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今天也要努力种田》X.D.X

6、蕉与虾

　　用传统意义上的“蒸”，是行不通的。蒸制百人份的香蕉饭，需要足够大或足够多的器皿。

　　考虑到这种绿蕉熟透后软烂的口感，用来焖的话，说不定会更合适些。朱一诺有了主意，精神一振，跑回河岸边将水桶提了过来。她一面麻利地摘着绿蕉，一边想：可惜手里没有刀，否则直接砍一整串回去，说不定连明天的量都够了。

　　绿蕉处理起来很简单，连皮掰成几段，隔着蕉皮把果肉挤进石锅里，最大程度上保证了食材的干净。满满一桶绿蕉去皮后，差不多装满石锅的四分之一。朱一诺心里有了数，又摘了两桶过来。

　　不一会儿，三桶果肉，加上原有的清水，将石锅填了大半。朱一诺用好几张大芭蕉叶厚厚叠在一起，盖住锅口，压上石头，将篝火拨旺，让其慢慢加热。

　　这道忙碌的小身影，在一群奴隶中分外显眼。汤姆站在一处小坡上，想不注意到都难。面对这奴隶堪称出格的举动，他忍不住走到络腮胡旁边，问道：“凯文，我们不用给她点教训吗？丹尼斯特先生让她用海蟑螂做饭，她却跑去弄了那么多臭蕉来。”

　　被叫做凯文的大汉瞥了这小子一眼。他并不愿意这么干，因为想看看那个奴隶能搞出什么花样——毕竟这见鬼的岛上生活太无聊了。他无所谓地道：“又不是给你吃的，臭蕉也没有花管家老爷半分钱，随她去。”

　　汤姆撇撇嘴，有些悻悻。事是那么一回事，但他就是看这奴隶不顺眼，特别是现在这幅假装一本正经烧饭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怎么会有这么劣等的生物？先是吃蟑螂，现在又轮到臭蕉！

　　想到这里，他故意走到石锅边，掀掉盖在上面的石头和叶子，几脚踢远，往锅里啐了几口唾沫。朱一诺没在旁边守着，捡柴火去了。不过就算在这里，她也不敢上前阻止这种恶行。

　　嚣张的监工干完坏事，回过头见不少奴隶盯着自己，举起鞭子恐吓道:“看什么看？这就是你们该吃的东西！”

　　奴隶们见状纷纷收回目光，哪怕心中不忿，也不敢表露，只能继续干手里的活。不远处的树丛中，一个浑身肮脏无比，连头发都板结成块的高瘦奴隶也看见了这一幕，他眼里没什么情绪，只是顿了顿，又开始砍树。旁边的奴隶忍不住，咬牙小声骂道：“无耻至极！”

　　瘦高个充耳不闻，就像那锅被糟蹋的东西不是他的晚饭一样。

　　朱一诺沦为奴隶后，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险恶。当抱着柴火回来，看到自己做的食物被恶意破坏，她竟然没觉得太吃惊。检查了一下石锅，自嘲道：还好没丢沙子进来。她将浮在锅里的异物舀出来，又撇掉部分清水，重新采了些叶子盖上。

　　这么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时间。朱一诺没忘记监工特意领她到花龙海滩的意思，处理好绿蕉后，开始下海捞虾。

　　正午的太阳十分毒辣。

　　波光粼粼的海面折射着阳光，带来加倍的灼晒感。碧蓝的水面下，大部分水生物蜷缩不出，只偶尔有几尾小鱼，在礁石林间穿游。

　　花龙也害怕这么大的太阳，静静藏在水底清凉的阴影里。炎热的气温下，它们远不如夜间活跃。海面的反光太过刺目，令人睁不开眼睛，朱一诺弓着腰，尽量用自己的影子遮住水面的反光，方便观察水下的动静。

　　细看下，这竟是一片水产特别丰富的海域。礁石缝隙里不仅栖息着龙虾，还有大颗大颗的海胆和海螺。一个个石头样的半圆贴在礁石壁上，长满海藻，每一头足有柚子大小，正是鲍鱼无疑。还有各式带壳小鲜、叫不出名字的小鱼，色彩斑斓的虾蟹，正勤劳的进食浮游生物；在海底白色的沙滩上，甚至还趴着好几只懒洋洋的、有着可怕外型、粗如女子上臂的巨型海参。

