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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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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妤被堵了嘴送到了一间卧房。卧房有一张可供三人横卧的大床,一看便是那人特意打造。床上铺着红色的被褥,上面却绣着不堪入目的绣纹。
方妤一阵恶心,这空气都令人感觉污浊。
“怎么,不叫了?”
“畜牲。”
“哈哈哈。”
男人坐在被褥上晃着腿,肥胖的身躯一抖一抖,像一坨油腻的肥肉。
“脱吧。”
“你休想!”
“你哥哥犯的可是死罪,你就不想救他一命?”
方妤站在角落里,看向了窗边摆放的花瓶。
“你哥哥注定要废了,跟着他还不如跟了爷爷我,保证你从此吃香喝辣。”
方妤看着他,一点一点挪向花瓶处。
男人说话间解开了外衫,只着中衣,突然走向方妤,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非得逼爷爷我动粗不是?”
“放手畜牲!”
“一会儿保证你叫破喉咙……”
男人的手已经伸向她的衣襟一把扯开,露出她白皙的脖颈。
方妤一脚踹向他的裆部,自己也身形不稳摔倒,她连忙起身去够那个花瓶,却又被他一把拉住脚踝摔倒在地。
男人肥硕的身子压了上来控制住她,“怎么,想摔了花瓶?”
方妤扭头朝他脸上啐了一口。
男人抹了一把脸,脸上的肥肉跟着他的动作颤抖,“还是个烈性的,我今天晚上非让你再也下不来床!”
男人粗暴地抓向方妤的衣领,用力之大甚至将她从地上提起。
正在方妤即将绝望之时,门外传来急切地敲门声。
“大人,瑶王殿下……”
砰——
门被人大力踹开。
方妤抬头看向门外,只见一袭月牙白云锦直裾,再抬头,是一双带火的眸子。
是文衡公子。
方妤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她被威胁时不曾哭,被带走时不曾哭,甚至被那人压在地上无力反抗时也不曾哭,可现在看见他如神袛一般站在那里时,满腔的委屈和惧怕都涌了上来。
男人皱着眉起身,“文衡公子这般闯入不太妥吧。”
霍湛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趴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他的方妤,心下一疼,对她招了招手。
“过来。”
方妤跌跌撞撞地起身,捂着被扯开的领口躲到了他身后,小小的手还轻轻抓在了他的袖子上。
霍湛心里已经不能再软,又听到她遏制不住小声的啜泣,心里万般怒火终于爆发。
“在下传王爷令,奉命捉拿程阳县令胡德寿。”
“无凭无据的,王爷就这样捉拿朝廷命官?”
霍湛冷笑,“无凭无据?方才你不是在强抢民女?”
胡德寿眼睛眯了眯,“她是我新纳的妾。”
“我不是!”方妤哽咽着喊了一句。
霍湛轻轻握住她颤抖着的小手,安抚地捏了捏,“方姑娘的兄长和父亲现在就在正厅,不如在下去问一问他们是何时把女儿给你做妾的?”
胡德寿面色一怔,却发现屋外所有侍卫统统不见了踪影。
霍湛看了影齐一眼,影齐便同影肖一起把胡德寿压制在地。影肖拿出麻绳用力地捆住他的双手,嫌恶地啐了一口,“娘的,脏了小爷的手。”
胡德寿被关在当时关押方桉的柴房,由两个训练有素的影卫把守。他今日敢直接强了方妤,正是想着瑶王定会弃了方桉不用,而且王炳成的消息也的确如此,严之翼在方桉这里不容抵赖。
为何文衡公子会来得这般及时?方桉对瑶王有这么大用处吗?
一个严之翼,王炳成又是刺杀亲王,又是派人围堵,又是满城搜捕,可这个严之翼始终没有被找到,连个衣角也看不见。
王炳成已经为这个人做到这个地步了……
胡德寿突然一阵冷汗冒出,心下大惊。可为时已晚。
方妤一路都抓着霍湛的袖子不放,霍湛也就任她抓,听着她哭的一抽一抽,他都不知怎么办才好。
直到带她进入正厅,看到急得团团转的方槐和面色紧张的方桉,方妤才松开他衣角跑过去抱住方槐,把小脸埋在他胸前大哭出声。
“爹,我好怕……那个人,他,他拽我衣服……”
方桉在一旁一下下摸着她的长发,似是安抚她,也是安抚自己。
“哥哥,我怕……”
“好了,没事了,哥哥在这儿。”
霍湛拧了拧眉,什么叫哥哥在这儿,明明是他救的人。他也应该在她哭的时候说一句我在这儿。
罢了,看在小姑娘真的受了极大的惊吓,还是安抚这个小姑娘是当务之急。
方桉见方妤除了衣衫不大整齐,并没有受什么伤害,一直悬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他又怕又怨恨,怨恨王炳成与同党衣冠禽兽,怨恨自己的渺小无力,更怨恨自己一整日犹豫不定。这里是程阳,文衡公子曾告诉他,王炳成的妻子是程阳侯家的一个庶女,所以他最后已经开始怀疑瑶王是知情的。
还好,瑶王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方妤的信任不是凭空想象。
他向着文衡公子行一大礼,“在下对殿下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他日衔环结草,定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殿下惜才,举手之劳罢了。想真正保护家人,还是要自己强大起来。”
方桉沉默,随后郑重地点头。
若问权势有什么作用,令人尊敬,令人惧怕,令人俯首称臣,令人有足够宽阔的羽翼去容纳亲人爱人,容纳自己的一腔热忱。
方桉也不愿再去想此事瑶王是否知晓,即使胡德寿本就是他要扳倒的一步,自己只是引蛇出洞的一颗棋子,他也不能说什么,因为他羽翼未丰。王炳成与胡德寿这类还只是朝廷命官的蛇鼠之辈,都胆敢这般为所欲为,瑶王乃当朝皇长子,他们一家的命便更如草芥。
所以无论瑶王救了他们是出于好意还是另有所图,他都要心无二意地为瑶王所用。
等方妤哭够了从方槐怀中抬起头时,霍湛已经离开。方桉见她转着脑袋四周看了一圈,便知她在寻找文衡公子。
“文衡公子上船了,我们也上去吧。”
“什么船?”
