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之谎》雪寅

69、第 69 章

　　伴随着悠长的钟声敲响十二下，人们彻底告别麦考218年，迎来了充满未知与不安的219。

　　这是自空中城建成以来，第一个在全城封锁的情况下度过的新年。街道上除了巡逻车外空无一物，别说需要人或车靠近才会亮的感应路灯，就连平日里彻夜亮着的广告牌与全息投影，都因为需要节约能源，而尽数关闭了。四下黑压压一片，没有半点过节的氛围。

　　为了保证封锁期间的物资充足，城下城不少自动工厂都在理事会的政策下，将产品改为了清一色的生活必需品。类似于新年装饰物的非必需产品，自然而然也都变得稀有了起来。绝大部分的普通人，在这跨年夜里，除了窝在室内，看了场女皇陛下的新年演讲外，就再没别的庆祝了。

　　可又有谁能想到，就连这直播的新年演讲，都在一声巨响中，没能顺利完成。

　　直播中断了，非但皇室发言人没有任何表示，便连理事会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内出面。

　　前几日的谣言，近几日街上愈发频繁出现的军车队，配上如今的情况，稍微对时政敏感些的人，或许已经猜到了这……皇城大变。

　　比起皇城内那关在黑匣子里的流血战，城中城内的两军对峙，则要显得“温和”上了很多。

　　遵循《特别法》，城中城内的三军听从抗灾指挥官调遣。这位指挥官虽然没有插手皇城内乱，但却拿着名为“封城期间出入限制”的鸡毛当做令箭，将大元帅从外城要塞调来的勤王军，死死拦在了中转站。

　　勤王军说到底也都是防务部官兵，是守卫人类家园的第一道防线。比起皇城中那尚且不知孰胜孰负的权力斗争，他们心底看重的还是这个人类家园的安危。

　　所以，即便有着绕过中转站，强行攻入空中城的选项，他们也并未如此做。毕竟强攻将会毁坏的不是别的，而是人类自己建造的城防系统，是人类自己的铠甲。让手下曾宣誓要为保卫家园流尽随后一滴血的将士，去将枪口面对空中城的壁垒，又或倒在本应用于击杀麦考族的城防炮下，勤王军的指挥官，是无法下达这种指令的。

　　又或者说，眼下的情况，让他无法下达这种指令。因为不知是不是那位抗灾指挥官故意为之，中转站这种军方设施内竟然混入了媒体用的航拍机器人。也就是说，眼前几个中转站内的情况，极有可能正在空中城内直播。

　　当着全体人类的面，攻打人类的家……即便上有军令，下也……

　　勤王军就这么与机甲苍岚麾下的中城军对峙着，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但却又谁都没动武。期间，勤王军指挥官对着苍岚喊了好几次话，但驾驶着机甲的人，都没有回答。

　　城内居家不出的人们，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关注到了这一场足以定夺人类未来的纷争。他们看着僵峙着的两军，猜测着皇城内的情况。

　　就连位于城下城食品工厂内的那一群人，都鲜有地暂时放下自己的“大业”，打开了各大媒体的直播新闻……

　　嘭！一道合金门在远处应声倒下，但警报没响，室内的人也并未注意到这不速之客。

　　数十个光学迷彩保护下的隐身人影，从门口悄声踏入了室内。

　　【石佑带二队负责一楼，林沐带三队负责二楼，一队随我去地下室。小心光学迷彩无效的机器人。】

　　【是！】

　　【是！】

　　意念对话在无声地进行着。

　　随后，数十人兵分三路，悄无声息地侵入了这食品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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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侧，坐在苍岚驾驶舱内的伊凡，看了眼时间。打开加密通讯，问了邹凯一句：“那边的作战已经开始了吗？”

　　“从时间上来看，是的，上校。”

　　伊凡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趁政.变之际，同时对博塔会据点发起强攻，这是王洛兮的提出来的，尼娅和伊凡自己，也同意了的一项安排。因为这么做非但可以打博塔会一个措手不及，还可以大大降低民众对于军方攻打食品工厂一举的关注，避免不必要的骚乱。毕竟，在政.变这么大一颗瓜面前，小小的食品工厂又算什么。至于这场行动的非法性，明日过后连政权都颠覆了，前朝理事会的法，自然也就成了一纸空文。

　　道理伊凡都明白，但比起眼前自己冒充王洛兮驾驶机甲，王洛兮的任务，才是真正地深入敌营。虽说她是带着一脸必胜的笑容出发的，但伊凡却总觉得自己在她那笑容中看出了些别的什么，心中有些无由来的不安。

