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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有的人安静沉稳是天性使然,不是我不敢闹,只是方式不同而已,我没想过,我的人生会遇到这么多意外。

      一个意外闯进来的,口口声声叫我少爷,一边对我甜笑,一边对我捅刀的魏璎珞。平静的人生,好似突然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她终于出现了。

      从她身上得到的感觉,仿佛让人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的门,好话从来不得好说,一旦说了你就要警惕她绝对别有用心,惹怒了几乎皇宫里所有的权贵之人,可依旧侥幸活到今天无人能拿她如何,无论你多少年的学识经验惯例,到了她这里全部失效,她仿佛是紫禁城里突然蹦出来的,带着魔法的人,可只有我知道,她小小的人,被倔强全副武装,可到底还是在心里有那么一丝柔弱的地方,属于她姐姐,属于我姐姐,或许,也有属于我的部分。

      我把她送给我的荷包贴身带着,她的绣工那样出色,我知道,她一直都是一个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做的很好的人,虽然一直以来,我总被人说拥有这样的品质,可只有我自己知道,为了人前一瞬间的成功,我经受了多少次的努力,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轻而易举,你看不到的地方,总会有人在勤能补拙。

      我们是同样的人,守得住苦,抵得住累,不把这些挂在嘴边,所以我们能理解对方的心意。爱情没有道理可讲,她在前面冲的时候,看着她的背影,我舍不得苛责,惟愿自己强大,能够守护住她所有的任性也好,倔强也罢。

      八哥从不领兵打仗即使他功夫其实一直以来都很不错,他却总说自己身体不好要补养,还劝我万事要惜命,天塌了有高个子的在顶着,他惯常念叨,哥哥们那种刀尖上舔血的生活绝对不适合他这样拥有最强大脑的人,他是怎么都不可能出去挣什么鬼军功的,武夫莽勇不适合他,他最适合的是富贵一生,而且他喜欢的人给他又新起了外号叫富贵儿,他很喜欢他的新名字,经常念叨个不停,我听着常常笑而不语,我留下当然可以做很多更有意义的事情,可如果我不去,就这样在权臣的路上一步一步慢慢走,何时才能走到冲的那样快的她身边去呢?

      是人都会有私心,我私心里,希望得到皇上的赏识,阿玛的厚爱,还有我的那个她。

      可到底,我还是冲慢了,满朝人都盯着我的年纪和官位比对,我却只听说,尔晴求了婚旨要嫁给我,或许大家都对权倾朝野有什么错误的认识吧,至少仿佛这样权势滔天的我,对于我自己的事情,没人问过我的意见。

      八哥时常自嘲大家都是皇家库房里高贵的陶瓷瓶子,每个人都贴个富察家的名头,叫什么都行,或者在皇上眼里搞不好真的都是富贵儿,这个是去云南打仗的富察富贵儿,那个是去福建打仗的富察富贵儿,反正都是富察富贵儿。

      我以前觉得八哥口无遮拦,随意胡诌,可到头来,摆的最高也有可能摔的最狠的那一只富察富贵儿,原来是我。

      尔晴不同于璎珞,她一直在长春宫里,好像从我进出宫中开始,我就一直能见到她,她总是藏在人后面,人群里,我甚至记不得我什么时候认识的她,她就好似你从未发觉却一直都在的人,我从未想象过我们的人生会纠缠在一起,我问她你为什么这样做的时候,我多么希望,我能听到一个其他的答案,为名也好,为利也罢,可她却说她喜欢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记恨的是,为什么我会是我这件事。

      那冰凉的宫墙,她靠在上面久久的没有跟上来,我觉得她可能哭了,我不是第一次收到陌生人的橄榄枝,我也不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恰恰相反,我能感觉到有些异样的感情,可是我确信我对她不是爱情,我在能控制的范围内都会尽量把拒绝的话说的温和些,可这是我第一次对人冷酷无情直接回绝,说完我就后悔了,她不是宫里不认识的路人甲,也不是官道上拦住我的马的这家那家的贵女,她是尔晴,是那个永远沉默,坚强,微笑,仿佛总是脾气很好的样子,却会在无人的时候,在我面前大声哭泣的尔晴。

