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之谎》雪寅

53、第 53 章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距离白川杏被不明不白地被关禁闭已经二十多天了，可代理队长还是没有把她放出去的意思。

　　白川杏的手环和配枪在一开始就被没收，而禁闭室内也完全没有与外界联系的渠道。这二十多天来，除了定时定点送饭的机器人，也没有半个人踏进房门过。所以，白川杏至今都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自己又为什么突然被关了。

　　被关押时，朴赫说她的罪名是“涉嫌泄露机密”……泄露给谁？什么机密？

　　白川杏不傻，就算没从当时朴赫的扑克脸上看出什么，这二十多天的独处，也足够她发现事情的不对劲了。

　　她每日向机器人列出的购物清单，第二日都会一件不缺地出现在托盘上。而机器人每日送来的饭菜，也都是平时她在食堂最爱点的几样。除了无人探望与不能外出外，这一切与其说是“禁闭待遇”，倒不如说是“病房待遇”。

　　所以，朴赫此举，意在将自己与外界隔离？或者，和某个人，某个团体，隔离？

　　关入禁闭室的那一天早些时候，朴赫还是一切正常地坐在她隔壁的办公桌上，与她右一句没一句地谈着工作上的事。可到了下午，他接了个电话回来，就突然变了脸。

　　所以是电话让他做出的这种决定？谁打来的？白川杏想来想去，能让朴赫如此的人，就只有去了皇城的那位王洛兮。

　　这位祖宗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啪！白川杏一个回旋踢，把摆在小矮桌上的一次性杯子，揣进了垃圾桶。

　　“哈——听这声音，完了，这是一级愤怒呐。记得先帮我预约个医疗仪在外头等着。”可能是刚刚气上头，踢太猛了？白川杏竟然幻听到了王洛兮的声音。

　　“是！中校！”
　　“是！中校！”
　　紧接着的是用仿真人特有语调发出的二重奏。一个是菲蒂，另一个是……谁来的？

　　等等，中校？谁？自己认识的谁是中校军衔？

　　“是特别中校。”那属于王洛兮声音纠正道。

　　什么状况？她又晋升了？这距离上一次才几个月？是坐火箭的吗？

　　下一秒，只听嘟嘟一声，门，开了。

　　“你们俩在外头等着吧，我需要和她单独聊聊。”半开的门缝中透出的，是货真价实的王洛兮的脸。

　　“是！中校！”
　　“是！中校！”

　　王洛兮进来等门关上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走到白川杏的身边，而是左手掏出配枪，啪啪啪啪四下，崩了禁闭室内的所有摄像头。

　　然后，一边收枪，一边来了句：“像素这么低，早就想换了。”

　　“……”确定这不是个下马威？“你有脚我有枪”什么的。

　　“过得还好吧？”王洛兮走到白川杏面前，一屁股坐到了小矮桌上。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白川杏的火气就上来了。可在怒火从喉咙里涌出之前，她却率先看见了王洛兮被固定着的右手。

　　“你手怎么折了？”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这个。

　　“何止是手？”王洛兮咬牙切齿地说道，“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部队考核要区分左右手单手射击成绩了。”

　　“……别扯开话题。到底怎么回事？”白川杏像是要摁住殴打伤员的冲动似的，摁住了眉心。

　　“我刚回来，你又在这儿，监察队现在的网络安保不可信。就算从系统里关了摄像头，怕是也会有后门。所以，不如直接毁了。”王洛兮耸了耸左肩。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队长。”

　　“那我该回答哪个，白川？”王洛兮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半步，接着身高优势用目光压制住了白川杏，“还是说，我该叫你……Doc？”

　　白川杏的表情僵住了。

　　“又或者说，洛佩斯？”

　　“……”

　　从白川杏的表情中得到满意的答案后，王洛兮又坐回到了小矮桌上，恢复了那懒洋洋的抱怨模式：“我的天，你知道你这两个名字都惹来了哪些麻烦吗？你知道朴赫把你守住有多难吗？现在全帝国都在要你，就连大元帅都亲自来电了。”

　　“……”

　　“所以你这是不否认自己的身份了？Seed的Doc，洛佩斯家主的私生女？”

　　“……你怎么发现的？”

　　“你是Doc，我是‘白日梦’，这事不是咱俩之间的玻璃纸吗？只是一直谁都没捅破而已。”王洛兮说，“我每次去卖东西，只有在白川杏轮休的时候，Doc才会亲自相迎。那是因为伦纳基地有独立网络，从基地接入Seed会有暴露身份的危险，所以你只有轮休回到空中城时才会出现。基地沦陷后的那一次也是，来接待我的是另一个叫Nob的家伙，因为你当时还在地面检疫区。”