　　监察队的内鬼还在盯着王洛兮的性命。朴赫虽然在伊凡的小动作下，没能参加城下城的那场行动。但伊凡并无法确定内鬼就是朴赫……

　　伊凡不安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如坐针毡的在机甲内默默祈祷着。

　　但愿，一切能够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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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卫”着食品工厂的，除了少部分军用紫级外，绝大多数都是武装机器人。光学迷彩对机器人是无效的，但与之相对的，比起有着“独立人格”的紫级，在电子战上，机器人反倒略显逊色。

　　所以，对待机器人，王洛兮选择的是电子战。

　　她的决策很正确。她只击倒了一个机器人，与之有线连接后，花了不到三分钟，就将它与它的联机同伴全部无力化了。

　　之后的一路，可以说是畅通无阻。王洛兮与她所带领的部队，很快就整个地下室镇.压，将藏匿在地下室内的博塔会信徒逮捕。

　　她抓来了一位看起来在博塔会中级别较高的信徒，二话不说入侵了对方的精神网，然后，顺利地找到了西德亲王藏身的密室。

　　密室的入口有着很复杂的机关，王洛兮正叫了个有这方面专长的部下帮忙处理，机关却突然一下全部自己解除了。

　　王洛兮猜到了些什么。她将部下留在门外，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里面，西德正悠哉地坐在一个小茶桌旁，手里端着一杯高档的鸡尾酒。他面上没有分毫据点被镇.压的愤怒与恐慌，反倒像是在等着友人赴约似的，端着脸无懈可击的笑容，指了指空着的椅子，示意王洛兮坐下。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王洛兮满肚子狐疑，但她还是收起枪，照做了。因为，她知道西德的手里握着某些秘密，某些她必须知晓的秘密。为此，她必须赌一把。

　　“人类真是种悲哀的动物呢。自己将自己的视野锁在脚下几寸土地上，以所谓的‘正义’，扼杀了前进的可能性，一步一步的，走向灭绝。”西德摇了摇手里的酒杯，“你不这么觉得吗，王中校？”

　　王洛兮没吭声，搭在腰间枪套上的手，也没动。

　　“是该说你们足够聪明，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还是该说你们足够愚蠢，如此轻易地就放弃了眼前的机会呢？”垂下了目光，似乎是真的感到惋惜，“我本以为，会有更多人走向进化之路……结果才这个程度。”

　　“这么说，”王洛兮看向了她，“殿下原本的打算，是将全人类都变成微生物？”

　　“怎可能？无论世界怎么改变，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本质，都不会变。那微化药物是一个生存的机会，能够抓住的人，便是‘适者’，没能抓住的，就只能随着物竞天择的洪流走向灭亡了。”

　　王洛兮皱起了眉头，没有反驳他。

　　“人类的历史或许会将我当做万恶之徒，但于新人类来说，我却是一切的开端，是新人类之父。只可惜，你不懂。”

　　王洛兮很想嗤笑一下的，但不知为何，心中的某种感觉，让她没能笑出来。

　　“既然我是个无法理解殿下的宏图伟业的人，殿下又何必与我多费口舌？”她说。

　　听到王洛兮的这个问题，西德突然笑了。他笑得很大声很用力，以至于手中端着的鸡尾酒都被溅出来了。

　　“你竟然还被蒙在鼓里。”一边笑着，一边说，“也不知道安卡那家伙，到底在谋划着什么。看看今日的皇城，难不成他还真指望着那诺亚舟？”

　　“诺亚舟？”王洛兮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的时间，不，人类的时间所剩无几，都毫不知情？”从王洛兮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嗤笑一声，“他还真是将你的记忆删了个干净。”

　　王洛兮紧紧地抿着唇。

　　“说到底，我发现这一切，还都是多亏了你的存在。”西德又说，“不然谁知道那几个老不死的狐狸竟然藏了这么大的秘密。”

　　“什么意思？”

　　“三十年前，麦考188年发生了什么，”将酒杯放了下来，“你知道吗？”

　　“普兰克上将与一众贵族私自离开空中城……”

　　“不不不，”西德摇着手指打断了王洛兮，“首先，’空中城’这三个字，就不对。那时候的这建筑根本不是什么‘空中’城，只是个看起来豪华点的普通建筑罢了，和现在根本不是同一个东西也不是一回事。现在的‘空中城’，则是三十年前天上掉下的馅饼。”

　　王洛兮抿了一下嘴唇，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你应该多少也意识到了吧，建造空中城的很多技术，根本就不是人类，不是我们这批人类能够自己研发的。”

　　“‘我们这批人类’？”王洛兮注意着他的措辞。

　　“不，是‘我们’，”西德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是你。”指着王洛兮。

　　王洛兮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三十年前，一艘星舰降落在了这个星球上，被私自外出的安卡几人遇到了。”用唠家常的口气，说出了足以颠覆整个人类帝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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