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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明肃(四) ...

  •   “倒不是说她唱得不好,”赫连道,“她是怀孕了罢,你才这般多加照拂。”
      荼蘼微微一愣,有些尴尬:“被赫连看出来了,我们的演技就这么拙劣么。”
      赫连笑了:“我说了,我是个商人,眼睛最尖,瞒不过我很正常。瞒过其他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荼蘼这才松了口气,欣慰地笑笑。赫连接着道:“只是你老是带着她来,我们说话都没以前随性了。”
      “雏菊又不是外人,赫连有什么不能说的。”荼蘼嗔道。
      赫连凑近了她的耳朵轻轻道:“千言万语,不知荼蘼姑娘肯不肯听呢?”
      荼蘼缩着脖子红了脸,一手抱了琵琶,一手推他出门道:“你到了巡店的时辰了,赶紧去罢,别又迟了。”出门的时候便见雏菊已经站在门口了,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了。荼蘼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己在里面说的她听到了多少,又得难过一阵儿了罢。
      雏菊和荼蘼带着忘忧一齐送了赫连出醉金楼,荼蘼把琵琶交给忘忧抱着,自己扶着雏菊送她回屋。雏菊有些失落的模样,荼蘼看着她道:“你这是又瞎想什么呢?”
      雏菊有些愧疚,又有些委屈,抓着荼蘼的手道:“都是雏菊拖累了姐姐,要不是姐姐处处带着我,现下早就能搬到四楼做银牌姑娘了。”
      荼蘼笑了,安慰雏菊道:“搬不搬的,又有什么要紧?我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初来就得艳娘亲自提点,而后又连升两级成了唯一一个住到三楼的清倌,已经是很多人的眼中钉了。若是这么快又搬到了四楼,那还不得让那些眼红的姑娘们折腾死啊。我还想谢谢你呢,让我不至于孤立无援,成为众矢之的。”
      荼蘼的话让雏菊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荼蘼接着道:“醉金楼衣食供应不缺,那些贵重的首饰珠花赫连常差人送来,我戴都戴不过来,左右我现在也不缺银子,你也别总是责怪自己。这几个月要特别小心,要是有不舒服的立刻让忘忧来找我,你母亲来问你要银子你就尽量给她,别动手,省的伤了自己,才不划算了。”荼蘼一一嘱咐着,雏菊也连连颔首答应。
      荼蘼刚回到自己的屋子艳娘便火急火燎地把她叫过去了,原来是高维桢不知又去那里转了一圈,刚回来便点名要听荼蘼弹琵琶。荼蘼撇下忘忧,被艳娘蒙了眼睛带了过去,她一直纳闷,明肃圣王爷府邸离醉金楼足足隔了两个街道,坐马车也得一顿饭的功夫。可艳娘牵着她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让她不禁隐隐觉得奇怪。
      艳娘摘下黑色的蒙眼布,朝高维桢福了福退了下去,已经是深秋了,高维桢的房里点了炉火,很是暖和。荼蘼抱着琵琶行礼:“奴家给王爷请安,王爷纳福。”
      高维桢依旧在塌上斜躺着,睨着一双凤眼看着荼蘼,她今日挽了灵蛇髻,银钗翠玉,珍珠耳坠,鹅黄抹胸裙,淡色薄纱的宽袖下垂着。这些日子没见,荼蘼的个子高了些,胸部也更加丰满了,波涛汹涌,沟壑盎然。高维桢朝她招招手,荼蘼顺从地走过去,离他一臂远坐在塌边,侧首见塌上矮几上摆着一个围棋的棋盘,棋子黑白分明,是上好的玉料,摆成了一个残局。
      高维桢曲腿踏在荼蘼身后的塌上,说道:“随意弹一曲。”
      荼蘼点点头,拨弦启声,弹了一曲《长相思》,一面弹奏,一面念道:“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荼蘼尾音还问弹完,忽然被身后的高维桢抱住了纤腰,一下子便被他抱起来坐到了他的大腿上,荼蘼惊呼出声,琵琶跌落在了地上。高维桢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扣住荼蘼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晶莹的后背贴上了高维桢的胸膛,一段玉颈香气扑鼻露在高维桢眼前。高维桢把头埋在荼蘼的脖颈上,笔挺的鼻子轻轻嗅着,道:“你怎么知道本王刚刚游历归来,曲中尽是离愁相思,这是在思念本王么?”
      荼蘼有些尴尬,看着自己跌坏的琵琶惋惜道:“奴家的琵琶跌坏了,这可是奴家的生计啊。”
      “回头本王送你一柄好的。”说着高维桢调转身形,把荼蘼压在塌上,呼吸拂在她的鼻尖。
      荼蘼紧张地微微发抖,反而道:“棋局乱了。”
      高维桢一愣,松了手,荼蘼趁机脱身出去,跪坐在和高维桢隔着一个案几的塌边,把散乱的棋子一一归位。高维桢有些惊喜,看着荼蘼把整个棋局一子不差地复位,挑眉笑道:“你竟有这个本事,会下棋?”
