还好他不曾犹豫,否则三条人命,可能就这样含冤而死。
霍湛见皇帝已经生出愤怒,继续说道,“后来儿臣留了人手暗中监视胡德寿,这人后院有二十一个小妾,其中年龄最小的仅有十一岁。”
皇帝闻言震怒,皇宫内都只有十几名妃嫔而已,区区一个程阳县令,竟比皇帝后院都大,而且还有幼女,此人究竟是何方的牲畜!
区区一个县令!他背后究竟有什么人?
“此事你协助徐润怀,将那胡德寿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全都给朕扒干净。”
在霍湛正要回答之时,皇帝又打断他,“不,此事先不声张,还是让徐润怀全权负责,你只需要帮助他瞒住程阳侯府。”
“是。”
皇帝挥挥手,霍湛便退下。
在他离去之后,不远处一个身着浅粉色襦裙女子,握紧双拳看着他的背影,浑身颤抖。
“娘娘……还要去找陛下吗?”
胡贵嫔闻言回神,对身边的丫鬟怒道“现在去找气受吗?!”
“那……”
胡贵嫔给了丫鬟一个令牌,“你快出宫去找二少爷,让他去找刘大人想办法,告诉他,如果胡德寿出了事,他们也别想脱罪!”
丫鬟急匆匆地应了,拿着令牌向宫外跑去。
胡贵嫔魂不守舍地回了宫,她进宫已经五六年了,虽家室低微,但仗着容貌姣好,四处逢源,受了荣宠升到贵嫔之位,现在只差怀个龙胎,无论男女她后半辈子都有了保障。
可她大哥的两个孩子,委实烂泥扶不上墙。一开始她进宫时因容貌受了多少算计,她都一一挺了过来,谁想家里人不争气,她进宫以来失宠最久的一次便是兄长的次子仗势欺人,调戏良家女,那次她跪在养心殿外整整一个时辰才求得皇帝原谅。
那段日子,宫里与她敌对的妃嫔没少落井下石。直到后来她大哥攀上了程阳侯府的大腿,她的日子才没这么紧绷。
这样的事情她不能再经历一次。
霍湛刚回到瑶王府,便听到下人来报说胡贵嫔派了丫鬟去找她大哥了。
“主子,可要灭口?”
“用不着,”霍湛一脸兴味,“本王还想着,胡氏好歹在她身边当了那么久的狗,能学到点本事。”
他冷笑一声,那神色让一旁的影齐浑身一抖。
“愚蠢的人,谁都能把她当枪使。”
李公公在旁不言,看着面色冷厉的霍湛,倍感惋惜。外人都说他风光霁月,温和得宛如画中仙,可谁又会真正去了解他。
或许十年前,王爷生母还在时,他的确打内里都是温和的。他服侍瑶王长大,看着他的变化,也是心疼的。
那胡贵嫔在初入宫时便得了恩宠,骄横跋扈,当年的瑶王已经十五,却因冲撞了她被她言语羞辱,又在听闻他是皇帝弃子后,迫他下跪道歉。身为帝王长子,一身男儿正气被这妇人践踏,他却未发一言,连一句辩解都不曾有。
后来胡贵嫔被罚了三个月份例,此事也就揭过了。
皇上对瑶王的赏识,还是瑶王十六那年偷偷下场科举,得了那年的新科状元。此事被皇上瞒了下来,却在一年后把他派往江南那个官家人无不垂涎的富庶地方。
按理说,瑶王身为长子,应得到最多的重视与培养才对,可他没有,只因他的生母,是定安无人敢提及的罪人。
有时李公公不禁腹诽,当年瑶王也不过一个十岁大的孩子,失了母亲,又被父亲抛弃,还差点丢了性命,皇上他真的不曾有过心疼吗?那也是他教导了十年的孩子啊。
他腹诽着,心疼着,瑶王便长大了,长成了一个隐忍又手段强硬的笑面虎。
无人为他谋划,他便自寻生路。
方妤不舒服了三日,小手也被包了三日,终于身子舒坦了,但那苦兮兮的药却还得喝,方槐说是暖宫。
十几日后,她终于还是闲不住了,穿上最厚实的夹袄,披上带毛的披风,还把兜帽都扣在了头上,带子系得紧紧的。
