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年年》京都念慈

2、第 2 章

　　容恒刚下飞机，就有牛皮纸贴上来了。
　　真是打台风都打不掉。
　　他督了一眼旁边，没理会积极献殷勤的人，微皱着眉再次拨出了手机上面的号码。
　　第一遍没接通，第二遍没人听，第三遍响了五声后，终于有人听了。
　　容恒皱着的眉头放松了一点，语气里带了点焦躁和责备，“去哪了？这么久才听电话。”
　　旁边推着行李箱的人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一直偷偷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始终一言不发。
　　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容恒从登机开始就有点低气压的情绪意外地缓和了下来，莫名其妙的搭上了机场外明媚的阳光。
　　“那你想吃什么？我回去的路上给你带。”
　　一直努力跟上容恒步伐的陈宇晟听见了他这句带着宠溺的话，终于抑制不住一脸的不可置信，呆在了原地。
　　父母？难道是在跟父母说话？
　　渺渺？是在跟渺渺说话吗？
　　可是之前没听他跟渺渺说话有这么温柔啊。
　　带着一脑子的疑问，在容恒手扶上车门把手的时候，陈宇晟终于反应过来，快步上去一把拽住了容恒的手臂，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被人用力地甩开。
　　是真的用力，他甚至有些站不稳地后退了一步。
　　容恒表情冷淡，语气却还是温和的，“先挂了，回家再说。”

　　然后他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人，语气中毫不掩饰的不耐烦，“你有什么事？”
　　陈宇晟抿着嘴，迎着他的目光，眼里带了点乞求，“爷爷说今晚让我们一起回家吃饭。”
　　容恒啧了一下，不耐烦的情绪又增加了一点，“他没跟我说过。”
　　“他跟我说了。”
　　“哈。”他直接冷笑一声，“老头子什么时候越过我找你谈话了？”
　　“……”
　　容恒眉头死皱着，眼底的冷漠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还有事吗？”
　　“《地平线》里莫陌和其他的角色都定下来了，他们在环城那边商讨，你要去看一下吗？”他这句话说的有点小心翼翼跟讨好。
　　容恒对这部戏很敷衍，需要决策的事几乎不出面全由别人去代理。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只见他看了一下时间，然后意外地说：“走吧。”
　　陈宇晟脸上一喜，在他松口后赶紧把行李放去后尾箱。
　　他坐在容恒旁边隔了一条手臂宽度的位置，无论多少次，心跳还是会加速，整个人都紧张得不会说话。
　　“那个，顾青珂的角色还没决定，我们已经通过一轮试镜了，剩下的等你回来再确定。”
　　“嗯。”
　　陈宇晟舔了舔下唇，继续说：“我和副导都觉得陈旭不错，阳光少年很符合顾青珂……”
　　他话没说完，就被容恒打断，“再说吧。”
　　他闭上双眼，明显一副不想再交谈的姿势。
　　陈宇晟定定地看着他，一秒钟也不想错开视线。
　　这个人，这么完美，要是属于他的多好啊。

　　挂了电话后的陆清屿有点额外的兴奋。
　　贾远看他跟打了鸡血一样，忍不住问：“要看到容导这么高兴。”
　　他眼睛笑得都弯起来了，听了他的话后收敛了一下，问道：“关他什么事啊？”
　　“容导等会儿过来。”他自顾自地说着，没看到陆清屿有一瞬间的错愕，“等会儿可以和他说一说那场戏，我觉得还是改了比较好一点。”
　　话音刚落，便见对面的副导演快步走到门前。
　　‘啪嗒’
　　大门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有那么一点的突兀。
　　贾远站了起来，双手在西装裤两边抹了抹，他是有点紧张，毕竟容导在业界业（？）绩累累啊。
　　一个陌生男子率先走了进来，他笑着和副导演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带着点亲昵地转头，对后面的人挥了挥手，“Ace，进来吧。”
　　贾远看过容恒的那个颁奖视频，但亲眼所见，还是被眼前接近一米九的身高震撼。
　　感觉头顶都快要顶上天花板了。
　　然而只见他无视了那位陌生男子的接触，大步地走进来，似乎是正要找位置坐下。
　　贾远就站在他的正对面，眼看着这位传说中生活中得了面瘫症工作上得了暴躁症的容大导演，目光正越过他的头顶（没错就是头顶），直直地看着他身后的地方。
　　他祖母绿的瞳孔骤然收缩，从进门到现在一直紧皱着的眉间一下子放松，眼眶微微瞪圆，从他英俊的脸庞能看出他现在实实在在的有点惊讶。
　　贾远疑惑地转头，正好看见自家艺人站了起来，笑眯眯地对着门口的一行人挥手。
　　“你们好啊。”
　　这一刻，贾远开始有点怀疑外界对容导演的评价——
　　这哪里是面瘫？
　　目瞪口呆不要诠释得太生动。