方桉指了指码头停着的一艘不算很大却制造精细许多的沙船,“殿下的私船,殿下允许我们这几日水路与他同行。”
“谢谢殿下……”
方桉失笑,拍了拍她的额头,“傻了?王爷又不在这儿说给谁听?等回头上了船见他再说吧。”
“会见到王爷吗?”
“总要问候一下的,王爷见不见就不知道了。”
方妤木然地应了两声,提着自己的包袱跟在方槐后面上了船。
王爷的私船竖着五根桅杆,船上来来往往几位穿一身灰黑色短褐的舵手,还有几位着一身黑衣的影卫。
影齐靠在一根桅杆上看着从容布置船舱的舵手,心里一阵阵郁闷。他们影卫如影子一般呆在王爷附近贴身保护王爷,可一到水路便无处可藏,统统站出来晒太阳。
而且他晕船。
舵手给三人收拾出来一间船舱,里面放了三处垒得厚厚的被褥,舵手解释说冬日行船不稳,睡在床上不如睡在甲板上安稳。
方妤其实挺满意了,人家王爷的私船给他们辟出来一个房间不容易。但她想着王爷和文衡公子肯定不会睡甲板上。
王爷的私船没人敢拦,所以船并没有排队就直接驶出了码头。
方妤裹上了那件夹袄,外面披着一件水红色羊皮里斗篷,严严实实得像一颗粽子。
她揣着手走到船舱外,一眼就看见站在船边望着江面的文衡公子。文衡公子没有束发,如墨般的黑发在身后用一根带子束着,几绺未被束到的头发垂在脸旁。
他换了那身月白色的直裾,穿了更加防风的一身玄色大氅,外披一件青灰色狐裘。他站在那里,清隽又倜傥,长身玉立,方妤不由想到那句对他的称赞,君子端方,如玉温良。
霍湛注意到不远处看着他的小姑娘,小姑娘水红色的斗篷实在惹眼,斗篷的帽沿绣了一圈白色的兔绒,她穿的夹袄领口也一圈相同的兔绒,倒是让她看起来圆滚滚毛茸茸。
“方姑娘。”
方妤从发呆的状态中回神,“是。”
“过来。”
方妤立即迈开脚步走向他,当时他也是这般站在门口,对她如同神明的恩惠一般说到,过来。
霍湛扭头看了一眼一旁已经晕头转向的影齐,影齐识趣儿地走到远处背对着他们。
“怎么不休息。”
“嗯……我还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方妤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王爷也在船上……”
霍湛闻言笑了笑,“没事,王爷脾气很好。”
“那就行……我怕给王爷添麻烦。”
“你能添什么麻烦,这个船上都是王爷的人。”
方妤脸色顿了顿,没有说话。霍湛意识到她是又想起在码头那惊心动魄的一日,连忙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已经没事了。”
他又想了想,“有我在。”
方妤抬头,轻轻俯身下拜,“真的谢谢文衡公子了。”
“怎么谢?”
方妤一愣,“我,我什么也没有……”
“是啊,你这个道谢相当没有诚意。”
方妤闻言又拧着眉挠了挠头,是真的在思考自己能怎么谢谢他。
霍湛看着她的样子好笑了一会儿,“话说回来,我可救了你两次了。”
“是,可我上一次也没谢你……”
她话音未落,就被霍湛突然伸过来的手吓了一跳。霍湛从她领子里提出来一根细细的红绳,上面坠着一颗翠绿的玉葫芦。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从小就带的,娘送给我的。”
“亲娘?”
方妤摇摇头,“后娘,我亲娘生我时去世了。”
霍湛发现自己又提到她伤心事了,不由一阵懊恼。
“不过,即使是后娘,娘也待我特别好,我亲娘在天有灵也一定放心了。”
霍湛仍提着红绳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蹭了下,惹得她眼睛乱转,但没有像上次在翠香楼一样扭头就跑。
“那就把这个送我吧。”
方妤闻言纠结了一阵,这是娘给的东西,她实在舍不得。可她身上最好的东西就是这个了。
“那……那你别搞丢了……”
“不会。”
方妤把葫芦解下来,放到霍湛的手掌心,葫芦上还有她温热的体温。
“嗯,好看。”
方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是第二次救你的谢礼,还有第一次呢。”
“啊?”
“我这个人,特别小心眼儿。”
方妤瞪了他一眼,都要走她的小葫芦了,还要怎么样。
霍湛收到了她含着嗔怒的眼神,唇角微勾,“你叫我一声哥哥吧。”
哥哥?方妤疑惑地看着他。文衡公子自己没有弟弟妹妹吗?
“可我有哥哥……”
“我又没抢你当妹妹,就叫一声。”
方妤拽着斗篷揉了揉,抬眸看向霍湛带着笑意的眼睛,她眼仁乌黑清亮,倒映出霍湛的影子,只有他的影子。
“文衡……哥哥。”
霍湛心里像被小奶猫爪子挠了一下又一下,好像和想象的不太一样,但也很满足了。
“嗯,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