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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美人香(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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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鸿飞自打被人拐带进了醉金楼以后就爱上了这儿的女儿红,日日都来饮地烂醉,有时深夜不归都引得夏侯将军派小厮抓他回去,回去便是一顿暴打,可他依旧我行我素,该来的时候,该饮的酒,一顿都没有落下,只是从不点姑娘相陪,倒是让夏侯家多少放心了些。于是夏侯鸿飞瞪了一眼陪客的人,把他吓了一跳,再不敢言语,只看着夏侯鸿飞不断往口中灌酒,上好的女儿红下去了一坛又一坛。
夏侯鸿飞喝了不少了,眼神已经开始迷离了,才开口道:“什么美人儿,不过是烟花之地的贱婢,哪里比得上我的若儿!”
“自然比不上,比不上。”一旁的人立刻附和。
“她也敢比?!”夏侯鸿飞酒后暴怒,无理取闹,伸手就摔了一个杯子。一旁伺候的小丫鬟临危不乱,悄无声息地就收走了碎杯子,把地上擦了个干净。
陪着夏侯鸿飞的人唯唯诺诺地颔首,赞叹道:“夏侯侍卫可当真是深情,这位姑娘定是美若天仙的女子,方才配得上夏侯侍卫的人品才华。不知是哪一家的小姐,为何不让夏侯将军前去提亲呢?”
夏侯鸿飞醉眼如觞,倒在了桌上,再也没说一句话。
转眼间京城便入夏了,杜海棠在宫中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反而有一次皇上来幼麟宫考较高伯庸的功课,多看了几眼杜海棠,杜海棠便遭了罪,被毓贵妃臭骂了一顿,说她不安分,还赏了她一顿板子。杜海棠向来体质弱,因着这一顿责骂足足病了半个月不能起身,侍女太监们都想着法儿地作践她,倒是高伯庸对她颇为照顾,老是差人寻医问药,才让她得以渐渐地恢复健康。
那一阵子荼蘼在外听到了风声,也急得很,不过也只是干着急。她期待着杜海棠能够自己坚强起来,也期待着她能够寻到机会为家里争气。荼蘼因着奇香身价大增,附庸风雅的权贵们也都愿意请她弹上一曲琵琶,她也因此结识了不少朝中大员。但是稳妥起见,她并不敢轻易打探以前家中之事,竟也陷入两难之地,难以取得突破。好在荼蘼性子沉稳,日子还长,报仇不晚,她家的冤情非一般等闲之辈能够染指,最好还是让皇上出面更加稳妥,因此荼蘼也耐下性子来,每日只是招呼恩客,不言其他。
荼蘼已经看完了艳娘送来的所有图册,艳娘却没再教其他的,每日只是温习考较她,训练地荼蘼都能把这些画册倒背如流了。荼蘼老是觉得艳娘在等着什么,她试探过,艳娘只是笑而不语,倒弄得荼蘼一头雾水。
直到这一日,荼蘼给恩客弹完曲子后觉得小腹一阵寒凉,渐渐开始肚痛,她咬着牙抱着琵琶往自己屋子里走。忘忧忽然从后面上来,脱下自己的外裳给荼蘼围在了腰间,荼蘼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回到屋子里才看见自己浅色的衣裙上渗出了一块嫣红色的印记。
荼蘼一下子慌了神,受惊了的眸子看向忘忧,忘忧如常镇定,安慰道:“姑娘先换了衣裙,我去找一个小丫鬟来伺候您。”
说完忘忧便走了,倒让荼蘼更加心慌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发觉自己除了肚痛难忍并无其他症状,便开始疑心是食香上出了岔子,开始仔细回想到底有什么问题。这时外面的一个小丫鬟收了忘忧的银子进来福了福,开始替她更换衣衫,还递给她一物教她怎么用,一面道:“姑娘别担忧,这时常事。姑娘葵水来得晚,因此才不曾知道。这物是月事带,葵水来的时候可以避免弄脏衣物,姑娘大体急着是每个月什么时候来的葵水,以后有了规律,大多都是每月的那几日。”
荼蘼这才明白过来,这就是其他姑娘口中说的葵水,并非是她自身有了什么病症,这才放心下来,冲小丫鬟感激地笑笑。小丫鬟替她收拾干净了才抱着弄脏的衣裤离开,外面恰巧忘忧跟在艳娘后面进来了。艳娘笑得开怀,道:“终于啊,荼蘼也来了葵水了。”
荼蘼肚痛不止,勉强笑着要站起来,艳娘把她按下坐好,自己坐在一旁,问道:“丫鬟都跟你交代清楚了罢,这几日多加小心,不要用冷水,不要吃过于刺激的东西,多加衣衫,不要过风着凉。”
艳娘颇有母亲嘱咐女儿的神态,让荼蘼有些感动,贝齿咬紧了下唇点点头。艳娘微微蹙眉,叹道:“看来你葵水的时候疼得很,日后每月都得受罪了。”
“每个人……都这么疼么?”荼蘼咬紧了牙关,拼命忍着不让自己疼到打滚。
艳娘摇首耸肩道:“分人,我来葵水的时候喝凉水都不碍事,芍药也跟没事儿人一样,青莲就痛得很。”
“噢。”荼蘼的语气有些委屈,艳娘笑着拍拍她的手道:“我的好荼蘼啊,艳娘我可是等你来葵水等得花儿都快谢了,来了葵水艳娘我才好赚钱啊。”
荼蘼以前也隐约听到过艳娘提起,也明白过来艳娘是在等什么了,有些羞涩地红了脸,别过脸去不让忘忧看见,悄悄问艳娘道:“那荼蘼这是马上就要做正儿八经的姑娘了么?”