　　陈宇晟一开始还在门口和副导演嘘寒问暖，期间眼角余光看到容恒那边的情况，似乎是有点怕贾远那边的人冲撞到容恒，便赶紧走过去，“Ace，这个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陆先生……”
　　“怎么回事？”容恒沉声道。
　　陆清屿无辜地眨了眨双眼。
　　“呃……”意识到气氛有点尴尬，贾远率先朝容恒伸手，“容导演，您好，我是陆清屿的经纪人姓贾名远。清屿，过来。”
　　陆清屿慢悠悠地晃了过去。
　　“这是我家艺人，陆清屿。他饰演的角色是莫陌，我们刚跟李副导讨论了一些内容，具体还要看你和陈编剧的意思呢。”
　　容恒眸光垂下，定定地看着贾远，没有答话。
　　他的目光幽暗，祖母绿的瞳孔似乎正随着他此刻的情绪正慢慢的变深，贾远一瞬间觉得自己透不上气。
　　陈宇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碰了下男人的衣袖，问：“Ace，你怎么了？”
　　谁也没有等到容恒的回答，只见他先一步迈开了大长腿，两步越过贾远走到陆清屿的面前，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有点山雨欲来的幽深。
　　陆清屿一双桃花眼里带着笑意，“久仰大名，容导演。”
　　空气一瞬间像是冷了好几个度。
　　贾远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家艺人以前有得罪过容大导演？
　　“先坐下来吧。”仿佛不知道容恒目光已经牢牢盯着他的陆清屿回过身，坐到了刚才的位置上，说：“我有点累了。”
　　陈宇晟有点惊讶他随意的态度，但毕竟人家名气大，也没在意，便招呼着后面一声不吭正在装门神的李副导，“李导也坐吧。”
　　容恒跟在陆清屿旁边坐下。
　　贾远被占了位置，也不说，便坐到了陆清屿的另一边。
　　陈宇晟率先打开话题，“刚来的时候听到李导说你要改其中一场戏，是哪场啊？”
　　贾远指了指刚刚用笔画出来的一段，笑得十分得体，“清屿出道到现在拍的戏尺度最大就去到抱着到床上亲吻，这个我觉得实在是太……”
　　陈宇晟看了看，皱眉：“这段很重要，至少对于莫陌来说，自卑感让他一直不够透露对顾青珂的爱恋，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观众直白去感受莫陌的情感，要是删了这段，恐怕情感达不到最初。”
　　他转头看着陆清屿，正想给他讲解里面的角色设定，然而余光却突然看到容恒翻着剧本的左手，正有意无意地落在陆清屿的手腕上。
　　他一瞬间的怔愣，近乎呢喃着说：“这段戏其实……”
　　容恒：“那就删了。”
　　“……”
　　除了陆清屿外其他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容恒身上。
　　陈宇晟眸光微闪，犹豫着：“不一定要删了，如果真的接受不了，也可以改成……”
　　“我说，”容恒抬头，从下机到现在，第一次以正眼看着他，语气里甚至带了一点凛冽，“全段，删了。”
　　为什么呢？
　　陈宇晟想问。
　　然而他却不敢。
　　本来能找到容恒来拍这个剧本已经是他不敢奢望且用尽了所有手段，他怕只要自己逼迫容恒再多一下，眼前的人就会直接摔剧本离去。

