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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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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此次去定安,先走陆路,再走水路,再走陆路,统共要一个多月。
不管是车夫还是沿途住的客栈的店家,都是霍湛安排好的,他们只需要无条件听从指挥就是。
方桉再一次感受到抱到大腿的好处。
两日后,他们已经行到了苏州,霍湛也于这一日启程。
天黑前车夫将他们带到一处客栈歇脚,开了两间大屋子,方家一屋,严家一屋。
方家实际上并不能付得起住店的费用,能不歇在马车里算得上托严之翼的福了,若不是为了保护严之翼二人,王爷压根儿不会管他们仨这么多。
小二给两家人送了点夜宵,严之翼带着严秋去方妤他们屋里吃,这段时间吃住都在一处,两家人已经彼此熟识,方家人单纯,严家人质朴,严之翼也就比亡兄小三岁,和方槐相差不大,两人喝点酒甚至称兄道弟起来。
“严老弟不必担心,辛苦数年定能金榜题名!”
“谢谢方兄。”
方桉抿唇偷笑,方槐一路上都在说严之翼的科举之心多么强烈,女儿都这般大了还要继续读书赶考,又对方桉说不要担心考不上,让他也同严之翼一样考不上就继续考。
哪有爹说自己儿子考不上的。
方槐探头看了看外面,这处客栈位置极好,闹中取静,在街道的最里,可以看到整个街道。
“我年轻时也曾出过远门,但这是第一次要走这么远。”
“是啊,定安太远了。”
方槐叹了口气,“愿桉哥儿日后还能在江南当差吧,我不喜欢定安。”
方槐喝多了酒,此时有点口无遮拦,严之翼听了一会儿便起身说累了要休息便带着严秋走了。
方槐靠在椅背上,双眼朦朦胧胧的,“我此生最愧疚的,一个是没能保住你们亲娘的命,一个是没能保住你们娘的手臂。”
方妤沉默,方桉上前扶着方槐上了床榻。
“爹累了。”
“是,累了,可你娘也累。她生在定安,长在定安,到底是受了什么罪,脸都伤成那样,还失了左臂。”
方桉一顿,拿着被子的手不由攥紧。
“在家我怕让她难过,现在出门了,她也听不见,”方槐眼神突然清明,轻轻握住方桉的手,“算爹求你,看在她照顾你俩这么多年的份上,不要让她回到定安。”
“自家人不说求不求的,娘把我和小妤当亲生子女养大,我们早已视她为亲娘。”
方槐点点头,酒劲儿上了头,昏昏沉沉地睡去。
“哥……”
“怎么了?”
方妤走到方桉身边,“听爹这么说,我都不想去定安了。”
“去还是要去的,但我不会留在那。”
虽说考取功名是为在朝为官,留在定安才能有机会走得更远,但方桉对此并没有特别在意,他做官只是为了给家人更好的生活,仅此而已。
赶路赶了十日左右,赶到了洵龙江边。
码头边并排码了五艘沙船,船上竖着高低相近的五根桅杆。这种船是沿江载人载货的主要官船,摇晃轻,行驶快。也有私人运货用的私船,只是私船相比官船要贵许多,是以他们两家人选择了官船。
车夫有意减慢过速度,王炳成已经乘坐许久前就启程了的私船离开。
“他们干什么呢?”方妤仰着脑袋看着码头。那里站了几个官兵,手里拿着几张画像一个个比对。
等到了他们,官兵看了看画像看了看方桉,“就是他,来人!”
“你们干什么!”
四个官兵上前扭住方桉和方槐的胳膊,另有一个钳住方妤的双手。
“放开我!”方妤拧了两下,一脚踩在官兵的脚上。
“脾气还挺大。”
“这手倒是白嫩,软乎乎的。”男人拇指在方妤手背上带着意味搓了又搓,“听话点,不然少不得你受的。”
方桉在一旁又气又怒,可惜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子一边一个挟持着他,他无能为力。
几人将他们扭送到码头旁的房屋内。
“大人,抓到了。”
屋内一张黑色书案后坐了一个矮胖的男人,男人眼窝深陷,眼圈浮肿,面色铁青,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他挥了挥手官兵便退到一旁。
“你是方桉?”
“是,不知大人这般是何意。”
“你先别问本官,现告诉本官,你这是要去哪?”
“定安。”
“去做甚?”
“赶考。”
男人点了点头,在桌上一张纸上记了两笔。
“有人有证据证明你私藏朝廷命犯,可是事实?”
方桉下意识想到严之翼。可严之翼并没有被带过来,甚至在他们到了码头下了马车之后,严之翼两人就不知所踪。
“不是。”
男人嗤笑,“哼,还是年轻。”
说罢他从椅子上起身,眼神围着三人看了又看,随即定格在方妤身上。
这丫头小脸白嫩可人,大眼睛水汪汪的可真招人疼啊。
方妤被他的眼神恶心地浑身一抖。
“只要你们交出逃犯,还是可以宽大处理的。”
“我们没藏过什么逃犯,空口污蔑我们凭什么认!”
