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之谎》雪寅

20、第 20 章

　　王洛兮刚把伊迪丝和云劭打发走，找了个清静的地方，扔掉形象坐下休息，石佑的通话申请就拨了过来。石佑是老熟人，自己人，王洛兮也懒得起身寻找适合视频通话的地方，就直接这样用瘫着的姿势接通了。

　　“嗯？发生什么了？这么狼狈？”投影在半空中的石佑穿着身白色睡袍，一副刚从浴室出来，忘了烘干的样子。

　　“遇了场刺杀。”摸着额头上已经被粘合的伤口，叹了口气，

　　“刺杀？你去私下查东西了？”

　　“为什么这么说？”王洛兮将两腿的姿势对换了一下，偏了偏脑袋。

　　“你脸上这伤口一看就知道是医疗仪的手笔，而你现在又不像是待在医院的样子，那就说明是医疗队出动了。遇到刺杀，有医疗队出动，那就肯定有警卫队出动，你报了警。但如果这是场单纯的的刺杀的话，直接报警不会是你的作风。所以，你报警本身就另有目的……”

　　“我的作风？”王洛兮耳朵疼地打断了石佑的个人推理秀，“什么叫我的作风？”

　　石佑笑了一下，坐在了自家椅子上，“如果这是场针对你的级别、亦或你即将担任的职位的刺杀，比起将警务部的人找来当搅屎棍，你应该更倾向于自己将杀手搞定后，自己调查吧？顶多叫上我们这几个未来的部下加班。”

　　“……就不能是我命悬一线，真的需要警务部支援？”王洛兮捏住了自己的鼻梁，却一不小心碰着了脸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的半天。

　　“那王大尉，少校，您可能是被……你经常说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穿，穿啥？”

　　“魂，穿。”王洛兮认真地反思起了自己，决定日后一定要注意注意在同僚面前的形象与作风，决不能继续培养他们这种危险的认知，不然哪天真的会玩脱没命的。

　　“对，魂穿。”石佑摸着下巴认真地点了两下头，好像真在学习这个新词汇一样，即便这种学习记忆顶多持续三分钟，“所以，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王洛兮：“阴沟里翻了船。本想去种子那儿套点东西，结果套来了一群杀手。”

　　王洛兮是石佑从三中队调来一中队当副队长时，才认识他的。认识他的时间才一年多，还没有同一届仿生机甲驾驶员训练营里出来的林沐久。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少年遭遇相似，都曾眼睁睁看着家人被麦考族吞噬，有些同病相怜的缘故，两人从认识起聊的很来，一见如故。

　　石佑曾经有一个和王洛兮年龄相仿的妹妹，所以两人在私下里相处时，他一直像个哥哥一样，无意间照顾着王洛兮。他虽然在级别、军衔和官职上，都要比王洛兮低一点，但对王洛兮来说，他是一个良师兼益友般的存在。

　　王洛兮不少事情都愿意和石佑商量，就连她与Seed间的长期交易，他都隐隐约约知道着些。所以，这一次，王洛兮也并没有噎着瞒着，直接将在Seed发生的事删删减减缩略地说了。

　　“所以，你直接报警，是打算干脆让对方来个矫枉过正？”听过事情梗概后，石佑问道。

　　“可以这么说。”王洛兮点了点头，“我第一时间联系了警务部，而且还对自己的身份毫不隐瞒，让这事这么快就公开了。对于一个弱智病毒钓来的身份，太容易、太顺了些，这反倒会让对方怀疑我是否真的是那个卖消息的人。是不是从病毒钓来的情报出售者身份，到情报内容本身，都是一个陷阱。情报是空的，出售者身份是假的，一切都是为了将他往监察队上引，用他来试试监察队的刀。”

　　“当然，”又说，“就算对方并没有想象中的这么多疑，直接认定了我，那现在遇刺的事弄得众所周知了，有着那么多眼睛盯着的监察队的身份摆在那儿，他也不敢再轻易动手。而我们这头却可以拿这四个杀手借题发挥，成立仪式后拉着队伍出来亮个相。比如说，用紫级非法交易开个刀。”