      “会一点。”荼蘼没谦虚,她棋艺不错,杜怡年好棋,她常陪着下,也常赢。
      “那就解了此局。”高维桢抬抬下巴。荼蘼暗自松了口气,仔细研究着棋局,没多一会儿就落了白子。
      高维桢拿了黑子跟荼蘼下了起来,荼蘼全神贯注步步斟酌,高维桢神态轻松,大多数时候盯着荼蘼出神。一顿饭的功夫两人的棋局结束了,荼蘼看了一眼,跟高维桢异口同声:“平局。”
      高维桢指了指棋盘上一出,道:“当时你要是下在此处,便会赢了。”
      荼蘼脑子转的飞快迅速复盘,恍然大悟,高维桢下棋的段位显然比自己高出一层,荼蘼赞叹道:“王爷棋艺高超,荼蘼自愧不如。”
      “你的棋艺已经很好了。”高维桢由衷夸赞,“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子,容貌倾城,身带异香,精通音律,还懂棋艺。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荼蘼老老实实道:“奴家其实笨得很,不会跳舞,歌喉一般,针黹女红也一概不会,也不懂情趣,是个无趣的人。”
      “会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高维桢很是不屑,凑近了盯着荼蘼道,“至于这情趣嘛,你早晚会在本王这儿学会的。”
      荼蘼微微有些害怕,缩着脖子往后挪了挪,险些跌落下去,还是高维桢把她拉起来坐好,弯了唇角邪魅一笑:“艳娘说得没错,果然还没出师。不急,不急,本王等着。回去罢。”
      荼蘼如获大赦,抱着跌散了架的琵琶行礼告退,恰巧艳娘敲门进来,给她的眼上蒙了黑布,牵着她回去了。
      荼蘼回去没多久,艳娘就派人送了柄新的琵琶给她,说是王爷特意赏的。这柄琵琶贵重无比,凤颈杨妃琵琶,面上描画的牡丹鲜艳欲滴,象牙轴相紫檀木,音色厚重有质感。荼蘼百般谢过,暗自庆幸,若能结交高维桢,对于日后彻查杜家的血案,定是绝佳的助力。而忘忧却面色凝重,隐隐担心。

      秋意越来越浓烈了,枫叶都红了,窗外的白杨树叶子都落了个干净。荼蘼一早就收到了忘忧带来的杜海棠从宫里递出来的信,杜海棠说了很多鸡毛蒜皮的事儿,荼蘼放心了不少,不过回了“平安”二字。于是荼蘼今日格外开心,等忘忧送了信给乳娘回来,她就拉着忘忧去看雏菊,一面说道:“雏菊这些日子身子不太爽快,不知是什么缘故。眼看着月份越来越大了,日后怕是再想瞒住不太容易了,我也烦得很。”
      忘忧也在替荼蘼想法子,也一时无计可施。两人到了雏菊门前,忘忧上前叩门,里面没有人应。荼蘼也忘忧相视一眼,觉得不妙,荼蘼忙狂敲门,里面还是没动静。荼蘼急了,忘忧抬腿把门踹开了,荼蘼和忘忧蹿进屋里,一进屋就闻见了不同寻常的血腥味。
      荼蘼转头见雏菊在床上缩成一团,她吓坏了,上前查看,问道:“雏菊,你怎么了?”雏菊满头冷汗,荼蘼替她擦汗,掀开被子查看她如何了,谁知雏菊身下已经一片血红。
      “你怎么了?!”忘忧端了一旁的杯子给荼蘼看,荼蘼见里面有黄褐色的药末浸了水,荼蘼深深蹙眉,忍不住吼道,“你到底吃了什么?!”
      “催产药。”雏菊咬牙道。
      “你才怀孕七个月,你吃那个作甚么!”荼蘼又急又气。
      雏菊疼得打滚儿,眼睛却是凶狠:“我一定得赶上明年开春就伺候恩客过夜,才能养活自己和全家。生产之后,至少还得留两个月恢复身子,也学着房事,所以我只能现在吃催产药。”
      忘忧深深蹙眉:“雏菊姑娘的情况怕是不太好,这里生产不合宜。”
      “去我屋里。”荼蘼忙道。
      “产房血腥,您那儿也不合适。”忘忧摇首,“忘忧送她去柴房后面找个没人的屋子,姑娘去请稳婆,要快。”
      忘忧说着费力抱起了雏菊往柴房走,荼蘼见忘忧镇定,也镇定下来,跑着出门丢给了小厮两三两银子,请他们悄悄儿地去请稳婆。小厮们千恩万谢地收了,不过一盏茶的时候就请了个上了年纪的稳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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