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之谎》雪寅

66、第 66 章

　　王洛兮睁开了眼睛。

　　“啊，你可算是醒了。”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林沐的声音闯进了耳朵。

　　“我这是……”王洛兮努力地寻找起了之前的记忆。

　　“你这是差点变成人.肉.冻.干了。”林沐端着一杯热可可，送到了王洛兮的手中，“多亏一起失联的还有普兰克上校，普兰克家私家护卫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监察队。不然，我们还真的一时半会儿意识不到你俩遭难的事实，只会以为你们偷跑去哪儿约会了。”

　　“……什么鬼。”可林沐不提还好，她一提，王洛兮就想起了自个儿在那冷冻集装箱里定下的单方面约定。

　　正式交往……呐。他应该没听见吧？

　　“要是想问普兰克上校去了哪儿的话，”林沐将王洛兮的走神理所当然地理解为了想念伊凡，“人家可是获救后第二天就醒了。人还在医疗仪里躺着呢，就开始处理事务，出席理事会会议了。”

　　说着说着就抱怨了起来，“不像你，睡了整整四天，感觉像是要将前一周缺的觉全补上一样。天知道我们几个为了分担你的工作，这几天被累成了什么样。”

　　“……抱歉。”面对林沐的抱怨，王洛兮还真的除了道歉外，做不出别的反应。

　　“哎，就是开个玩笑啦，那么认真干啥。”林沐却笑着坐到了病床边，“你这次差点就没命了，大家都担心的要死，哪有兴趣责怪你偷懒？”

　　“……”不，这难道还不算是在“责怪”吗。

　　“石头已经去着手调查这个案子了，”林沐突然转移话题，认真了起来，“但对方很狡猾，比博塔会还狡猾……你仔细想想，你和普兰克上校都得罪过些什么人？这一看就是有着一定权限与资源的人干的。甚至，不能排除对方就在我们身边的可能性。”

　　“嗯……得罪过的人呐，可能手指头加上脚指头都数不清吧。”王洛兮挪动僵硬的身体，坐了起来。

　　得罪过的人数不清，但如若事情真如伊凡推测的一样，能够知道自己的“核不稳定”的人……王洛兮一个都想不到。

　　就算当初在自助店内的刺杀，也是该人所为，而那人在那场刺杀中意识到了自己的瞬移，但随即便能采取有效的封锁瞬移的策略……这绝对不是对“塑核”一无所知的人能够做到的。

　　况且，这两次“刺杀”之间的时间间隔，也很奇怪。

　　有什么契机，有什么理由，会让对方时隔半年突然再次下手呢？

　　“……也是，以你干过的事，去寻找记恨在心的人，基本就是条死路。只能从其他方向入手，比如说，”林木又说，“对方想要你的命，与现在空中城的困局有关杀了你，指挥官就会易主之类的。但这种刺杀手段也太过迂回了，既然能够轻易在监察队的眼皮子底下修改机器人与运输系统程序，那直接趁你出外勤的时候，崩一枪，岂不是更简单？”

　　“……”

　　“说回那个快递公司，”林沐又说，“在你和普兰克上校获救之后，石佑立刻以指挥官代理的身份，以此向理事会申请了彻查城下城企业的许可。但只怕……获得批准的可能性微乎及微。”

　　“嗯……”王洛兮点了一下头，喝了口热可可，“毕竟城下城可谓是人类的粮仓，尤其是在空中城封锁，与城外基地断绝运输的现在，无论是粮食还是生活日用品，百分之九十都是来自城下城的工厂。”

　　“没错，”林沐翘起了二郎腿，“理事会估计会怕贸然彻查，不但有着打草惊蛇，使博塔会破罐子破摔，攻击关系民生的重要工厂的可能性，还可能在舆论上造成负面影响，让民众陷入恐慌。毕竟，本来现在就已经有了‘空中城储粮即将在半年后告罄，皇族与各大贵族已经在皇城开始屯粮’的谣言。”

　　“呵，谣言呐。”王洛兮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但无论如何，比起害怕打草惊蛇与害怕短暂的混乱，就对博塔会这个毒瘤放置不理，快刀斩乱麻明显是更好的答案。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道理是这样，但理事会不见得冒得起这个险，他们是政.府，更是政.客。他们要考虑的，还有自身的支持率。”林沐耸了耸肩。

　　“这种东西，不是我们能够评头论足的。”王洛兮叹了口气，“许可能不能下来，就只能看伊凡能够据理力争到什么地步了。”有喝起了热可可。

　　“对了，”林沐看着热可可，思绪就突然跑远了，“你和普兰克上校，是什么时候开始谈的？”

　　“咕噜咳咳咳咳咳咳……”

　　“哎哟，你难道还以为这事瞒的很好吗？普兰克上校为你跑厨房学做饭的事，整栋楼都知道了。”

　　“咳咳咳咳咳……”王洛兮咳得肺都快出来了。

　　“所以，你俩最终是谁追的谁？谁先告的白？”

　　林沐一说，王洛兮就又想起了两人那尴尬至极的……“恋爱”开端。

　　“咳咳咳咳，”王洛兮总算咳完了，一把将杯子扔在了床头柜上，长喘了一口气，“别瞎猜了，也别期待，美好的爱情故事什么的，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存在。我和他……啊……想想就头大。”