　　“道理是这样，”一开始认真动脑子，石佑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但对方让Seed在邮件里设下病毒的同时，就已经备好杀手这一点，却让人没法忽视。就像是一开始买的根本不是消息本身，而是卖消息的人，为了第一时间将之灭口。”目光停在了王洛兮脸上的伤上，“而从结果上来看，对方距离灭口成功，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远。”

　　王洛兮的目光闪了闪，避开了石佑，“所以，你觉得对方可能根本就没看情报内容？在情报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将情报买断，然后将提供者灭口，使得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三个关键词背后是什么。”

　　“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石佑点了点头，“毕竟，如果Seed给你的情报可信，那对方操纵来交易的仿真人，七成属于麦考皇子名下。仿真人的所有者对仿真人有着绝对控制权，皇子能将仿真人借给他用，但仿真人看到的、做过的一切，皇子都可以实时知晓。”

　　“也就是说，如果对方操纵那仿真人打开了情报，情报里的内容，麦克皇子也会知道。”王洛兮接上了，“而这恰恰是对方不愿看到的。因为他和麦克并不是完完全全的一路人，又或者说，麦克被他当枪使了。”

　　“当然，”石佑又站了起来，“这些都只是猜测。具体真相怎样，还得看搜查科那边的调查，以及日后对方对监察队的试探了。你自己以后行事收敛着些，至少在监察队正式成立前，少弄些类似这样的麻烦吧。”

　　“嗯，有道理——”王洛兮拉着长长的尾音，伸了个懒腰，“但话又说回来了，你本来打电话，是找我有什么事？”

　　石佑：“是关于监察队的编制和人员安排。”

　　“那个不是交给你全权负责了吗？”王洛兮用语言和行动诠释了“甩手掌柜”这四个字的意思。

　　“哈，你说的是轻松。”石佑都已经习惯王洛兮能躲文书工作就躲的德行了，“编制和别的人员安排也就算了，那三个红级，你让我一个小小黄级能怎么办？在不成文的规定里，像这种贵族家的少爷小姐，一般都是安排在位高权重的将领身边当副官的。”

　　又说“而全监察队，就连最高职位的队长你，都距离‘位高权重’还有些远。就算少校军衔撑死了能算个‘高级将领’，这一次性三个红级，难不成全放在你身边端茶？”

　　看到王洛兮那贴了满脸的迷茫，石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家伙压根就没看过普兰克上将亲选的核心成员名单，根本就不知道这三个红级贵族的存在。

　　石佑发自肺腑地叹了口气，琢磨着自己这顶头上司，可能真需要个副官或秘书，天天追在屁股后面当记事本和闹铃了。

　　“墨拉·特鲁，王艾迪。”石佑说，“这两位也就算了，一个是虽是红级，却并非特鲁嫡系；一个虽是王家嫡系，却是现任家主的曾孙辈分的。两人虽不好得罪，但也没到牵一发动全身，一不小心就会上升到对贵族大不敬的地步。”

　　顿了顿，像是在故意给王洛兮消化的时间：“最难办的是那位普兰克先生。汉尔·普兰克，普兰克上将的次子，家主第一顺位继承人。”

　　“汉尔？”王洛兮这下可算明白了，当初普兰克上将为什么会说，剩下的人不管他怎么安排，自己都不能有异议。敢情人家这是把自家宝贝儿子扔来“历练”了。

　　这哪是队伍核心成员人选，分明是一尊佛呐，一尊佛。上将怎么就舍得？

　　虽然，抛开身份和级别，说实话，汉尔的性格比他哥伊凡不知道要好了几十倍。

　　汉尔和希尔这对龙凤胎，虽然年龄不大，但性格都格外沉稳，为人格外圆润。在王洛兮还是安卡的副官，他俩都还在上学的时候，两人就已经褪去了少年人的气盛鲁莽与咋咋呼呼，颇有种独当一面的气势了。