　　“我问的是洛佩斯。我不觉得洛佩斯这事有留下半点痕迹，不然我早就死了。好险我的长相随了母亲，没有那经典的洛佩斯金毛。”说到这儿，白川杏揉了揉自己的黑色短发。

　　“洛佩斯的事，是我在得知普兰克上将是Seed的首领的时候，盲猜的。当年奉命射杀洛佩斯遗孤的是普兰克上将，他既然能够成立Seed那样的组织，是不是也能够瞒天过海地将那婴儿留下来。”

　　顿了顿，又说，“留下的婴儿急需一个安全的去处，这时候远离空中城掌控的地面居住区就是最好的选项。上将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他留下婴儿，肯定不会是只因慈心泛滥。所以，即便是在地面，他也一定会想办法让孩子受到良好的教育，拥有一技之长。后来也一定会借着居住区沦陷的机会，把孩子接回身边。”

　　“毕竟是洛佩斯遗孤，”手指有节奏地敲起了桌面，“放的太近有危险。当时正好有着面对地面难民的募兵，通过这个机会，给她弄个干净点的身份，放进部队，一定是个不错的选项。募兵的目的是补充救援战时损失的兵力，所以只会在防务部。人放在了防务部，自然不能一不小心让她成了炮灰，所以定会选个危险性没那么大职位。”

　　“地面难民出生，防务部，后勤兵种，有一技之长，与上将之间有着一般人无法发现的联系……”抬起头，看着白川杏，“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你了，白川。”

　　“……”这“盲猜”的水平也太……

　　白川杏觉得，自己又一次被王洛兮刷新了世界观。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位直属长官是位不容小觑的人，却没想到她仅凭这些蛛丝马迹，就能抢在追查了她十数年的人之前，发现她的身份，千钧一发地将她护了下来。

　　难怪当初上将会在得知她进入了仿生机甲训练营后，第一时间要求自己报考，只为之后能以后勤兵的身份，调入她的中队……白川杏也是在那时候才意识到的，原来一直以来，上将手中这盘棋的Ace都不是自己，而是她王洛兮。

　　“而且，”可王洛兮还没展示完，“前不久队里正好讨论过洛佩斯的事。你当时的反应，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有些耐人寻味。”

　　“……”

　　“好了，现在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轮到你来讲讲我不知道的事了吧？你得给我一个的理由，好让我鼓起勇气驱赶门外那一直排到了东空轨站的，想把你要走的人。”

　　“呵，别忽悠了，”白川杏却一点都不吃王洛兮这一套，“这事就算有，你也早搞定了吧？不然不可能有空闲优哉游哉在这儿找我聊天的。还光明正大的一枪崩了摄像头，要外面真排了一群人，宪兵队早以‘销毁证据’的名义，冲进来把你带走了。”

　　“……”

　　“你只会在自己的地盘撒野。”

　　“……”这混蛋，二十几天不见嘴还变臭了，当初就应该让朴赫克扣一下她的伙食的。

　　“我的身份你都已经猜出来了，那你现在想知道的，就只剩下我和普兰克上将之间的关系细节。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不告诉你的理由。只是在告诉你之前，我需要知道一下外面的状况。然后……”

　　“然后判断一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打断了白川杏的话。

　　“没错。”白川杏毫不掩饰地承认了。

　　“你这啥时候学会欺上瞒下了，白川少尉。”

　　“我只是在行使正当的知情权利，王中校。”

　　“就不怕我真把你是洛佩斯的事情说出去？”

　　“您说出去了，监察队估计也要被连坐。而且，看看您现在这断胳膊断腿的状况，一定也很需要我这个左右手的脑力和战力吧？”

　　“……就去了趟皇城回来，怎么一个个的都变得油嘴滑舌了？”

　　“我这都二十几天没和人说过话了，是被憋出来的啊，中校。”

　　长达三分钟的唇枪舌战，最后以王洛兮的退让结束了：“算了，告诉你就告诉你，反正早知道晚知道也没区别。只不过，听过这几天发生的事后，你估计就没有隐瞒任何事的念头了。”

　　“什么意思？”白川杏皱起了眉头。

　　“外头大变天，普兰克上将已经失势了。现在的普兰克家主，是第一军属研究所所长——伊凡·普兰克上校。”

　　“什么？！”

　　王洛兮叹了口气，讲起了近日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