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AITGCoral萱

17、美人香（一）

　　美人香
　　赫连来看荼蘼这日是荼蘼开始食香的次日，荼蘼上吐下泻，虚弱到连说话都很勉强，赫连劝荼蘼不要太过执着，而后便被忘忧面色不豫地送走了。似乎是因为荼蘼没用早饭，这日早上她腹泻没那么频繁了，忘忧只抱着她跑了五六次茅厕而已，荼蘼倒是觉得自己这是渐渐适应，忘忧冷着脸，不以为然。
　　荼蘼让忘忧去跟艳娘告了假，便一边强撑着一边翻看艳娘给她的春宫图，眼前一阵阵昏眩，春宫图都重了影。“姑娘不觉得赫连老板是在利用姑娘么？”忘忧向来不多话，这次却颇为犀利。
　　荼蘼抬首看了忘忧一眼，忘忧没在怕的，接着道：“赫连老板这么多的自己人都没成功的事情，却故意透漏给姑娘引起姑娘的兴趣。现在姑娘铁了心要试，若是成了，得名得利的是他赫连，如若失败，遭罪的只有姑娘您。”
　　荼蘼未必没想到这一层，只是抿唇笑笑：“赫连虽然是个商人，但他就未必有那么势利。他爱香成痴，若是有人愿意试这个高雅的法子，他自然是喜不自胜。可他已经跟我说明了后果，是我在坚持，并非他要求我坚持。赫连带我不薄，首饰衣裳，上等香料，他能想到的都会尽量给我安排妥当并且不曾过分要求过什么。我能够这么快地搬到二楼来，也是因为他的恩情。所以即使此次对他有害无利，让他成名得利，也是他应该得到的回报。”
　　荼蘼说完，忘忧没再说话，只是抱着荼蘼装美人香的盒子出去了。荼蘼没力气管他了，只想着他要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美人香，回来一定让他好看。忘忧是午饭时分回来的，一手提着食盒，一手小心托着香料盒子。荼蘼见他这么小心对待香料，才多多少少放心了些。
　　忘忧摆好膳，扶着荼蘼坐过来，把香料盒子放在她面前。荼蘼打开，之间里面粉末状的香料变成了一颗颗丸药，荼蘼有些惊讶，伸出手指捏起一颗，看向忘忧。
　　忘忧解释道：“今年新下的槐花蜜下来了，我用花蜜和了香料并甘草制成了丸药，温酒送服，按赫连说的食香用量，应该一次一粒，一日三次。”他说着递了一本温酒给荼蘼。
　　荼蘼有些惊喜地看向忘忧，忘忧的面色依旧沉静，似乎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荼蘼用酒送服了香丸，而后用了膳，下午仿佛有了好转，没有再吐了，只是脾胃虚弱，还是腹泻了两三次。
　　忘忧接连向艳娘告了三日假，三日之后，一个容光焕发的荼蘼盈盈立在了艳娘的面前，眼神中泛着光，微风吹过来的时候，淡淡的幽香仿若从空谷之中飘来，沉静而不厚重的兰麝香气伴着杜衡杜若的清雅香气让人深陷其中，连艳娘都陶醉了。
　　“你这熏得是什么香啊，好闻得紧。”艳娘不由地赞道，拉过荼蘼的袖子闻着，谁知袖子上的香气不浓，香味居然是从这句温暖的躯体之内散发出来的，艳娘满脸惊喜，“怪不得你这几日告假呢，是去研究这个法子了罢。”
　　“是。”荼蘼点点头，灿烂笑着，眼角的余光扫到忘忧，似是在多谢他，忘忧依旧垂首，只做不知。
　　“受了不少罪罢。”艳娘很懂行，一眼就看透了。
　　荼蘼颔首，刚要说其中缘故，却被艳娘拦住了：“你自己得来的好法子，就自己好生揣着，别叫任何人知道。你自己受的罪，得自己得益才好，也别太蠢了，平白就被人诓了去了。”
　　“多谢，荼蘼受教。”荼蘼福了一福。
　　“得了，”艳娘开心得紧，“我这儿多了个这么身有奇香的清倌，当然得让你远近闻名啊，以后可有我偷着乐数银子的时候了，以后你也有的忙了。我都能想象得到你这身价蹭蹭地往上涨，先回去歇着，养精蓄锐。”
　　荼蘼拜别了艳娘带着忘忧回了屋，小心翼翼地把美人香藏到妆台地下，回首就看见了忘忧欲言又止的眼神。荼蘼盯着忘忧，示意他说话，忘忧这才说道：“其实姑娘没必要这么辛苦，幸亏运气好，能消受这美人香，不然还白白受罪。姑娘的容貌放眼整个醉金楼已经无出其右了，不需要美人香，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能让忘忧夸赞我生得好看，我真是荣幸。”荼蘼笑了起来。
