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似是故人来》朝颜姬

8、仲间

　　人如风中火烛。这是鬼鲛多年来总结出的一条经验。因为很多烛火遇见他这盆大水都被浇灭了，最后连他都没能逃过这条定律。

　　鬼鲛生在多雨潮湿的雾隐村，他本身也像鱼，所以在年轻的时候对木叶、砂隐这种温暖干燥的地方缺乏想象。偶尔听得传闻或是阅读书籍，他又没来由地羡慕起那些地方的人来。

　　在那里生活的人们被子一定是干燥舒适的，在那里生活的人们一定是少有猜忌、亲切和善的。

　　后来鬼鲛才发现，与其说自己在羡慕那里的气候，还不如说在羡慕“温暖”的感觉。虽说与木叶的忍者没少交手，但鬼鲛其实挺想拉过来一个人问问他的生活，即便最后还是会被他杀掉。毕竟和他的外貌不符，鬼鲛本身是个很喜欢哲学思考与幻想的人。

　　他对生活在温暖之处的人的回答充满期待。期待着他们能印证自己的想象，也期待他们能撕碎他的幻想。

　　后来这个人终于出现了，那就是宇智波鼬。

　　初见的时候鬼鲛怎么都无法相信鼬还是十三四岁，因为这人实在老成得可怕。他见过很多刚从忍者学校里出来就在杀人的孩子，可没有人的目光和鼬一样。

　　像是已经看穿了一切的，像是藐视众生的。最重要的是，像是自暴自弃的。归其原因，鬼鲛在鼬死后想明白了，是鼬从来没有笑过。

　　鬼鲛看到了属于鼬的烛火，它和众生无二，亦是在风雨中飘摇。可是说不定，这是个能拯救他的人。这种想法在和迪达拉看到同样的“神之艺术”时变得清晰明了了。

　　干柿鬼鲛被秽土转生出来之后他坐在地上思考了十分钟人生。

　　我是谁，我在哪，我从哪里来。

　　想清楚这三个基本问题之后鬼鲛开始回忆生前，把自己的人生定义为“恪守忍者之道”的人，这才背起不知被谁准备的鲛肌，向着远处有着很是熟悉的查克拉的方向走去。

　　鲛肌亲切得过了头，被投食查克拉后甚至像个哺乳动物似的蹭主人的背。鬼鲛安抚了它半天，心想这孩子真是饿坏了。

　　时代已经大变。

　　这个岛屿鬼鲛曾经来过，他登到高处眺望水之国，看到了港口满满的船只，那里似乎有小孩子的笑声。

　　海面一片平静，在阳光下亮晶晶的。这具身体没有人的内脏，鬼鲛却久违地感到心情舒畅。

　　中途遇上了鼬先生的弟弟曾经的部下和一个小鬼，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他能感知到，鼬先生就在隔壁的岛上，一直在那里。

　　鬼鲛通灵出鲨鱼，悠哉悠哉地游到了对面，绕岛半周后他看见了神奇的一幕。

　　鼬先生蹚着水，身边带着个小女孩，两人一边冲着浪花散步，一边不断地谈论着什么。

　　不过令鬼鲛惊讶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鼬先生正在笑。

　　鼬先生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上勾，眼神亲和。他笑起来仿佛法令纹都轻了。

　　鬼鲛想起他们还活着的时候鼬先生就喜欢踩着水走，丝毫不管本来就水土不服的身体。有次雨停云散时恰好赶上太阳下山，鼬先生又在河滩上冲脚，鬼鲛看不下去就说，“非要在水里走的话还是把鞋脱掉比较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婆婆妈妈，可能是因为看见了一个生活习惯实在不好还小他很多的人吧，而且这个人不会被他轻易杀死，对他来说是真实“活着”的人。

　　听了他说的话鼬先生停下了，只手把两只鞋脱下提在手上，起身的时候顺带捋了一把被雨水打透的长发。万丈夕阳就在他身后，那颜色红得像血，鼬先生的头发则像羽毛濡湿的乌鸦，鬼鲛一瞬间看呆了。

　　“鬼鲛，过来了就别藏着了。”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想。鬼鲛回过神来，远远地撞上鼬先生的眼睛，就如那天火烧云下鼬先生提着鞋抬头看他的那一眼。鬼鲛再度定睛，看见了鼬先生黑色的眼白和他脸上拼贴似的裂缝。

　　于是鬼鲛不再躲藏，大大方方地走过去。他当然注意到鼬先生身旁的小女孩对他格外地警戒。

　　“好庞大的查克拉！”他听见那个女孩说。

　　许是鼬先生心情实在太好，连对他说话都带着笑意。

　　这样的鼬先生让鬼鲛觉得不适，觉得视野扭曲。他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他觉得这不是鼬先生。他在距离二人五米远的地方停下了。

　　“怎么了，鬼鲛？”鼬发现他的异常，说话时语气仍然柔软。鬼鲛一手抓上了鲛肌的柄。鼬也在同一瞬间把佐良娜拉在身后，万花筒写轮眼转了出来。

　　“怎么了，鬼鲛。”这样问着，鼬仍是微笑着，似乎已经看透他并不真想拔刀。“哦，我想起来了，你说一直想和我打一次。是想在这个状态打吗？”

