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之谎》雪寅

71、第 71 章

　　砰！

　　四五个武装机器人涌入房间，措不及防地从背后撞翻石佑，使得他这一枪打偏在了墙上。

　　王洛兮借此机会，忍着眩晕与剧痛，调动全身力气，冲出房门，跌跌撞撞地在密道中狂奔了起来。

　　身后，被牢牢压在武装机器人下的石佑的防护服裂缝中，渗出了如麦考族一般的黑色粉末。粉末向着王洛兮紧追而来，王洛兮却并没有回头看的力气。

　　前脚刚踏出密道门，后脚一阵火光就从密道涌出。火光吞噬了她身后的黑色粉末，却也将她本人冲到半空中，然后，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火焰剧烈地燃烧着，逐渐啃食尽密室，蔓延到了王洛兮的脚边，王洛兮却已经无法站起来了。

　　从耳朵与嘴角流出的鲜血，在头盔底部积攒成了一个小血潭。胸口的枪伤，虽然在防护服自带的急救功能与之前治疗冻伤时残留的纳米粒子的帮助下，表面上不再流血，但那每次呼吸都会带来的剧痛告诉王洛兮，自己的右肺已经洞穿了，内出血估计早超出了急救功能的承受范围。

　　这样下去，不花十分钟，自己就……

　　模糊的视线看见了舔上指尖的火舌。或许根本不用十分钟……

　　爆炸与烈火是王洛兮自己造成的，是她给那五个机器人下达了自爆指令。她在进入密室见西德之前，以防万一将刚夺取控制权的几个武装机器人留在了附近。武装机器人是她通过一个只有自己能够接入的虚拟终端控制的，操控权并不与此次作战小队成员共享。

　　虽然嘴上不曾说过，行为上也一直避免着触及这件事，但王洛兮心里清楚，那个想杀她的人，极有可能就出在监察队中。甚至是她的心腹、她的挚友。她之所以选择一个人去见西德，一部分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只是，当亲眼看见石佑对着自己举起枪时……王洛兮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比胸口上的枪伤痛多了。

　　他为什么要杀自己？他到底是谁？他是人类吗？

　　意识恍惚间，王洛兮想起了石佑方才与曾经视频中皇卫队员如出一辙的麦考化。

　　所以，伪装成人类的麦考族，一直都是存在的？石佑和那个皇卫队员，就是它们中的两个？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在空中城内蛰伏如此之久，却又不曾真的引发混乱？如果它们的目的是观察，是渗透，那为何偏偏要对自己下手？

　　因为……西德口中的《四叶草报告》？那为什么是自己，却不是自始至终知道《报告》真实内容的西德和普兰克上将？

　　还是说，因为塑核？那刚刚又为什么先射杀了西德，反倒给了自己反应的时间？

　　迷迷糊糊地想到这儿，王洛兮又回忆起了几个月前石佑坚定地拒绝断臂再生一事。

　　是了，想断臂再植，就需要提取石佑本人的细胞组织与遗传信息，虽然不清楚其中的原理，但这一定会暴露他并非人类事实。相比之下，普通的医疗与体检则只是提取血液后用试剂判断特定成分的有无，而并非全盘检测与分析，无法发现石佑身体的异常，也是在情理之中。

　　所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是“人类石佑”的？还是说，“石佑”从来都不是人类？他口中的关于自己父母与妹妹死在地面居住区沦陷的故事，也都是假的吗？

　　林沐说他是个理智到可怜的人，明明背负着血海深仇，却强迫着自己用冷静的目光去看待一切。

　　那如果所谓的血海深仇根本不曾存在呢？如果他根本就不是人类，根本不曾拥有属于人类的“非理智性”呢？

　　王洛兮觉得自己可能想着想着痴笑了起来，但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只有意识在那无尽的虚空中飘荡着。

　　那之前自助店的刺杀呢？西德否定了这件事，以他的立场，他没有撒谎的必要。难道……那也是石佑的所作所为？石佑当时在事发之后，立刻就给自己打了电话，当时看来是巧合，可现在看来，是在确认刺杀的成败也不一定。

　　不，不对。从那通电话的口气来看，他并不觉得刺杀能够成功。所以，刺杀的目的不是王洛兮的性命。那又会是什么？是试探？试探……塑核？瞬移？

　　说到底，病毒是西德放的，石佑又是如何得知当夜她的所在之处？莫非自助店本身就有问题？

　　这么说来，王洛兮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未曾查过那家自助店的底细，只是一股脑的咬定了刺杀与病毒和Seed相关……