      八哥一次都没来找过我,甚至互相都避讳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可我们的院子离得近,午夜梦回,总能听到八哥院子里他喝的嚎啕大醉,酒瓶满地打滚,下人连呼带叫,额娘追着哭喊的声音,我甚至觉得,所有人都说我是个好人,可我怎么能算个好人呢,因为有个声音分明在我心底说,闹吧,使劲儿闹吧,把我没法闹的份都闹出来,闹得天翻地覆才好呢。

      如果注定要娶自己不爱的人,我哥哥比我还要痛苦,这件事让我辗转反侧的时候,甚至有了一丝丝安慰,我就是这样的坏人吧。

      尔晴的冰真凉啊,吃完了仿佛都凉到了心里,我捂了这样久都热不起来。

      她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狠。

      八哥他在马车里,曾经分明笑的那样灿烂的对我说过,都给你,全都给你,只要她给我就好。我反复回想着,隔壁的酒瓶子还在声声碎着,八哥一只一只扔着,合着我的回想,一下一下敲打着我的心,这个冷漠的世界好像真的只剩下了我和八哥两个,结果他被逼的做了那个高个子顶起天的人,我突然意识到,也许,他是在恨我。

      我翻个身依旧头痛欲裂,可我还是想稍微睡一会,虽然我也恨我自己。

      姐姐把凌云推荐给我的时候,我看着这个瘦弱的半大孩子,才发觉或许瓜尔佳氏家族里有很多不为我所知的残酷事实,小孩儿对我粲然一笑,满眼的讨好,我拍着他安慰,“随行很安全,陪护好你姐姐便成了,旁的不必分心。”我拍的很轻,因为我怕手一旦重了,会把他拍塌下,

      “傅恒,此去江南,你要照顾好尔晴,无论有什么事情,她好好的跟你出去,你就要好好的把她带回来。”姐姐叮嘱道,

      我轻轻抬了抬嘴角当个微笑,“姐姐放心便是了。”其实她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老实巴交,能划水的时候也是真心实意爱护她自己的,比如说她为了跟大家重归于好,做出了会退步的选择,我拉着璎珞的手,只觉得尔晴跪在姐姐那里,人前背脊挺得溜直,却一滴眼泪都没流,八哥如果看到了,一定会很心疼吧,我想着我的春和圆里,怎么还不能住下一个尔晴呢,只要她开口,我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带着这样的觉悟上了路,可丢人的是,巡抚大人的豪华游轮对我们不太友好,我和尔晴两个人上去就开始头晕目眩,别说什么欢迎晚宴,连个基本招呼都没打,我们俩就抱着甲板上的桅杆不撒手,我脸色惨白的呵斥褪去众人,只留了那个看似单薄的凌云看顾,尔晴虚弱的问他,“凌云,你一点儿都不晕吗?”

      凌云倒是笑嘻嘻的看着我们俩惨兮兮的样子,我这才发现他们姐弟的眼睛长得很像,圆圆的两只杏眼,一笑又变成两道月牙儿,心情好起来总是活泼灵动,可一旦遭灾遇难,就和此刻身边这人一样,叫苦连天嘴上念叨着要和船下的大白鲨共赴生死。

      我望着她吐得空了可还是没得好受的模样,拍拍她的背后给她打气道,“你跳下去不是和大白鲨共赴生死,是给她当晚餐,他生你死。”

      “哦。”我最近发现尔晴嘴上利落起来的劲儿真的不比璎珞差,可她一般为了让自己安逸,多数时间里都在装怂,怂且怂的理直气壮,现下可能真的累了,居然对我的挑衅就哦了一声,我倒是觉得怪没意思的,还想逗她说话,凌云却在一边开始拍着胸脯保证,“我原本以为我是来扯后腿的,可原来姐姐和姐夫是一对儿旱鸭子呀,还是皇后娘娘圣明啊!”

