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似是故人来》朝颜姬

9、归乡

　　“天阴了，看来不久又要下雨哩。”

　　佐良娜看到了宇智波鼬。光线很暗，她抬起头，天空果然阴云密布。刮起的疾风吹断了数根杂草，低气压和发灰的色调令人感到窒息。宇智波鼬仍背对着他，充耳不闻的样子。

　　“让我猜猜鼬先生在想什么。”嘴不受控制地动了，发出不属于她的声音。这声音她听过，就在前不久……

　　“时隔五年的归乡，就算是鼬先生也不可能毫无感想吧。”

　　“……”

　　“要不要做个计划，回木叶村之后要到哪里看一看？”

　　“……”

　　“肯定还有认识的人吧。现在见面肯定有点麻烦，但也是可以看一眼的。”

　　“……”

　　“就算是乌鸦也会想归巢吧，毕竟是鸟类，和鲨鱼不一样哩。”

　　“……”

　　猎猎的风吹起鼬身上晓袍的一角，他看上去像是一只拍打着翅膀的黑鸟。

　　“……鬼鲛。”

　　“怎么啦，鼬先生？”

　　宇智波鼬转身，三勾玉的红瞳看住了他。“不要以为你有多了解我。”

　　他不说话了，鼬关上了写轮眼，继续听风声听浪声。

　　“嗯，你说得对。但是我觉得啊，鼬先生不是个讨厌故乡的人。”视角的主人张嘴又说了些什么，可佐良娜听不见了。耳边充满了杂音，视线也像是没台的电视频道，雪花点愈发多了起来，最后连电线都被拔掉了。

　　画面恢复时他和鼬站在一块断崖上，清晨起着薄雾，淡淡的凉气若有若无。从这里能看到木叶村的全景，宇智波鼬站在他旁边，一直静静地伫立着，让人不敢打扰。待到太阳露出小半张脸，他才听见铜铃一声轻响。

　　“走吧。”宇智波鼬说。

　　画面再度切换。

　　二人形容诡异，走在路上很引人注目。这种有违忍者准则的做法让他很是不适应，然而这是鼬先生的要求。

　　鼬先生很少要求什么。

　　在一家团子店前鼬先生犹豫了一番还是走了进去。

　　原来鼬先生喜欢吃甜的。视角的主人很是期待。他的搭档平时太过冷血，对自己的事更是一概不谈，就算是他也难免会好奇。

　　“……我在这里等佐助。”

　　这段记忆甚是清晰。说话男人的声音基本失真了，但鼬先生听到这个名字霎时攥紧杯子的手却被看得分明。接着，他看到了名为佐助的下忍。

　　果然和鼬先生很相像啊。

　　在他们离开之前，他听到佐助说，“我最讨厌甜食和纳豆了。”

　　他没来由地想笑。

　　画面摇晃起来，中间以难以捕捉的速度走马灯般跑过很多记忆，最终停在一个雨天上。

　　他登上废墟，将伤痕累累的尸体抱起。若是平时他会选择扛着，或者把他挂在鲛肌上。然而对鼬先生他做不到。

　　鼬先生的尸体沾满了雨水，让本就开始僵硬的尸体更加冰冷。他觉得他抱着的不是尸体，而是一座埋葬已久的坟墓，人们不知道有人埋在那里，更不知道埋在里面的是谁。

　　斑命令他把尸体带回总部，他也知道斑会收走鼬先生的眼睛，再秘密处理掉他的身体。

　　视角看着臂弯中的尸体，他的表情被逛荡地有点歪，看上去像是在笑。想到被他亲手合上的眼睛会被粗暴地刨开，他心中也有点不愉快。

　　看来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视角想。这雨真讨厌。

　　除非“月之眼”计划成功了。

　　“鼬先生，其实你很开心吧。”佐良娜被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残留在记忆中的感觉告诉她，视角的主人同样很震惊自己的所作所为。

　　“是在开心弟弟终于长大了吗？”他顿了顿，“还是……觉得自己的罪孽被洗清了……？”他说话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一路走着，不断地和一具尸体说话。