　　该死的，一叶障目，一棵树上吊死。

　　逐渐的，王洛兮的意识在愤怒与自责中，彻底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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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人工太阳的点亮，麦考219年迎来了它的第一个清晨。

　　人们刚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就收到了由帝国统一发送的两条重大消息：女皇驾崩，皇长女尼娅·斯塔继位，以及城下城昨夜遭受麦考族袭击，不幸沦陷。

　　若是放在往日，一个皇帝在位不到两年就驾崩，定然会在空中城内掀起巨大风波。但放在全城封锁的现在，城下城的沦陷却成了全民的关注点。

　　没有人去问女皇因何而死，也没有人关系尼娅继位是否合法合理，更没有人在乎昨夜陛下演讲为何中断，人们只在乎着城下城因何沦陷，昨夜城外要塞的守军为何会试图攻入空中城。

　　百人微化而起的恐慌方才平息了一大半，城下城的沦陷就再次让人类变成了惊弓之鸟。城中城好不容易恢复的秩序，再次崩坏。人们不顾封城令，甚至不顾残留在空气中的麦考族，一个个穿着防护服冲破守卫，涌向了空轨站。

　　本已停运的空轨被内部员工擅自开启，人们搬着家当挥着武器上了车，砸破了城上城边检防护栏，与边警扭打在了一块。

　　麻.醉.枪、神.经.鞭根本抵挡不住癫狂的千军万马，边警与上城警卫节节败退，很快就变得与几小时前的城中城没有差别了。

　　癫狂的人群抢走警卫队手中的兵器，杀入了位于城上城的各大政府部门。他们口中喊着“开启中央梯，开放皇城避难”的“正义”标语，手里却做着□□杀的邪恶事端。几个小时前还光鲜亮丽的大楼，几个小时后就已经变成了断壁残垣。

　　理事会因为政权更替，没能及时出台应对政策。城上城抗灾指挥官酒囊饭袋不敢擅自下达镇.压指令，却又自诩口才不凡试图用嘴遁解决一切。不曾想，刚讲了两个字，就被涌入直播间的暴民踩成了肉泥。

　　外城要塞守军陷入了与城下城麦考族的苦战，分身乏力。而城中城下属军队则因为指挥官的下落不明，群龙无首，各自为政，失去了战斗力。

　　与此同时，在许多人们知道与不知道的地方，披着人皮的“它们”，正在悄悄地添油加醋，将事态进一步搅乱。

　　这场混乱足足持续了将近三天，直到新君与新理事会出台了《皇城避难条例》，直到安卡·普兰克以新任兵马大元帅的身份，以雷霆手段血洗领导层，一统三军，击退了麦考族，镇.压了暴.民。

　　至此，空中城的总人口，与去年年初相比，已经减少到只剩三分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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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人们遵循《皇城避难条例》，按照抽签结果顺序，接受全面体检与相关疫苗注射后，在真.枪.实.弹.武.装部队的看守下，排队进入中央梯时，一个违背了《条例》的医疗仪，载着里面昏迷的人，悄悄混入了进城队伍中。

　　作为避难行动最高负责人的伊凡·普兰克，在得知此事后，非但没有下令阻拦，反倒派人为这本就已经足够隐蔽的事情，又盖上了层伪装布。

　　然后，他挥退助手与侍从，独自回到临时住所，拨通了父亲的加密通讯。

　　“要做的，我已经做完了。现在轮到你来解释了。”他的口气与其说是在与亲生父亲讲话，倒不如说是在面对仇敌。

　　“你想要什么解释？”比起伊凡，安卡的语气则轻松多了，甚至还带着一丝戏谑。

　　“别装了，洛兮将她当日的行动影像全程录了下来，包括与西德的对话，我已经看完了。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次避难到底在避什么？石佑和那皇卫队员到底是什么？它们还有多少同伴？它们的目的是什么？和那所谓的‘星际联盟’有什么关系？还有，《四叶草报告》的内容。”

　　“这么多问题，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个？”

　　“它们是什么？我查了，它们的遗传信息和人类一样，是脱氧核糖核酸，但进行配对的却并非人类……并非碳基生物所使用的那四种碱基。它们不是麦考族，更不是人类，甚至不是人类科技定义上的‘生物’。”咬着牙，“它们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啊？”

　　“但《四叶草报告》中，将它们称作‘类人族’，类人族的先遣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