　　“不是美好的爱情故事，但不否认交往的事实？啧啧啧，看不出来呐，王洛兮。”

　　“……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没，没，没，”林沐夸张地摇着手摇着头，“不敢，不敢，不敢。我只是觉得，以你俩现在的身份地位，还挺门当户对的。”

　　“……”

　　“啊，对哦，我怎么能这样把你拦在这儿浪费时间呢？你现在应该是迫不及待地要去找普兰克上校了吧？但很可惜，他现在应该在参加线上会议。”

　　“……”

　　“虽然这样对待大病初愈的人有些不厚道，你还是先去队里露个面吧。大家都挺担心你的，而且，还有一箩筐的文件等着你去签署呢。”

　　“……”

　　林沐扔下这一长串的欠揍的话后，站起身，就向往门外开溜。

　　王洛兮可能是起床气还没过去，突然一下有了报复她的念头，所以，来了句：“那你呢？你和石头，怎么样了？”

　　“额。”林沐的左脚踩在了右脚上，差点摔个嘴啃地。

　　“毫无进展？看这样子是。”

　　“……闭嘴。”

　　“礼尚往来嘛。”王洛兮乐了，“我其实挺好奇的，你喜欢上他的契机是什么？印象中，你们是同一届训练营里出来的？战友情怎么就变味儿了？还是说，你们在这之前就认识？”

　　“……啊，”林沐长叹一口气，一屁股又做回到了床上，“碰上你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损友，我可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说得好像你自己好到哪儿去似的。”王洛兮翘着嘴角，耸了耸肩，“当然，你不想说，我也没逼你的理由，只是单纯的觉得偶尔也得关心关心你才行。”

　　“你这关心，大可不必。”

　　“哦，那慢走不送。”

　　“啊，”林沐又叹了口气，“可恶。你不问了，我反倒想说了，正好这几天被石头那家伙弄得一肚子气。”

　　“你又把他怎么了？”

　　“什么叫做我把他怎么了？是他把我怎么了，那不解风情的家伙，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工作……我告诉你，女生还是不要先动情为好，倒追什么的，太累了。”

　　“额。”这忠告好像……并没有什么实用性？

　　“我一开始其实也对他没什么感觉的，只是觉得他这个人有些特别。”林沐打开了话匣子，“你也知道，训练营里有时候为了培养战友情和提高士气，会将大家聚到一起，用古老的投影技术播放二维影片。影片里播的一般都是以抗麦考战争为题材的作品，故事情节大都是某位家人死于麦考族吞噬的主人公，加入军队，立下赫赫战功，报仇雪恨什么的。”

　　“训练营里的人嘛，和由服役人员组成的普通军营不同，大都是已经定下了作为军人的职业生涯，注定会踏上前线的人。大家无非是三种出身，要么，是满腔热血想要报效人类帝国的傻子；要么，是家人死在麦考族手中，满心只有复仇的疯子；要么，就是像我这样，出身军人世家的呆子。”

　　“像我这样的存在，不但是少数，还是其他两类人集体瞧不起的对象。因为我们没有他们那样的执念，与他们自认为的’觉悟’。而每每播放二维影片的时候，那两类人就又自顾自地热血起来，时不时地还讽刺上我们几句。”

　　“那一次的电影，我正好坐在石头旁边。我本以为他也属于第二类人。结果，影片播放完，你猜他来了句什么？他说，他并不觉得主人公是什么值得效仿的存在，因为，主人公作为军人，行动的准则却是‘感情’。军人是刀枪，拥有私情的刀枪，迟早会扰乱战局。”

　　“我当时就想啊，这人的想法可真够特别的，特别的同时，却又很有道理。毕竟，战场上，理性分析的确比感性冲锋重要上无数倍，放在现实中，影片里主人公抱着复仇心秒杀全场麦考族的事情，也根本不可能发生。”

　　“但后来当我从别人那儿听说了他的身世后，就觉得石头这人也很特别了，不单单是特别，还有些……嗯……怎么说呢，可怜。”

　　“家人死在自己眼前，死在麦考族手中，又有谁能够不恨呢？但他却选择了将感情深深压制，用理性思考一切。他一定是个优秀的军人吧，但与此同时，也是个可怜人。”

　　“之前不知道是听谁说过来着，作为女生，如果你突然觉得很心疼、很可怜一个人的时候，那你就完了。因为，你一定会爱上他的。我就中招了。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开始对石头的一举一动挪不开眼了。”

　　“啊哈……”听了林沐这么一串话，王洛兮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自己脑袋上，“那岂不是，你也喜欢上我了？”

　　“滚！”林沐一巴掌拍在了王洛兮藏在被子里的腿上，“你这个奇葩中的奇葩别来凑热闹，你哪比得上石头？说实话，我甚至觉得你的经历都是假的。就连你自己不都说，对于地面居住区沦陷一事毫无实感吗？你就像个外星人似的，人类的定律基本无法在你身上使用。”

　　“呵……那还真是谬赞了。”面对林沐的调侃，王洛兮脸上笑着，眼中却没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