　　气氛彻底冷了下来。
　　贾远没想到容导演这么不好说话，幸好不是呛他，不然一定吓死。
　　差不多长达一分钟的寂静后，陆清屿忽然开口，“这段戏全剧高潮，我觉得不能删。”
　　本来在容恒身上的目光，‘唰’的一下子全集中在他身上。
　　陆清屿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拍的时候不拍正面就是了，可以借位的嘛。”
　　他轻轻地侧过头，对着容恒说。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以压倒性的身高和气势，眼神里全然的不赞同的姿态表明了他对这句话的回答。
　　李导沉吟片刻，也劝道：“正片灯光可以调暗一点，毕竟文艺片，这段要是拍的太过裸露也不好。”
　　陈宇晟目光在那两人身上游移了一下，点了点头。
　　贾远想了想，似乎这是最折中的方法了，正要开口表示没问题，突然旁边的陆清屿像是躲了一下，往他这边靠拢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陆清屿抿唇，抬眸看了容恒一眼。
　　随后他移开视线，“其他的话我这边没问题了，贾远你和他们先聊着，我去一下洗手间。”
　　“去吧。”
　　容恒：“我也去一下洗手间。”
　　陈宇晟愣了愣，正要说什么，便见容恒步伐带了点急促地走出了会议室，他张着嘴看着那被关上的大门发呆。
　　怎么……觉得两人是认识的？

　　陆清屿走了出会议室，也没看指示牌，便下意识地往左边走，等到走了几步抬头看了一下发现自己走错方向，急急忙忙的调头，便见容恒已经站在他两步之外的地方，直直地看着他。
　　陆清屿：“容导演也要去洗手间？”
　　容恒没说话，长腿一迈便走到他的眼前，伸手就要拽着陆清屿的手臂。
　　后者躲了一下，眼里有笑意，“干什么？”
　　男人眼睛里像是有化不开的墨，染得祖母绿的眼睛幽暗一片，他没顾陆清屿的反抗，一把拖着人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刚好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容恒直接用腿踢上了门，又拉着人进了一个间隔，把陆清屿推到门板上的动作熟稔得像是做了几百遍，他把间隔的门锁上，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在这个地方本就放不开手脚，何况还有另一个人。
　　陆清屿被他牢牢地按在门板上，男人的身高天生带着压制性，再加上一身的肌肉，又高又壮地压在他的身上，让陆清屿有点透不过气。
　　他微微一挣，把容恒揽在他腰上的手扯了下去。
　　“性骚扰？”
　　话音刚落，刚扯下去的手便顺着他脖子攀上，拇指和食指托起他的下巴，陆清屿不得不下意识地扶着他的手臂，目光直直地对上容恒带了点怒意的双眼里。
　　“玩什么，嗯？”他的语气有点凶，握着陆清屿下巴的手都有点用力。
　　陆清屿双手顺着他的力度前倾靠进男人怀里，搂住了他的脖子，靠进容恒的耳朵，无辜地说：“容导演要玩什么？太刺激的我可奉陪不了……”
　　然后被人一把拉了开来。
　　握在他肩膀上的力度有点重，陆清屿安抚地揉了一下男人的后颈，正要继续说话，便被人一把封住了嘴唇。
　　吻他的力度像是要把他拆骨入腹似的用力。
　　陆清屿被吻得腰有点软，交叉放在容恒背后的手一抓，把那白色衬衫牢牢地握在了手心里。
　　“嗯……”
　　男人似乎受不了他任何的挑拨，一手揽过了陆清屿的细腰，他沉下身，带着点欲望狠狠地吻着陆清屿的薄唇。
　　一吻终了，两人衣服凌乱地抵着额头喘气。
　　容恒睁着眼看他绯红的脸颊，用拇指摩挲他衣领下的纹身。
　　陆清屿一开始不想让纹身画在锁骨，就是想瞒着容恒，到时候再给他一个惊喜。
　　没想到被人逮个正着。
　　他挑逗似的抬起容恒的下巴，笑着说：“惊不惊喜？”
　　容恒垂下眼帘看他，祖母绿的瞳孔里除了一开始的责备外，多了几分无奈和宠溺，他声音低哑，语气却很温柔地说：“小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