“哎呦我的姑娘啊,”艳娘笑得开怀,“你怎的这么着急呢。你还有的学的呢,只是有些事情得来了葵水之后才好学的,有些东西也是来了葵水之后才能用,所以我才着急着呢。”
听到艳娘这么说,荼蘼多少松了口气,一旁忘忧的神色仿佛也有了些缓和。艳娘拍拍荼蘼的手,嘱咐道:“这几日都给了你的假,且折腾着罢,好生休养,等送走了葵水就照常接客和来我这儿。”
艳娘一走荼蘼就再也忍不住了,蜷缩成一团缩在床上不停地出冷汗。忘忧给荼蘼喂了些姜汁红糖水,特意寻出来冬日用的手炉加了滚水让她暖着小腹,这才减轻了些荼蘼的痛楚。三四日之后,荼蘼渐渐觉得葵水的量少了很多,好像快要没有了,腹痛也不常有了,渐渐起身开始走动。
荼蘼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翻了个白眼,跟忘忧说道:“为什么女子还得有这么遭罪的经历,还是每月一次的。我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了,形容枯槁的。”
“哪里有那么夸张,放眼过去还是一样鹤立鸡群。”忘忧难得说这样的话,这是看荼蘼着实是受苦了,居然也脱口而出。
荼蘼笑笑,伸手让忘忧扶着站起来,道:“出去溜达一下呗。”
“好。”忘忧温顺颔首,扶着荼蘼出了门。
谁知荼蘼刚出门就看见雏菊从对面的厢房跑出来,扶着楼梯开始干呕。荼蘼一惊,忙紧走了两步过去,替她顺气。过了一会儿雏菊缓了过来,抬首朝荼蘼感激道:“多谢荼蘼姐姐。”
“不舒服啊,病了么?”荼蘼关切问着,伸手试了试雏菊的额头,倒是没有发烧。雏菊看了忘忧一眼,欲言又止,没有说话。荼蘼转头看向忘忧,道:“忘忧去艳娘那里给雏菊告个假罢,我看她今儿实在是不舒服。你好生求一求艳娘,别让她生气。”
忘忧颔首便去了,荼蘼扶着雏菊起来,慢慢往一楼她的房间走,一面说道:“我这个小厮是自己人,口风很紧,让他知道也是不要紧的。”
“我不是信不过姐姐的人,实在是……”雏菊说着就要落下泪来,荼蘼替她遮着,直到进了屋子扶她坐下关了门,才放任她抽泣。
“最近还是很忙么,都生病了。”荼蘼替她擦着眼泪,心疼地问道,“若是你家里实在逼得紧,我那里还有些富裕,等先给你拿去救急。”
“姐姐……”雏菊感激地抓着荼蘼的手,抽泣起来。
这是忘忧敲了敲门进来,冲荼蘼点点头,看样子是艳娘准了假。荼蘼接着道:“忘忧去请个大夫罢,我看雏菊的确是难受得紧。”
忘忧刚要答应,雏菊忽然叫了起来:“不要,我不看大夫!”
她这一声吼得荼蘼和忘忧都一愣,忘忧迅速关紧了门窗,立在荼蘼身后,荼蘼这才轻声道:“你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愿意让我帮帮你?”
“求姐姐救命啊!”雏菊扑到荼蘼怀里大哭,荼蘼一面拍着她的肩头安慰她,一面用绢子给她擦眼泪,直到雏菊渐渐安静下来,才开始说道:“我已经三个月没来葵水了。”
荼蘼不是很明白,顺嘴说道:“我还不想来葵水呢,疼得很。”
忘忧忙咳嗽了一声,荼蘼看向他,听他说道:“雏菊姑娘是怀疑自己有了身孕。”
“不是怀疑,我已经找郎中看过了,三个月了。”雏菊低着头闷声说道。
荼蘼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雏菊带着悲戚的表情点了点头,荼蘼迅速就冷静了下来,问道:“可我记得你还是清倌啊,难道你和你那情郎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