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AITGCoral萱

22、明肃（二）

　　雏菊的月份越来越大了，虽然她日常束腹，但身子也渐渐沉重起来。为了不让人发觉，荼蘼与她接客的时候行动处便搀着她，让雏菊把大多数重量放在自己身上，一日下来，荼蘼都腰酸背痛的，也算是体会了孕妇的不易。
　　这日荼蘼把雏菊送回了屋，自己出来便揉着腰往三楼爬。一面上楼梯一面扶着腰，简直想把自己挂在楼梯扶手上不动弹了。忘忧在一旁扶着她往上走，劝道：“姑娘要是实在累了，以后忘忧来搀扶雏菊姑娘，姑娘也能松快些。”
　　“快别了罢，”荼蘼轻轻叹了口气，“雏菊现在对男子防范得很，轻易近身的都觉得要害自己的孩子，你还是别吓着她了。左右再辛苦几个月，也就快到头了。”
　　忘忧听着点点头，刚走到二楼就见柳兰千娇百媚地挽着一位男子，娇滴滴道：“秦公子可来了，奴家可等的好苦啊。”这柳兰原本是三楼的红牌姑娘，可今年实在是进项太少，艳娘也一点都没客气，把她赶到了二楼。
　　荼蘼本来目不斜视，被忘忧扶着走，可一听到这男子调笑的声音，便不自觉地一个颤抖。忘忧也同时一个激灵，两人看向柳兰和他口中的秦公子，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始咬牙切齿。这人就是荼蘼刚做清倌时想要把他灌醉了而后□□荼蘼的人，后来荼蘼被忘忧救下，他又故意点了忘忧伺候过夜，还叫来了荼蘼看着，真真是一个小人，也是两个人的噩梦。
　　忘忧扶着荼蘼胳膊的手越握越紧，牙关紧闭，双眼中仿佛能冒出火来。荼蘼吃痛，拍了拍忘忧攥着她的手，忘忧才回过神来，道了声“得罪”，而后面如土灰地扶着荼蘼回了屋。
　　荼蘼一进屋便没了兴致，两人都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荼蘼轻轻道：“我乏了，你也早点儿睡罢。”
　　忘忧颔首行礼，而后推门出去，回身关门的时候又听到了荼蘼的声音：“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罢。”忘忧愣了一下，而后轻轻关上了门。
　　这一夜荼蘼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怕会发生什么，更怕没有发生什么，直到夜色浓重，才昏昏沉沉睡过去，第二日清晨又很早便醒了过来。忘忧到了时辰照常敲门进来伺候荼蘼起身，荼蘼取了茉莉粉匀面，轻巧问道：“处理干净了。”
　　忘忧颔首：“是。”
　　“你确定处理干净了？”荼蘼淡扫蛾眉。
　　“是。”忘忧有些迟疑，还是肯定地回答。
　　荼蘼笑了笑，从铜镜里看着忘忧，道：“你问一问你身上的味道。”
　　忘忧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把衣袖凑到鼻尖闻了闻，瞬间就变了神色。荼蘼低首喃喃道：“你跟着我久了，我体内散发的美人香的味道自然地就会沾染到你身上，香味虽然浅淡，但也不至于无人察觉。”
　　“姑娘放心……”忘忧似乎有了决定，开口说道。
　　荼蘼打断他，塞了一个香囊到他手中，眼神坚定道：“没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他们马上就会过来，不要慌张，见机行事。”
　　忘忧点点头，刚藏好了香囊，外面便有人重重敲门：“捕头办案。”
　　忘忧过去打开门，荼蘼走出来盈盈一拜：“奴家荼蘼，见过各位官爷。”
　　在一旁的副手指着中间年轻英武的捕头道：“这位是京城总衙的宇文捕头。”
　　“宇文官人纳福。”荼蘼笑着问安。
　　宇文面色庄重，公事公办道：“醉金楼出了一件命案，还请姑娘配合调查，随在下走一趟罢。”
　　荼蘼点点头，走之前回首嘱咐了一句：“忘忧，看好门，别丢了东西。”忘忧神色了然，深深颔首。
　　荼蘼随着宇文走了一会儿便到了衙门，宇文把荼蘼带上了堂，荼蘼安然跪下行礼，发现柳兰吓得脸色青白，跪在一旁。坐堂的官员拍响了惊堂木，厉声问道：“犯人荼蘼，你可知罪。”
　　“荼蘼不知。”荼蘼抬起头来，神色坦然。官员惊讶于她的美色，更惊讶于她的胆识，于是抬抬下巴示意宇文说话。
　　宇文行了一礼，道：“卑职奉大人的命令调查醉金楼秦某人的凶杀案，在案犯现场闻得淡淡异香，放眼整个京城，只有醉金楼的荼蘼姑娘身带此种异香，因此宇文判定，荼蘼姑娘牵涉此案。”