　　忘忧垂首，眼睛中有些许羞涩。荼蘼往一旁坐了，带着些感叹的意味：“我食香，虽然是为了与众不同，但最主要还是想要附庸风雅。在醉金楼这种地方，纸醉金迷，千金买笑，时间呆的久了，就越觉得我与其他姑娘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性子还更不讨喜些。在这里生存艰难，身份低贱，我只是想要找一样东西，让我觉得自己还对于高雅的生活有追求。我并非对于香料有执念，但是食香满足了我的这个妄想，即使受些苦楚，我也觉得值得。”
　　忘忧有些感叹，抬首对上了荼蘼星子般闪耀的眸子，难以想象这双美丽的眼睛几日之前受尽折磨，像是小鹿一般湿漉漉的，让人不自觉地怜爱。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怕在这个染缸之中失了自我，也时时刻刻在警醒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如此睿智，为自己找到了能够两全的出路，而他也隐隐看到了能够支撑自己坚定内心的曙光，那光洒在了这看起来柔弱的女子身上。
　　荼蘼重新复工的那一日赫连便来了，看起来已经是连日都差人在醉金楼打听，见她好了便立刻过来了，也是很担忧她的安危。赫连看到荼蘼抱着琵琶推门而入的时候，松了口气，而她周身清雅而不浓烈的香气又让他万分惊喜，赫连的鼻子是最灵的，一下子就闻出了这香味是从荼蘼体内散发的无疑。
　　荼蘼款款落座，笑着道：“成了，多谢赫连了。”
　　“当真风雅。”赫连又贪恋地深深吸气，由衷赞叹道。
　　“今儿想听什么？”荼蘼低首调弦，露出半弯雪白的后颈，香气便更加盈盈溢出，使人仿若置身花海。
　　“随你。”赫连难得地对曲子没了要求，看来他还是最爱香的，这美人香一散发出来，就失魂落魄，什么乐音风雅都忘得一干二净。
　　荼蘼笑笑，便随意弹了曲时新的曲子，弹完后抬首，发现赫连一直在痴痴地望着自己。荼蘼放下琵琶，双颊微红，体温略微上升使得香气更加带了柔意：“赫连再这么看着荼蘼，荼蘼日后可不敢再来了。”
　　赫连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低了首，道：“是在下唐突了，荼蘼姑娘见谅。也实在是少见食香成功者，不禁欣喜过度。这美人香啊，还是得从美人体内散发出来，才算是不辜负。”
　　荼蘼点点头：“还要多谢赫连提点，荼蘼才能勉强附庸风雅，得了异香美名，日后若是有机会因此扶摇直上，定不忘赫连恩德。”
　　赫连忙摆手，道：“这是荼蘼姑娘的机缘，赫连不敢居功，赫连能见识到美人香发挥真正的功效，已经是此生无憾了。”
　　荼蘼见他当真是个香痴，不禁笑了：“一生太长，赫连此言过早啦。想来依着妈妈的性子，不出半个月，我这个身带奇香的清倌的名声就能传满京城了，到时候赫连可以借此机会宣扬自家的香料铺子，若有人向荼蘼询问，荼蘼也会推荐他们去赫连那里的。”
　　“多谢荼蘼姑娘。”赫连大喜，郑重谢过，“姑娘放心，食香一法于普通人而言太过危险，容易有性命之忧，赫连是绝不会推荐来寻香的客人食香的。至于美人香，对于她们来说也是暴殄天物，赫连也觉不会售出，定不会断了姑娘的后路。日后每月月底，赫连都会派手下人来给姑娘送美人香，经年如此，除非姑娘嫌弃，赫连绝对供应不绝。”
　　荼蘼有些惊到了，她心知美人香寸香寸金，无比贵重，赫连给她的这个承诺，让她有些难以承担，于是开口道：“这也太贵重了，荼蘼也不好让赫连太亏了。”
　　赫连笑道：“赫连是个生意人，无商不奸嘛，自然是不会让自己太亏的。只求日后，赫连来时，姑娘能够稍加青眼。之前有次来时，姑娘在陪着其他的公子，那种滋味，可真是钻心，赫连可不想再尝到了。”
　　“好。”荼蘼笑了，颔首应了下来。

　　“夏侯侍卫，最近醉金楼出了个有名的清倌，荼蘼姑娘。身带奇香，外面都叫她香美人，身价可高了，弹一曲琵琶就起码要十两银子。为她慕名而来的恩客络绎不绝，您在这儿滥饮无趣，不如下官去请了她过来，给夏侯侍卫助兴？”这日找到机会在醉金楼宴请夏侯鸿飞的人看来是头一回，也没摸索好夏侯鸿飞的性子，腆着脸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