　　反倒是伊凡这个大了人家好几岁的哥哥，仿若一人承担起了普兰克年轻一代的全部臭脾气似的，毛病问题一大堆，倔强的要命，嘴里带刺，听不进任何人的话，总是惹事。当初，王洛兮从前途大好的上将副官，被调去了吃力不讨好的防务部，就与为伊凡惹的事擦屁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王洛兮虽然和伊凡年龄差不多，但因为军校学制短，入职早，直属长官又曾是伊凡的父亲，伊凡在她眼中，一直都处于长官家的熊孩子的地位。无论当初两人公民级别有差，还是现在两人平起平坐，王洛兮收拾、糊弄、利用起他来，都是毫无顾忌、毫不手软的。这也是王洛兮敢从他那儿信手骗，啊不，借来八千万的最本质的原因。

　　至于冰鲟一事，王洛兮也完全不担心。毕竟她清楚，伊凡想要冰鲟，并不是为了冰鲟本身，而是冰鲟的存在背后可能隐藏的那个秘密罢了。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王洛兮本人距离那个秘密，或许比冰鲟还要近一些。

　　“所以，这三位先生和女士，该怎么安排？”石佑的声音将王洛兮的魂勾了回来。

　　“编制给我看看。”话音一落，一个文件就发了过来，王洛兮将它点开了，“队长、副队长、总部警探。队总部下设四分队……那就让他们各当一个分队长吧，身边都安排个有经验、有能力的副分队长。”

　　“这样好吗？不把他们放在总部。”

　　“有什么不好的。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不可能也不需要三个副官。所以，将他们留在总部，也顶多是普通警探。三人上个月都还是军校里的学生娃娃，各项能力够不够撑起总部事务，实在值得质疑。况且，就算不谈有没有能力，三个红色手环摆在那儿，总部里其他人也都不用干活，忙着伺候他们去了。到时候他们不自在，你我也不好做。”

　　“还不如当个小官，带着个分队跑外勤，监察四方。手环挥挥，空中城上下畅通无阻，事半功倍。有着资深副队长在一旁协助，他们在各自分队里，做个形式上的队长，实际上的副官，无论是对自身能力的提升，还是对于队伍工作质量与效率，都是好事。你好我好他们好，大家好。”

　　“反正分队长与总部警探级别一样，总部会议他们也有权出席。”又看着石佑说，“你估计早就这么打算了吧，军师的明知故问。”

　　石佑笑而不语。

　　王洛兮也没揪着不放，“至于第四分队，你看着选一个，最好是搜查科出身的。”

　　石佑点了点头，在手环上操作了些什么，然后，“你看伊迪丝·佐默少尉怎……”

　　“伊迪丝？她不是搜查一科的吗？什么时候跑监察队名单里来了？”

　　“是中城分局刚刚交上来的推荐名单里的，只有这边筛选过，确认后，她本人才会收到调令。”石佑回答。

　　“……”

　　这刚刚还在说要代表搜查一科，日后向监察队移交案件呢，一转头，自个儿都要变成监察队的了。难不成世事兜兜转转，所有人都得认个亲，认个缘？王洛兮都有些无力吐槽着诡异的巧合合集了。

　　“怎么，她不合适？”

　　“没有，只是想到了些别的。”王洛兮摇了摇头，收回了自己差点又飞远了的心思，“你决定就好。”

　　“嗯，我到时候拟个名单给你。”

　　“好。”王洛兮继续翻看着石佑发来的文件，“白川档案里这个代号紫色是怎么回事？”突然问。

　　“额，”石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你该不会……今天一天都没看消息吧？白川杏离开伦纳基地后，还在地面检疫区接受隔离，属于完全断线状态着呢。快速检疫通道申请书，需要你这个未来上司的签名。文件早上就发给你了。”

　　白川还在检疫区？好吧，仿生机甲驾驶久了，总会以为基地里的人都和自己一样，只是有着精神链接的机甲在基地，□□在圈内呢。

　　至于未读信息……

　　王洛兮是大至翻看过的，但因为发现绝大部分信息都是伊凡来找麻烦的，所以就直接一键已读，就差一键垃圾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