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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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方妤叫了霍湛一声文衡哥哥之后，她看着方桉都有点羞愧。
船行得不是很快，从程阳行到昌平要十几日的时间，但方妤还是明显感觉到越北越冷，方家三个南方人最后索性窝在那个小房间里一整日都不出来。
三人正在小房间里聊天，却听见门外有人轻轻叩了叩门，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方公子，王爷有请。”
方桉心里咯噔一下，方妤也突然紧张起来。
“这是王爷第一次亲自见你吧。”
“嗯。”
方妤拍了拍她哥的背，“好好表现。”
“……”
那人听见里面的对话笑了笑，“还请姑娘和方大夫同去。”
方妤一愣，方槐也跟着懵了懵。方桉用同样的动作拍了拍方妤的背，“好好表现。”
三人在李公公的带领下走向整个船最后方一个宽敞的房间里。
“殿下身体不大好，见不得风，是以到今日才能召公子一见。”
“哪有，本就应是方某亲自来拜访才是。”
他态度谦卑，却不见谄媚。方妤和方槐也在一旁颔首不语。李公公见多识广，顿时对他们心生好感。
“那就请进吧。”
方桉沉了一口气，轻轻推开紧闭的房门，走进屋内。
屋里印证了李公公所说瑶王身体不好，门窗紧闭，十分温暖。
他们没敢抬头看，方桉带头撩起下摆下跪叩首，“小民见过王爷。”
“起来吧。”
瑶王语气很轻，也很冷漠。方妤听着听着有点耳熟。
方妤起身抬头看去，却没有看到瑶王本人，而是一个屏风挡在眼前，屏风前还有一张书案，案上却只放了一个笔洗，没有笔。瑶王坐在屏风后面，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身形。
“看坐。”
侍卫搬过来三张圈椅，三人坐在书案前。
说实话这种感觉怪怪的……
“几日前，各位受惊了。”
方桉抿了抿唇，“还要多谢王爷出手相救。”
“应该的。”
瑶王说罢咳了两声，李公公连忙抖开怀里的裘衣披过去，霍湛看清他手中的狐裘后抬头瞪他一眼。
“王爷，可有不妥？”
“没事……”
方妤眼尖，已经看见李公公手里的狐裘同那日文衡公子身上披的一样。
霍湛尴尬地又咳了两声，镇定地让李公公把狐裘披在身上。
“严之翼的确是个朝廷要犯，但并非全城追捕。”
霍湛开始说起正事，方妤也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霍湛的话上。
“瞒着你们是本王不对，很抱歉。”
“殿下自有殿下的原因。”
方妤方才还有点紧张，现在觉得舒心了了不少，瑶王殿下是个温和的人呢。
“本王此次还有事想请方公子帮忙。”
“殿下请讲。”
李公公拿了一张纸给方桉，方桉拿过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胡德寿的罪状。
“你按照这个誊写一遍，到了定安便到大理寺处申冤。”
方桉仔细看了看，足足罗列了十条胡德寿的罪行，字里行间充斥着对腐朽朝廷的不满和一腔热血的报国之心。
方桉摸了摸鼻子，想说这种热血少年郎的文风他是写不来的，但又怕说了被王爷以为自己在嫌弃他。
霍湛又咳嗽了两声，一旁的李公公端了一杯热茶给他，霍湛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说道，“无事便回去好生休息，再走一日左右就到了。”
方桉抱拳，带着父亲妹妹出了门。
方妤从方桉手里拿过那张纸，看完后也皱了皱眉，但王爷说照着这个誊写，她也不好说什么。
方桉说想温书，方槐也觉得冷，两人回了舱内，方妤站在船边，望了望江边的山，跺了跺脚准备回去时，鼻尖上突生一片冰凉。
她抬头，见一片片如鹅绒般的洁白纷纷落下。
“这是下雪了？”
方妤有些兴奋，江南极少下雪，她只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见过两次。
她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雪花在她手心里就呆了一瞬便化为一滴雪水。
“江上的雪不算大，到了定安，每年都会有很厚的积雪。”
霍湛笑着走来，指了指她斗篷的帽子，“别着凉。”
方妤脸色微红，拉起帽子戴在头上。
“雪会下多久啊。”
“这一场应该不会太久，到了定安，有时能下一整天。”
一整天啊，方妤仰着头，小小的雪花落在她脸上，冰冰凉的。
“我还从没有见过积雪。”
霍湛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川，“到时候，这些山就全都是白色的，树上也都是白色的，还挂着冰凌。”
“屋顶，田地，道路，哪里都是白的。”