　　“真是一直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鼬先生想去哪里呢？”

　　“明明杀掉了同族却深爱自己的弟弟吗……？也许你根本不是个叛忍啊……”

　　“其实你很想……”

　　视角说出的最后的几个字像是在她脑内敲响了一口钟。那巨大的声音压破了她的耳膜，在她体内反复激荡着。

　　毗邻的岛屿上有一种强大的查克拉停住了。看来是二代目水影被成功封印了。一直停在森林中爸爸的查克拉也开始移动。鼬让鬼鲛帮忙传送一下，于是鼬和佐良娜回到了火之国的大陆上。

　　“不和你的弟弟再说点什么吗？”出发之前鬼鲛问。

　　“该和他说的已经说过了。”鼬回答。“你之后去哪儿？”

　　“看看雾隐村吧，”鬼鲛说，“也许现在这个世界也不坏。”

　　鼬点点头，没有别的告别的话。佐助跑了出来，但并没有阻止鼬的离开。“我有话问你，”他这么问着，视线一直停在鲨鱼身上，”你们把他埋在哪儿了？”

　　鬼鲛呲了半天鲨鱼牙，说，“你小子求人也该客气一点吧。”

　　由于晓的服饰太过醒目，佐良娜和鼬还是避开了主干道。鼬带她去了猫婆婆的店，告诉她怎么贿赂这些小猫。

　　猫婆婆见到鼬的时候不能更惊讶，不停地说，“是鼬啊，是鼬啊。”“你果然已经死了啊。”她还提到佐助，提到泉，不停地感念着。

　　“是啊，婆婆。”鼬毫不在意这种说法。“您还没见过佐良娜吧，这是佐助的女儿。”

　　这下猫婆婆的眼睛都睁大了一点。她反复打量着佐良娜，“真没想到还能见到宇智波家的其他人。”

　　佐良娜被瞧得浑身僵硬，一群猫围在她身边都没能缓解她的紧张。鼬和猫婆婆又寒暄了一阵后便和佐良娜离开了。出来的时候佐良娜注意到鼬身上衣服的破片有没恢复的地方。

　　“叔父さん……？”她睁大了眼睛，颤动着嘴唇。某种猜想在她心中破土而出，结出了令人痛苦的果实。

　　不会吧？不会吧？！

　　鼬望着她，那张脸上没有悲伤，只有慈爱。

　　佐良娜蓦地觉得委屈，极其汹涌的委屈。她努力直视着鼬的眼睛，强迫自己不要流下眼泪来。

　　“佐良娜……”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害怕一张嘴就是哭腔，但她还是尽可能平静地说，“怎么了，叔父さん？”

　　“我还要带你去个地方。”

　　“嗯。”

　　在木叶村的外围，川流潺潺的地方堆满了废墟，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更没有人来打理。路上有很多乌鸦，它们对鼬叫着，一声连一声。

　　走到一处后，鼬用术式移开了石板，露出一条通道来。

　　通道里面损毁也很严重，只剩一块石碑突兀地坐落在里面，缠着层层蛛网，上面的字迹难以看清。鼬点燃了两侧的火堆，又将石碑清理干净。

　　“这里是贺南川神社，原本是属于宇智波家的。”鼬说，“上面的字只能用写轮眼看懂，据说写了宇智波一族的夙愿。”

　　“不过石碑上的话真正的用意你可以问问佐助，毕竟佐助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佐良娜看看石碑又看看鼬。她现在的瞳力只能看懂几行。

　　“爸爸可以的话，我一定也可以的！”她极为肯定地说。鼬笑着点点头，双眼放空。他看着石碑，却并没有读。

　　“接下来……”

　　他还有很多想说的，有很多想告诉佐良娜的。可想说的实在太多，他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开始说起。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佐良娜开口了。她说了句他始料未及的话。

　　“叔父さん，我们回家吧！”