      她不理我,可却对她弟弟上心,马上把眼睛瞪得溜圆,教训道,“胡说什么,乱攀什么亲戚!”

      我别过眼去,才不看她跟我确认的眼神,你们吵架拉我入伙做什么。。。

      “凌云,给我倒杯茶来。”我抓着桅杆,指着远处的卫兵对着她道,“出门在外,现在除了凌云谁都不可靠,人家当我是真亲戚,我为什么要反对啊?”

      “你!”她伸出手指头恶狠狠的指着我,这时候凌云回来问,“姐姐你怎么啦?”

      她倒是一伸手把茶夺了过去,咕咚咕咚喝了起来,转头又笑嘻嘻的对凌云说道,“你姐夫说了,他不渴,看你来回别白跑,姐姐帮你喝了。”说着抖落着空茶杯挑衅似的在我面前递回给凌云,

      我砸吧着嘴看了看凌云,他马上一副你不用说了我懂的小表情咚咚咚又跑了,这次拎了茶壶回来往我们面前一摆,“来,别搞事情,谁渴谁自己喝!”

      少年一副江湖义气模样,显然在家没有接受太严苛的礼仪教养,侧面也说明了他们的生活很艰难,不过我倒是很喜欢看他们这样放肆的样子,我的家里从不会这样,饶是八哥在人多的场合也是恪守规矩不敢造次的。

      月上星空璀璨,海面风平浪静,我们吹着风倒是精神都好了许多,他们姐弟二人端着杯子,头挨着头不知道往杯子里看着什么,起身默契的相视一笑,我有点犯困,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听见她在那儿感叹,“巷口水井的水真甜啊,我再也没喝过那么甜的水了。”

      “待我们回了京,我给姐姐打来,让你喝个够。”凌云还是个小孩子模样,躺在她姐姐腿上,从怀里掏出半截红烛,“现在你不稀罕这东西了吧。”

      “凌云给姐姐的,都是顶稀罕的玩意儿,给我!”

      姐弟两个突然对着半截红烛抢来抢去,听着他们生龙活虎的样子真有趣,没一会我听到她剧烈的咳嗽起来,结果还是凌云先投了降把红烛给了他姐姐,我假装被闹得睡不踏实,闭着眼伸手把凌云拖到我腿上,拉开他们俩玩闹的距离,也顺便,不让她抱着她弟那样累,今日什么都没吃,吐的肚子空空,我有多不好受,她就只会比我更甚,他们两个人只老实了一会,就听凌云伸手指着天上的月亮对他姐姐说,“如果我们一起回家赏月就好了,那才是人月团圆了!”

      尔晴谨慎的朝我这边看,我隐在昏暗里,眯着眼睛,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她以为我又睡着了,跟凌云开玩笑,“回家?我才不想回家,谁要跟那些人团圆去!我嫁了人就可以不用姓瓜尔佳了,要我说,你和壮志也都变成女娃娃,我们一起嫁进富察家逃避阿玛吧!哈哈哈哈”

      凌云跟着也笑,笑着笑着声音却低落了,“姐姐能嫁给傅恒大人真好,我和哥都说好了,长大会帮额娘守护好姐姐,只要姐姐过的好,我们也就不负额娘的养育之恩了。”

      这世上,最做不得的事情,就是听小孩儿讲真心话。

      凌云睡着了,她哭的把头抵在甲板上摩擦作响,我帮凌云盖了件衣服,伸出手臂让她靠,偶尔的飘摇让我们两个都不得入睡,吹着海风,她靠着我低声说,“以后我见不到他们,他们会想我的吧。”