她要去找她爹,帮着他写写方子抓抓药。
眼下离春闱越来越近,方桉也越来越用功,是以没有亲自带她去,只给她画了个大致的地图让她自己去。
方妤一路走得很慢,看见人家堆的雪狮子都要停下来欣赏一会儿,看见好看的夹袄和披风也要摸一摸,然后感慨一句果然北方的要比南方的厚多了。
店家听她带着吴侬软语的口音,也都听出来这是南方来的小姑娘,北方人豪爽,方妤也开朗,不一会儿就和不少店家混熟了。
正当她路过一个比较安静的街道时,身后传来阵阵马的嘶鸣声,还未等她避让开来,那马便朝着她背上狠狠撞了上去。
幸好车夫把缰绳死死拽住,一张脸都憋的通红,才没把方妤撞出多大的伤,只有右脚脚腕生疼。
那马在缰绳的束缚下,又撞到了人,终于停了下来,用力撕扯着缰绳,像是发了狂。
方妤爬了起来,握住脚腕疼得吸气。车夫还要抓住发狂的马,自顾不暇。
街道安静,只有一户宅子,听到响动开门查看,就看见一匹发狂的马和在地上起不来的小姑娘。
府内的侍卫连忙跑了出来,连同车夫一起把马用力控制住。另一侍女去把方妤扶了起来。
“姑娘你怎么样?”
“脚好痛。”
侍女低头看去,方妤衣服穿的太厚,看不到内里是什么情况。周围外男又多,实在不好去看她的脚。
“这是怎么了?”
门内走出来一个着檀木色袄裙的妇人,她听外面一阵骚乱便出来看看。
“夫人,那马发了狂,撞到了这位姑娘。”
妇人看去,只见几个侍卫还在拼命控制那马,正在侍卫准备回话时,那马挣断了缰绳,直直向前冲去,甚至连带着身后的马车。
车夫见马跑了,顿时一阵惊慌,“拦住它,那里面是大理寺的要犯!”
方妤闻言一惊,随即想起马车的样子,车身紧闭,还甚是狭小,正是囚车的样子。
“那你们快去报官,再找几个人去追车,快去!”
那妇人吩咐完后,又看向被侍女搀扶着,单脚站立的方妤,“姑娘进来吧,我给你找个大夫看看。”
方妤连忙点头道,“多谢夫人。”
这里仿佛是这家的侧门,并没有牌匾,是以方妤也不知道这是哪一家。
徐府正堂,徐润怀正听霍湛讲述着细节,突然见自己夫人神色匆匆地进来,“大人,出事了。”
“怎么了?”
“有个要押去大理寺的犯人,马受了惊,带着车不知所踪了!”
徐润怀听闻差点捏碎手中的茶杯,“你说什么?”
“就在侧门那儿,还撞倒了一个姑娘。”
“带我过去!”
他正要提步跟着徐夫人前去侧门,才想起来还有个文衡公子。
不对,今日要这般快马押入大理寺的,不正是胡德寿吗?
思及此,徐润怀脸色黑了三分。
霍湛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也让在下一同去看看吧。”
徐润怀沉默地点了点头。三人随徐夫人走到一处客房,客房门口坐着一脸焦虑的车夫,里面想必就是那个被撞了的姑娘。
车夫一见徐润怀到来,立刻跪在了他面前,“小人罪该万死!”
“你先起来,说说怎么回事。”
车夫将马突然失控发狂,一路横冲直撞的事情告诉了徐润怀。那马是进了这条街之后才突然开始发狂了的,是看准了这条街一般没人走动吗?
“马只管往前跑,可,可路尽头…”
路尽头,是护城河。
“只能等侍卫能否追上马车了。”
这时,客房的门被人打开,大夫从里面走出来,“没事,方姑娘只是扭了脚,休养一个月就能好了。”
霍湛挑眉,方姑娘?这么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