方妤认真地听着，霍湛语气轻柔，一点点勾起她对定安的想象。方妤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如平常一样眉眼含笑，却没有看她，而是在回忆。
文衡公子是瑶王身边的人，想必同瑶王一般是从定安去的凉州。瑶王在定安已经呆了三年，想必文衡公子也是思乡心切，才会这般给她讲述定安的雪。
“公子。”
“怎么？”
方妤笑了笑，“你一定很想家吧，想亲人。”
霍湛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听出来的呀，而且你跟随王爷来江南这么久，怎么会不想家呢。”
家吗，指的是定安？霍湛想了想。他或许是想的，毕竟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怎么都是想念的。可若说有什么思乡心切的情怀，那是没有的。
“我先前还害怕，王爷同王炳成一样，是个仗势欺人的人，但现在我不怕了。”
“为什么？”
“爹说了，近朱者赤，文衡公子你是个很好的人，你都愿意跟着他去这么远的地方辅佐他，他想来也是个温和的人。”
方妤又想了想，“而且方才他找哥哥说话，也没有让我觉得很压抑。”
霍湛心中微漾，又有点不好意思，他听过许多夸奖他的话，可如此浅显直接夸他是个好人的夸法倒是头一次听。且不说他就是瑶王本人，就算他真的是个深受王爷重用的幕僚，那不管他愿意与否，他都是要跟着王爷去任何地方的。这个世界太复杂，而她把人想的太简单。她或许从没思考过，位于皇室的人，没有哪个人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罢了，反正都与她无关。
“嗯，王爷待人亲和，礼贤下士，值得追随。”
毫不犹豫地夸了一把自己的霍湛如是说。
“那就好。”
方妤想江面看去，江面蒙蒙地起了雾，再加上细碎的雪花，放眼望去只有一片灰白交加。
“对了，公子你可知王爷给了我哥哥一张胡德寿的罪状？”
“知道。”
方妤挠了挠头，在纠结该如何开口，“那个是谁写的……”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写的像个，像个……”
霍湛点了点头，“像个酸儒。”
好直白，方妤沉默。这可是他说的，不是自己说的。
方妤去过私塾，那时的先生便是这样的一个人物。还是后来方桉不喜欢那个先生，在家亲自教导她功课，是以她现在的思想和方桉是一样的。
那张罪状让她想起了那个愤世嫉俗的先生。
“你哥哥，未来不只是做官而已。”
方妤听闻，扭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朝廷中才华横溢者不胜类举，但皇上需要的，是忠诚。”
方妤依旧不解，霍湛却没有再多说。方妤也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能知道的事情，索性就又说起定安的雪。
如今朝廷，结党营私者有，但在皇权制衡中互为鹬蚌。而他想要方桉拿到的，不是朝廷某一党派的重用，而是皇上的重用，所以在真正的考试之前，他要藏拙，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愤世嫉俗刚正不阿之人，到时候拒绝那些党派的拉拢才有理有据，直到他的一身才华能直接被皇上所见时才可，并且对方桉这种文采卓绝心思缜密，近乎于完美的人，皇上心里容易有所忌惮，而有一点点恰到好处的残缺让他拿捏，皇上更容易把重要的位置交付于他。
或许这段路有点难走，但他不得不走，方桉也不得不走。
第二日午时，船终于行到昌平。
他们先下的船，李公公告诉他，王爷还要在昌平驿馆中留一日，让他们先行离开便是。
昌平和凉州便已经完全不同了。昌平空气寒冷干燥，方妤小脸又干又红，还是方桉路过一个铺子买了点雪肤膏给她涂了涂。
方桉和方槐没她严重，只涂了一点。方妤腹诽，果然男人都很糙。
“多喝点热水吧，掌柜的说太干会流鼻血的。”
到了定安，已经是二月底。
定安果真积了雪，方妤跑到路边，小心翼翼地踩了踩堆成一堆的雪，看着雪地里那个清晰的脚印，心里乐开了花。
第一次见积雪诶！
方桉见状，过去拉了她一把，“小心别湿了鞋。”
“哥哥你看，我的脚印。”
“嗯，你的脚真小。”
方桉在她旁边也踩了一下，比她的脚印大了一圈。
两个脚印并排，一大一小，看着可爱极了。
“会不会很快就没了呀。”
“应该吧，你要是舍不得，以后院子里的雪你扫，随便你踩。”
方妤愤愤地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你也要扫！”
方槐在后面摇头，多大的人了。然而他走到两人踩的脚印边，轻轻在方妤的另一边踩了一脚。
三个脚印并排，两个稍大的夹着一个小小的。
他们租住的院子也是霍湛的，并且大方地免了他们的费用。
院子只是个一进一出的小院子，胜在地方安静，三个人一人一间，但还多余一间。
后来严之翼带着严秋上了门，依然扮作方桉的同乡，最后一间才住了人。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