　　好一个欣欣向荣的海底生态圈！这幅景象，对任何一个厨师来说，都不亚于天堂！

　　然而短暂的狂喜后，朱一诺很快平静下来。

　　她有能破开海胆的小刀吗？没有。

　　有能撬起鲍鱼的钩子吗？也没有。

　　就连看上去柔软无骨，随手可拾的海参，都需要整条破开，去除脏器。虽然有些海民会连脏器一起，直接生吃海参，但朱一诺身为厨师，还是有自己小小的坚持。

　　说到底，人类的食谱是随着手工艺的进步而慢慢扩大的。没法料理的食材，也只能静静的放在那里，和塑料面包没什么区别。

　　朱一诺把重心放回龙虾身上。

　　和昨晚一样，这些个性霸道的生物仍旧没把她放在眼里。它们生活的环境太过安逸，基本没有天敌，人来了也不躲，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任龙虾杀手靠近。等到被掐住命运的后脑壳，扔到岸上，才开始后知后觉的挣扎。

　　在这里抓龙虾，就像在田里拔草一样容易。不一会，20尾花龙手到擒来。朱一诺放松之余，感觉有点不真实。

　　沙滩上已经铺好几张芭蕉叶子。朱一诺拧了拧裤子上的水，直接蹲在岸边，就着海水拆虾。

　　先是统一放、尿，为了防止虾挣扎，她牢牢踩住虾背，微微牵起虾尾，把树枝扎进去，拔出来时带出一注水线。然后是头尾拆开，虾头和虾身分开码放。她选的都是8斤左右的无籽花龙，一来是希望有籽的龙虾能继续繁衍，二来这个重量的龙虾更方便处理。

　　因为生长年份足够，每一个虾脑里都带着黄。掰开腮壳，抠掉腮肉，用海水涮掉黑色的部分，虾头就算处理好了。

　　虾身徒手拆起来太费劲，朱一诺捡了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头，猛砸龙虾的步足根部，这里刚好连接着腹部和背部，一旦破开，再剥虾肉就很容易了。

　　去除虾线的雪白虾肉放在干净的芭蕉叶上，虾壳也砸破，分成大小不一的碎块，放在另一片叶子上。

　　朱一诺有条不紊地处理着，20尾花龙很快就处理好了。

　　络腮胡凯文靠在岸边的树荫里，看得目瞪口呆。

　　这奴隶杀海蟑螂的样子太凶残了，甚至可以用血腥来形容。一开始用树枝捅虾屁股那一下，就看得他后背一凉。再加上后面的断颈去首、碎壳取肉，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果决而干脆，像个无比熟练的杀手。

　　也许是他视线太过专注，竟引得那奴隶抬头看了他一眼，匆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这一笑，她周身若有若无的杀手气质就荡然无存。

　　不知道怎么想的，凯文下意识回了笑脸，回过神来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对这个奴隶更好奇了。

　　朱一诺发觉络腮胡在看自己，心里一阵紧张。她匆匆低下头，端着拆好的龙虾就走，没能看见男人回复的微笑。

　　这时候，石锅里的水煮终于开了。估算一下，前前后后大概用了2、3个小时。

　　锅口的叶子被热气熏蒸，散发出好闻的芭蕉味。她掀开叶子，一股果肉的清香铺面而来，整锅蕉肉已经变色，纷纷浮在水面。

　　她用细树枝轻松扎起一块，原本脆硬的果肉经过焖煮，变得柔软。吹去热气尝了一口，朱一诺眼睛一亮：烹制后的绿蕉，和自然熟透的完全不一样，口感微微有些沙，像是浓稠的土豆泥。味道既不酸涩，也没有熟过头的蕉臭，反而带着一丝很淡的甜味。

　　她已经可以预料到，将这些果肉捣成泥，再与龙虾合煮熟会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