　　宇文说得很委婉，意思是荼蘼并不一定真的是凶手，但也脱不了干系。荼蘼淡定道：“荼蘼昨夜一直在自己房中并未出门，而且很早便睡下了，并未见过什么秦公子。”
　　“可有人证明？”宇文问道。
　　“荼蘼的小厮可以证明，只是荼蘼睡下之后他便退下了，大概宇文捕头也不会听信他的证词了罢。”荼蘼的这句话让宇文眼中一闪，这个女子太聪明了，也太临危不惧了，让他不由地怀疑这个女子绝对不简单。
　　荼蘼丝毫不乱，接着反问道：“不知昨夜是哪一位姑娘伺候的秦公子，为何大人不去询问这位姑娘，反而来问我？”
　　柳兰在一旁急了，忙辩白道：“昨夜秦大人是宿在我房中了，可是我睡得很沉，直到次日清晨被人叫醒时才发现他被人勒死了，此事与民女无关啊，请大人明察。”
　　主审的大人和宇文交换了一个眼色，虽然柳兰是在现场之人，可是的确是有人察觉不对报了官，宇文破门而入才把衣衫不整的柳兰叫醒了的，看样子被人下了迷药，睡得很沉，柳兰实则是被排除了嫌疑的。荼蘼轻轻颔首，道：“醉金楼多用迷魂香助兴催情，柳兰姐姐睡得沉，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荼蘼这句话让柳兰松了口气，荼蘼继续道：“可是大人觉得，荼蘼一个弱女子，能勒死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么？更何况荼蘼只与这位秦公子有一两面之缘，素来无冤无仇，为何又非得要杀了他不可呢？”
　　眼见着案情棘手，荼蘼侧首问着柳兰道：“不知道姐姐住的是哪间屋子？”
　　柳兰哆哆嗦嗦道：“二楼西面右手边第三间。”
　　荼蘼点点头，朝堂上的大人道：“大人容禀，柳兰姐姐现在住的屋子是荼蘼以前的屋子，荼蘼身带异香，以前住过的屋子有些许香味也不算稀奇罢。”
　　宇文蹙眉摇首：“你身上的香味不算浓烈，又搬出去很久了，这香气能够这么持久么？”
　　荼蘼不再辩解，颔首道：“荼蘼无从辩驳了，还请大人明鉴，还荼蘼清白。”
　　堂上的审案之人想了想，下令道：“送柳兰回去，随时听候传讯。荼蘼暂且收监，你放心，本官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清白。”
　　柳兰跪谢叩头不止，荼蘼也镇定地叩头谢恩，而后有狱卒过来带了荼蘼去牢房。荼蘼在踏进牢房大门的时候就瞬间打了个冷颤，她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阴冷潮湿，气味恶心。荼蘼取出袖中的一个小瓷瓶倒出来一粒美人香丸，吞了下去，才压下恶心，跟着牢头进去了。牢头把荼蘼关进里面的一间空牢房，周围两个牢房都乌压压地关着一群犯人，牢头狠狠盯了荼蘼几眼，才恋恋不舍地锁上牢门走开了。
　　荼蘼坐在角落，忽然另一旁的牢房中有一只脏兮兮的手穿过铁栏杆伸到她肩头。荼蘼惊叫了一声，几乎是弹射一般地退了几步。那只手的主人贪恋地闻着自己的手指，眼神像是野兽一般，邪笑道：“美人儿，你可真香啊。”
　　荼蘼不由地往后退，没退几步便意识到两边都是别人的牢房，她便做在最中央，屈膝抱着膝盖把头埋进臂弯里，闭目深呼吸，没有哭，强压着恐惧和恶心。
　　这是牢门忽然开了，牢头带着好两三个狱卒进来，色眯眯地简直都要流口水了。牢头忍不住开怀：“今儿我们可真是好福气，这名动京城的醉金楼的香美人儿落在了我们手里，我们可得好好消受啊。”
　　荼蘼看出了他们的歪心思，手中捻了三根银针，强做镇定喝道：“我就怕你们消受不起。”
　　牢头大笑，直接上手来摸她的肩膀，荼蘼想都没想就把银针扎在了他的手上。牢头吃痛，退了两步拔了银针，眼睛中有了怒气，一挥手，两个狱卒按住荼蘼的手脚，抢过银针扔了出去。荼蘼拼命挣扎却无力反抗，几个男人撕扯这她的衣衫裙裾，荼蘼强忍着泪水，眼中俱是绝望。
　　“你们在做什么？”牢房门口传来一声怒吼，几个男人吓了一跳，回头见宇文怒目立在那里。荼蘼被拉扯地露出了清秀的锁骨和一个雪白的肩头，裙角被撕掉了一点，露出藕荷色的绣鞋来，受惊了的眼睛泪光盈盈。
　　牢头和狱卒松了手站起来，荼蘼遮好衣服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宇文怒斥他们：“都不想要饭碗了么？！”
　　“宇文捕头，我们知错了，我等也是一时糊涂，求捕头网开一面，放我我等。”看起来宇文颇有威望，牢头带着狱卒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