“空不空口可不是你说了算,”男人走到方妤身边,“那逃犯想来已经跑路了,查看他们的行李。”
一人上前把方桉的书匣打开,把里面的书本倒了一地,在其中一本书内拿出了一张白纸。
“大人。”
男人展开信纸,看过后递给方桉,“自己看看。”
方桉拿过信纸,方妤和方槐跑到他身边。
“朝廷已知我踪迹,现无奈只得先行离去,方兄救我于水火,他日严某必定涌泉相报。”
落款严之翼。
严之翼?方妤愣在那里。
“严……”方槐看着落款不由开口准备说些什么。
“严之翼是谁,我不认识。”
方桉抢了方槐的话,扭头看着他,“爹爹认识吗?”
方槐定了定神,摇头道,“没听说过。”
“小妤呢?”
“不认识。”
男人拿回方桉手中的信纸,“你这种人本官见多了,找到证据就说不知道不认识没见过。见没见过可由不得你。”
方桉抿着嘴角,攥紧拳头。
男人看他的样子便笑出了声,“不管你是什么能人异士,都要知道什么人是你得罪不起的才行啊。”
男人又看了方妤一眼,“不过也不是不能放过你们。”
方妤怒极,抬手就要打向男人的脸,却被一旁的官兵迅速扭住双手,疼得她啊地叫了出来。另几个人也上前控制住已经怒火中烧的方桉和方槐。
“这种会挠人的,到了床上叫得最欢。”
“你个畜牲!”
“呵,”男人油腻的脸凑近方妤,吸着鼻子闻了闻,“你骂,爷爷我最喜欢你这样的小野马。”
“你这种垃圾,还有那个王炳成,一定会遭报应的!”
“报应?那也等报应来了再说。”
那人拍了拍肚子哈哈大笑,随即命人将三人关押在了一个昏暗的柴房,说夜晚之前,让方桉好好想清楚。
方槐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又气又怕的方妤,“桉哥儿,那个严之翼……”
方桉闭了闭眼睛,“是王爷要我带上的。”
“怎么会?他真的是朝廷命犯吗?”
“不知道。”
方桉也在思考,因为严之翼和严秋现在确实已经不见了。他已经从愤怒中平息,想来那严之翼的确是个逃犯一类的人,只是他逃的理由应该是掌握了什么足以致王炳成命的东西。
瑶王遇刺,到他们被关押,方桉断定都是王炳成在背后做的,阻止他们去到定安,或是说阻止严之翼到定安。
瑶王那一次许是猜到了王炳成的意图,为保万无一失,并没有带严之翼上路,而是托给方桉,这一点也表明瑶王是信任方桉的。
方桉的心渐渐平静,瑶王应是会救他的,他还有用。
到了正午,那人送了三个馒头进来,“方公子可想好了?”
方桉没有答话。
“看来方公子还在等有人来救?”男人笑着摸了摸下巴,“你已经暴露了,你真以为瑶王敢救你?”
方桉顿了顿。
“他们皇子才是这世上最无情无义之人,他若救了你就等于说你是他瑶王手底下的,你觉得皇上会重用一个早已搭上皇子的人?”
男人点到为止,又色咪咪地看了一眼一旁缩着的方妤,“无妨,还有一个下午,本官等你的答案。”
一个下午,方桉咬了咬牙。
他该如何,相信谁?
那人说的不无道理,皇上不可能重用一个已经和宫中皇子勾结的人,既然不可能重用,也意味着他是一枚废子。
他们不是要他认罪,而是要他承认严之翼是瑶王保住的,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现在要他下船罢了。
“哥哥……”
方妤凑近,拽了拽方桉的衣角,“哥哥,我觉得王爷不是那样的人。”
“为什么?”
方妤挠了挠头,其实是因为那日文衡公子在醉香楼帮了她一把,虽然后来行动间对她有点轻浮,但他请她吃了东西,还不求她回报什么,而且还把她喜欢吃的注意到了,这样一个细心体贴的人,总不能是个大坏人。
“文衡公子挺好的,不是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
方桉张了张嘴没说话。
这傻孩子……笑里藏刀的人还在少数吗?可他终究没说出这句话。
天色逐渐黑了下去,直到月朗星稀,瑶王也没有前来。
那人又来了。
“想好了吗?”
方桉双手紧了又松,却被方妤轻轻抓住。
“哥哥……”
“既然没想好,本官可就要用刑了。”
说罢,两个官兵突然出现,不由分说架住方妤的手臂出了房门。
“只不过方公子的妹妹实在可人,本官可舍不得处罚呢。”
“小妤!”
方槐站起来,却被那两个官兵出手挡住。
“诶,别动粗,这以后也是本官的岳丈。”
“小妤!小妤!”
“大人放了我妹妹,你……”
“晚了!”
又上前两个官兵一脚踢向方桉方槐二人腿窝将他们压制在地上捂住二人的嘴。方桉怒目圆瞪,恨不得冲上去掐死那人。
男人伸手在方妤脸上摸了一把,方妤脸一撇,狠狠地瞪着他。
“本官给了你一天的时间,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管你想说什么也得等明天了。”
说罢,他呵呵地笑着,“明天本官不一定起得来呢。”
“畜牲!畜牲!”
“看好他们,别坏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