      她突然坐起来,又从包裹里拿出一件薄衫,仔细的围在凌云的头颈上,生怕他就这么睡着了凉。

      我肩头一冷,就这么看着,因为我说不出口,不如你就留下,这样的话。

      但她轻摸着凌云脸蛋落泪的样子,我大概要记得一辈子。

      这也是一个意外,一个藏在心底的连我自己都不想看见不能承认的意外。

      出午门的时候坐上的马车就是钟粹宫安排的,我那粗心大意的阿玛最近忙着张罗和富察府上各院的亲故往来,反倒把身在长春宫的我给忘了,想来在皇后眼前也是没什么可不放心的,毕竟听说过大街上,小巷里丢了孩子的,没听说过紫禁城也会丢孩子的吧,也幸亏他连着病假事假在来个法定休沐,足够日子让他带着他的小妻子去挨门挨户的拜码头了,我对他来说,从前是累赘,如今是渡桥,总之都是物件,根本不必上人的心罢了。

      我看着侍卫不特别眼熟也没特别眼生,总觉得他跟着傅恒不止,甚至傅谦进进出出都有好几次,时间紧迫找不到旁的熟悉人,也只好随手把纸条塞进他手里,要他切记略去旁人务必送去富察府,他虽是有点儿惊讶但也点头答应了,刚想张嘴,我就已经跳上马车离开了,其实我也没塞错,他确实是满洲镶黄旗人,家里世代追随富察家,只是他惊讶的是没明白我要他送去富察府,那到底该送给谁呢。

      我没说是因为,他给谁都行,宫中口讯比不得其他,富察府这般府邸森严,断然不会无故丢掉,最后肯定会到傅恒手上,只要他看到就会明白了,可这时间不能太短,当然也不能太长。

      我只是没料到会出现意外而已。

      夏日求雨祭天,皇上去了天坛,又因为酷暑,转头去了圆明园小住,侍卫本以为可以直接找到傅恒可却遍寻没见,纸条很小,他偷偷打开看了也没什么特别,但又怕真有变故于是几天后着急忙慌送去富察府的时候,到了门口正好碰到回府的傅谦,他自小就在尚武堂跟着他,当然也就顺手给了他。

      因为太后心疼惠宁,特意寻了李荣保大人回京述职且皇后有孕希望阖家见面的借口,恳求皇上放了傅谦和惠宁回富察府小居。

      这一切,我都不知道。

      傅谦根本没进富察府的大门,和侍卫匆匆说了几句话,就同惠宁讲道,“姐姐寻了我去宫里见面,你先进去和额娘说说话吧,我稍后就回。”

      傅谦总是冷冰冰的,原本不愿让傅谦进宫,怕他又去见某些人的惠宁,听从了自己额娘的告诫,这次沉稳住脾气,眼见傅谦肯对自己和颜悦色的解释,虽然不痛快,但也想缓和一下两人的氛围,笑着说道,“那好,你且去吧,看看娘娘那还惦着从前富察府里什么吃食或是细软不,如果有就差人来报,我备齐了都给送进去。”

      傅谦没想到惠宁会这样说,顿了好久,直到惠宁招手,“清明,你怎么啦?不是刚刚还着急走吗?”

      傅谦跨上马,突然笑了,在惠宁看来,这个笑容仿佛消失了太久太久,久到她都不敢相信还有能见的这一天,“惠宁,谢谢。”

      惠宁没想到额娘说的退后一步原来会这样奏效,如果早知道,她早就会这样做了,只要他能对她笑,她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于是她更灿烂的笑着招手,“跟我还谢什么,早去早回!”

      傅谦点点头,跑出几步停下来,拉回缰绳转头,犹豫了一会道,“如果赶得及,我回来陪你看孔雀东南飞。”

      惠宁吃惊的张着口,傻傻的笑了,对着远走的傅谦一直招手,在心里默念着,说了八百来遍了我爱看的是白蛇传,不是孔雀东南飞,罢了,只要你陪我,看什么都行,看你喜欢的也可以啊,你不是从小就爱看杨家将,每次看到最后旁人哭你就笑,非说人是一家傻子,我还不是一样泪眼模糊还是得跟着你傻笑,你就是你啊,一直以来我不是在看戏,我都在看你呀。

      惠宁,我是说,如果我能回来的话。

      傅谦搞不清楚皮影戏,从小就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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