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饯归》连秦

7、养魂

　　“只啃了他的腿？”

　　杨陵借着饯归门口的灯笼透过的光，凑上去瞧肖战的腿，瞧了半天，但是没有看出什么。

　　“啃腿也没啃出个血洞来，看来那恶鬼在无间里面久了，牙齿都不好使了。”

　　判官脸抽搐了一下，“啃的是他魂魄的腿，从外形来看，是看不见的。”

　　“哦！”杨陵摸了摸鼻子。

　　倒也听说过，有人碰上了鬼物，被它们啃了魂魄，缺了一块，虽然肉身完整，却痛不欲生。

　　“谢了啊，老崔。”杨陵拍了拍判官的肩头，用哥俩好的姿态，低声说:“这回的委托的阴德你给我多加点，下回我请你多喝一壶好酒。”

　　判官崔珏刚正不阿，一脸正派。

　　“拒绝。”

　　“那……三壶？”

　　崔珏依旧是毫不动摇，“想贿赂吾，没门。”

　　“五壶。”

　　“……”

　　“四壶。”

　　“五壶成交。”

　　“就这样愉快的决定。”

　　看见杨陵得逞的样子，判官崔珏扶额，怎么就被这小子给迷惑了呢。

　　等判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饯归门口，杨陵才说:“陆越，你知道为什么你在饯归比我待的长久，阴德那么少。”

　　“为什么？”陆越扶起地上的肖战，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将他放到了杨陵刚躺过的沙发上。

　　“因为我比你厉害，哈哈哈。”

　　未奉突然出现在杨陵的面前，朝他转了两圈，后才悠悠出声。

　　“检查完了，今天杨陵没吃药。”

　　未奉还没说完，就被一件从头盖下的衣服盖住，杨陵悠悠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未奉，我很久都没和你在月下……探讨人生，今晚我们好好的补一下。”

　　随后，将盖在衣服下的未奉，往腋下一塞，一边按着未奉，一边煞无其事的对陆越说，“陆越，我要去……和未奉，看月亮，你……好好守着，我们去去就来。”

　　“杨陵，你放开我，我去你大爷……”

　　“这话学我的真顺溜……”

　　……

　　肖战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他已经在这黑暗的空间中走了很久，他不知疲倦的往前走，脑袋昏昏沉沉。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刚刚只是去找一间酒吧，没找到，准备离开，遇到了……

　　他睁大了眼睛，停住了脚步，他现在死了还是活着？

　　如果是活着这又是哪？如果是死了，怎么没有看见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黑暗中的他看不见任何的东西，腿上的隐隐约约的痛，让他有些绝望。

　　他还不能死，他即使死也应该查清楚了一切再死，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小浅她看不见，她现在躺病床上，连他死了，也不知道。

　　忽然间，绝望如排山倒海一般，压垮了他，他倒在地上，四肢发沉，脚上的痛，蔓延神经，寒气从伤口延伸，到达四肢，冷痛交加，灵魂上的折磨，让他恨不得就此死去。

　　有东西在他耳边说:“别走了，你害了舒浅，你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肖战全身抖了起来，他咬着牙，不停的说:“闭嘴，不是我，不是我……”

　　“你喜欢她，可是你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弃她不顾，她现在就躺在床上，她恨你，恨不得你去死。”

　　“滚开，滚开……闭嘴……”

　　“要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该向她赔罪。”

　　“赔罪……赔罪……”肖战听见这一句话，眼神空洞，重复着。

　　“对，你应该以死赔罪，让她原谅你。”

　　“死……”他哆嗦了一下，是啊，他死了，舒浅也就原谅他了，他早在几年前，就该死的。

　　他该去死的……

　　……

　　杨陵推开门，见陆越神色不对，他身后的未奉飘忽着进门，伞面上的暗红暗了些许，一看就是经过了摧残而来的。

　　杨陵顺着陆越的眼神看向躺在沙发上的肖战，他走向了肖战身旁，只见躺着的青年，苍白的脸上冷汗连连，咬牙闭目，一副经受折磨的样子。

　　“他怎么了？”杨陵问。

　　“被咬了一口。”陆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个古旧的漆红小木盒，巴掌大小，打开一看，中间只有一截黄白的像檀香一样的东西。

　　陆越刚将它拿出来，那黄白的东西无火自燃，发出青黄的光，若有若无的香气，从那东西散发出来。

　　杨陵从没有见过陆越手上的东西，凑上前来，“这是什么？”

　　“养魂的东西。”

　　沙发上眉头皱的很紧的青年，看得出来十分的痛苦，被无间出来的恶鬼咬了一口，确实不会好到哪里去。

　　杨陵没有再说话，只是坐在吧台前，盯着青年的脸庞，见他神色越来越痛苦，像是遇见了什么痛不欲生的事情。

　　但是突然，青年像放弃了所有的挣扎，一动不动。

　　陆越走上前去，捞起了肖战的沾有泥土的裤腿，看着下面的皮肤，从一块地方，有死灰颜色慢慢的往四周扩散，杨陵看见了，说道:“啧啧啧，伤口都在魂魄上了，没法治。”

　　陆越:“……”

　　“鬼物擅长迷惑人心，看来舒浅昏迷这么多年，这家伙也不好过啊！”

　　杨陵猜的出大概，这青年被恶鬼咬了一口，把执念都勾出来了。

　　对于眼前的青年来说，他的执念是舒浅无疑，能困住他的，也只有舒浅了……

　　……

　　肖战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这香味让他驱散了心中的黑暗，拉回了一些思维。

　　他睁开眼的瞬间，被光晃了一下眼。

　　腿上的疼痛消减了些许，周围已经不是无尽的黑暗，环顾四周，他现在正躺在一块草地，头顶上是斜长成的树枝，光正透过缝隙，稀稀落落的洒在他的身上。

　　这个地方……

　　肖战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打量着周围，他没看错，这个地方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s市的军区大院。

　　周围若有若无的香气还未消散，肖战现在一块草坪里，周围的建筑让他走一瞬间的愣神，他一步一步走向他闭着眼都能够走回家的路。

　　穿过花坛，左转，往前走一百步，过了居民房，左拐五十步，会出现一家小院子，再经过一块空地，到了的院子就是他家。

　　肖战经过那小楼院子的时候，放慢了脚步，舒浅的父母和他爸还没去世的时候，这块地方是最热闹的。

　　可是后来发生那些事，他跟着母亲搬了出去，舒浅因着大学住校，他们俩再也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