　　“……”鬼鲛看着他，海风吹起他的晓袍，吹起他脸侧的长发。现在他所看见的是个温柔如斯的人。

　　你是谁？鬼鲛在心中一遍一遍地问。最终他放开了放在刀柄上的手。

　　“算了，我的力量也就恢复了六成左右。”

　　“是这样啊。我大概被恢复了七成，不过太耗费的能力我也没做测试。”鼬说。他的眼睛由红转黑，杀气在随着海浪渐渐消散。“可能是你的查克拉太庞大了。”

　　鬼鲛本想再和鼬讨论下这个术的另一个问题，但是被鼬用眼神阻止了。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他不想让那个小女孩知道，就像当年对他弟弟那样。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小女孩和鼬有几分相似，看来是宇智波家的孩子。

　　同样的事情我可不想经历第二遍……鬼鲛心里吐槽，一直以来对鼬先生的那种心痛感也回来了。

　　不，他就是鼬先生。

　　想通这一点的鬼鲛咧起了嘴，露出一排鲨鱼牙。

　　“鼬先生，不给你家的孩子介绍一下我吗？”

　　“需要介绍吗？”鼬低头看了女孩一眼，同时身体丝毫没有放松警戒。

　　“你是干柿鬼鲛，已经死了的……雾隐村的叛忍。有‘无尾的尾兽’之称，武器是鲛肌大刀。”他们谈天的功夫佐良娜已经对自己的记忆搜索完毕，此时一本正经地对着鬼鲛说。鼬面露得意，鬼鲛又是一阵不适。

　　“不把她介绍给我吗？”

　　鼬明显犹豫了。“……是佐助的女儿，我的侄女。”

　　提到侄女二字时鼬先生的脸都像是被打了光，那是“幸福”的光。

　　鬼鲛觉得这一刻的鼬先生离他更加遥远了。他本就知道自己这种同伴在鼬先生心中根本排不上号，但他一直自认只有自己能明白鼬先生的孤寂。然而现在这种孤寂消失了，鼬先生十分开心，鼬先生如他们曾经想过的HE般，回到了阳光中去。

　　鼬先生一见面就说他是迷雾中找不到方向的人，鬼鲛在死的时候以为自己找到了，可和鼬先生比那真是微不足道的。

　　深林外草很高的地方传来了异响，是水牢术。鬼鲛操控着，缓缓带出个人来。是个忍者装束的女性，头上戴着木叶的护额。

　　“你真以为一路上我都没发现你吗？”鬼鲛看着她在水牢中挣扎，面不改色。

　　“你别弄死她，我来控制她。”鼬说。鬼鲛解除了水牢术，女忍也瞬间中了幻术，配合得相当默契。

　　“鼬先生真是总在提醒我别下手太重呢。”

　　“她是谁？”

　　“施术召唤我的人。至于目的是什么，鼬先生来处理吧。”

　　“这个人……我认识！”佐良娜突然说。

　　“哦？”

　　“她就是那个写‘晓血风录’的作者！”

　　众人得出结论，笔名风魔辽太郎的女忍和放在山洞中的孩子是一伙的。他们的共同点是都是晓的狂热粉。小孩可能还真以为自己在做复活晓的大业，风魔辽太郎大概只是想取材。不过现在他们都已经忘了这一切，秽土转生卷轴被盗一案可以说是落下了帷幕。

　　这次的‘复活’来的莫名其妙，就如莫名其妙到来的生命。只是契机，只是巧合，只是幸运，开头和结尾都是无尽的虚无。

　　然而无论是多么奇怪的缘由，来到此世就必定会有它的意义。生命如此，这次也是如此。

　　“鼬先生。”安置好两个元凶，鬼鲛有些忿忿地说。

　　“？”

　　“其实你是我们的敌人吧，我是说晓的敌人。你和斑有着什么交易，对吧。”鬼鲛几乎用肯定句说。

　　“……也许吧，其实我也没有想清楚的事，毕竟晓还是摧毁了木叶一次。我也被斑利用，没能让佐助回去。”鼬无奈地说，视线飘向了很遥远的地方。“晓里你可是个少见的发自内心期待‘月之眼计划’完成的人啊。”

　　“因为我希望看见真实……看到现在的鼬先生，我又觉得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了。”

　　“你这么说我可是很伤心啊。”鼬笑了下。

　　“这次回到世上，也许就是要我看到这个世界是否是真实吧？”鬼鲛望着海平线道，“比如说你，鼬先生。我看见了另一个你。”

　　“是吗？”

　　鬼鲛不再理会鼬的调侃，转而面向佐良娜。“喂，小丫头，你是鼬先生的亲人吧？！”

　　佐良娜被意外点名整个人都激灵一下。“是……是又怎么样？！”声音在无意识中高了好几度。

　　“鼬先生啊，可是个没什么愿望的人。他的愿望都在别人身上……”

　　“……别这么说我。”鼬神情冷了下，想打断他说的话，但鬼鲛不予理睬。

　　“我是无法知道鼬先生真正的愿望哩，不过小丫头你，必须要知道哦。”鬼鲛凝视着佐良娜，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佐良娜毫无惧色，相反，她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愿望什么的……”

　　鼬的话被隔壁岛上的一声巨响止住了。三人齐齐看向那边，原来是有座小山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