　　鼬对上了她的黑眼睛，宇智波家的黑眼睛。那仿佛是无数双宇智波的眼睛，深邃莫测又甚是坚定。那些眼睛里都写着同一句话。

　　“回来吧。”

　　“回家吧。”

　　他恍若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夕阳西下，霞光铺盖住整个天空。木叶村变化了很多，不过鼬仍对这里十分熟悉。他横抱着佐良娜，一路跳上最高的电线杆顶上。

　　木叶的风光尽收眼底。

　　因为是吃晚饭的时候，街道上飘着一股饭菜的香气。放了学的小孩子在楼房间奔跑玩耍，笑声不断。火影岩上已经有了七个头像，他们正注视着这个繁荣平和的村镇。

　　有清凉的风吹过，带着木叶特有的气息。

　　橙红色的光打在鼬的面庞上，灿灿若少年。

　　“叔父さん……？”

　　鼬小心地把佐良娜放下，四只脚在狭小的平面上确实有点挤。

　　“我们真的不能再见了吗……？”

　　佐良娜一直在强忍泪水，但是尾音还是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鼬的目光仍是慈爱而温和。他抬起手，轻轻地戳在了佐良娜的额头上。

　　“无论二代目大人是为了什么研究的秽土转生，这期间他一定是明白了什么，所以才将研究停止了。”

　　“是吗……”少女的目光难掩的落寞。

　　“佐良娜……”

　　“是。”

　　“只要是存在的忍术，就一定会有破绽，所以不会存在无解的情况。”

　　佐良娜的身高只到鼬的胸口，她在极近的距离抬头看着他。鼬的脸已经开始剥落了。

　　“はい！”

　　她听着鼬的教诲，眼神认真得像是要把每个字都刻在灵魂上。

　　“不要怪佐助……你可以怪我。上一代的恩怨就让它停止吧。”

　　“はい……”

　　“佐良娜是要成为火影的人吧，有的时候可能会面临非常难以取舍的情况，我希望这时你能以村子为重……不过，也许你会有比我更好的方法。”

　　“はい！”

　　拥挤的感觉消失了，佐良娜发现鼬的下半身已经变作随风飘散的纸屑。

　　“照顾好你妈妈。佐助是个很执拗的人，说不定他有的时候还需要你来照顾。”

　　“はい！”

　　“刻苦修炼很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

　　“はい！”

　　“要……交朋友，一个好的朋友甚至可以给你的一生带来改变。”

　　“はい。”

　　“还有什么呢……”佐良娜觉得头上一轻，鼬的手消失了，“如果有男朋友的话，一定要找个真心对你好的。之后……不要伤害他。”

　　“はい……おじちゃん。”她对着夕阳微笑着说，视线彻底模糊。

　　宇智波鼬没法再说话了，他剩下两只眼睛与佐良娜对视着。在那里佐良娜见到了从未见过的感情——对生者无限的牵挂。她突然明白，幻术训练中见到的并非是写给她的故事，而是鼬给自己的一隅寄想。

　　抱歉，我没法陪你长大了。

　　他融化在灿烂的夕辉中。

　　佐良娜伸手去抓漫天的白色碎片，全然不顾身体倾斜出去大半。她就快抓到其中的一片了，指尖再度向前的刹那，她滑下了电线杆的平面。

　　一双手稳稳地托住了她。

　　那双手托着她回到电线杆上，说“原来你在这里啊，佐良娜，也太不小心了。”

　　佐良娜摘掉被泪水弄糊的眼镜，看到了青色眼瞳的少年。

　　是博人啊。

　　“喂，喂……佐良娜，你是在哭吗？！”博人惊慌失措。他没换衣服，折腾了三天蓬头垢面的，但是这样的他让佐良娜很是安心。她想反驳她没在哭，可越是用力眼泪越是不受控制。佐良娜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反倒是眼泪越流越多，最后她破罐破摔地砸着博人的肩膀和后背痛哭起来。

　　秽土转生卷轴的第三个缺陷——由于没有施术者所以无法解除，不过64个小时左右就会自动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