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之谎》雪寅

19、第 19 章

　　五分钟后。

　　“狙击手已落网，王少校，重复一遍，狙击手已落网，警卫队与医疗队将于一分钟后到达现场。”

　　一听到从手环中传出的这个声音，王洛兮立刻就从上一秒风驰电掣的矫健猎豹，变成了水做的懒猫，脚下一顿，肌肉一松，没骨头似的靠在墙上就地摊坐了下来。

　　捡回一命，累死老娘了。

　　长舒一口气，趁着援军还没到的一分钟，用着两根血污没那么多的指头，将裤子上最后一个顽强的扣子扣上了。

　　开着一颗扣子，大幅度运动这么久也没掉，回去或许得给这个版型的裤子发个勋章。

　　这么想着，王洛兮还真打开了手环里操控服饰纳米粒子的程序，将这个今早冰棍滚键盘选出来的造型加入了收藏夹。这样，以后只要点个快捷键，就可以一键换穿了。

　　虽然，等之后正式开始了监察队的工作，需要日常穿着军装，军装虽也使用纳米技术，但和民用服饰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与一个程序，这个换装软件也不怎么用得着就是了。

　　就在王洛兮坐在地上瞎捯饬的时候，警卫队和医疗队带着那生怕谁听不见似的笛声，赶到了。

　　赶来的武装警卫先是按照王洛兮指示，派了一半人去了那三个黑衣人所在的洗手间，另外一半则和医疗队一起，将王洛兮给围了个密不透风，弄得她就差吼出一句“能围松点给我留口空气吗”了。

　　医疗队连哄带骗地将懒得配合的王洛兮弄得躺进了急救仪。那仪器将她从上到下连指甲缝都检查了一遍，然后给她来了个全身杀菌消毒，这才想起正事，伸出几个机械臂，将她脸上的两道枪伤给粘合了。

　　王洛兮被这医疗仪“体贴”的服务弄了个浑身不自在，伤口一处理完，她就迫不及待地用着暴力摆脱了机械臂的束缚，逃命似的钻了出来。

　　王洛兮一出来，警卫们就散开了，让一男一女两个身着军官服的人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走来的两人脚跟一碰，齐齐敬礼。

　　“警务部中城分局，搜查一科副科长，伊迪丝·佐默少尉。”伊迪丝自报家门完，又一板一眼地说，“救援来迟，还请王少校原谅。”

　　伊迪丝自报家门完，轮到了站在她右后方的男子。只见男子把军姿正了又正，身体紧绷，标杆似的昂首挺胸着，目光却因为紧张而不敢和王洛兮对视：“警务部中城分局，警卫八队，前，前副队长……”男子将自己紧张成了结巴。

　　倒是王洛兮很耳尖地注意到了那个“前”字，她不由自主地仔细打量起了眼前年轻小伙。

　　然后……

　　“现警务部中央局直属监察队，准队员，云劭准尉，前来报道。”好不容易报完家门，云劭大松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移动目光，恭恭敬敬地看向了自己这未来的上司兼心心念的偶像。

　　然后……

　　“……哦。”王洛兮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个字。

　　她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出门没看黄历，虽然她也不知道“黄历”是个啥。

　　王洛兮好歹也算是个真相的知情人，只是马甲掉的比预想中的快了一些，被弄得稍微有点措不及防罢了。云劭可就惨多了，他是半夜陪一位失恋了的曾经的队友，一起在虚拟世界里喝酒的时候，听到了八队随搜查一科紧急出动的消息，并在知道救援对象是王少校后，死缠烂打赖着佐默少尉一起过来的。

　　可结果呢，带着满腔热血与满肚子紧张，好不容易将舌头捋直自报完家门了，一抬头，却看见了张……槽多无口的脸。

　　“是的小老板，是的小老板，是的小老板”，云劭现在还记得早上店里那莫得感情的声音呢。可现在，这同样莫得感情声音，在他报上名字军衔职位后，淡定了来了个“哦”。

　　“王少校，我……额，斗胆问您，您是不是有着定制和自己面孔相同的仿真人的特殊兴趣？”云劭问完就想拍自己的嘴了。一想到等会可能到来的雷霆大怒，他就不由地缩了缩脖子。

　　结果，“不是的，小老板。”又是那莫得感情的声调。

　　“……”

　　王洛兮毫不心疼地真相捅穿后，就陪着云劭大眼瞪小眼了起来。好在方才围着她的医疗队已经离开，而警探与警卫们也被伊迪丝指挥着去搜查现场了，眼下看见了云劭的丰富表情与王洛兮的奇特回答的，也就只有伊迪丝一人。

　　只要云劭不是个傻子，伊迪丝不是个嘴碎的，王洛兮就不用担心事情被传远，惹祸上身。毕竟，原则上来讲，部队现役人员是不允许有兼职的。当然，这个原则放在她现在的红级身份上，还算不算是个“原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头王洛兮在心里敲算盘做着风险评估，那头云劭却是挠破头皮头脑风暴了一把。

　　王少校和店里的紫级宋兮是同一个人，她用只有自己听得懂的方式承认了这一点，这其中绝对有什么。仔细想来，最近城中城的紫级失踪率猛增，未来的监察队队长却以紫级的身份出现在了自家店里，而且当晚就遭遇了非法紫级杀手的袭击，将这一切全部放在一起的话……

　　卧底！少校她一定是在卧底！她在调查紫级的事！所以她才特意选了自己家的店，因为她作为队长，肯定是看过队员名单的。她这样隐晦地挑明身份，就是为了让自己配合。

　　所以，这是自己调入监察队后的第一项任务！

　　“是！保证完成任务！”云劭又将胸脯一挺，敬了一礼。

　　“……”什么鬼？

　　云劭的推理对没对，他自己也不知道，反倒是王洛兮的无语，阴差阳错将他弄得更自信了。少校没再说话，就说明我理解对了！

　　个鬼哦。如果王洛兮知道云劭内心所想，一定会这么回上一句的。

　　可她并不知道，所以她很轻易地，就将这小伙子诡异的回复，眼不见为净地翻了过去，干咳一声，面向伊迪丝：“查出些什么了吗？”

　　“是，”伊迪丝收回心思，将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用着种标准的报告姿势回答道，“包括狙击手在内的四个杀手，均是黑户。但从身体构造与功能来看，都是经过人为改造的仿真人。我们将他们的生物信息与紫级档案库、橙级及以下普通公民档案库、以及已故者档案库，进行了交叉对比，没有发现匹配的。”

　　“所以，他们要么是非法制造的，要么是非法改造后用什么方式消除了档案库里的资料。”伊迪丝翻看起了手环，“经过刑侦机器人的基础监测，这四人的身体素质与功能，都与专业杀手的要求完美切合。所以比起后期改造，作为杀手而生的可能性更大。”

　　“但根据对四人的动作分析，他们的肌肉收缩远跟不上大脑与芯片指令，动作的执行速度比经过丰富训练与实战，从而获得了肌肉记忆的人——与您相比，要慢上至少0.8秒。可见他们的实际行刺经验少得可怜。因此，我们推测，他们应该是新出产的非法杀手，第一次被雇佣犯案。”

　　“我们还逆向追查了他们的芯片与大脑，但里面关于生产者与雇主的所有信息都已被消除。接下来，我们将会将他们带回分局本部，进行深一步搜查，从他们的言语方式、行为模式、衣物痕迹、消化道内容物等方面进行调查。”

　　看了王洛兮一样，又补充了句：“但因为像我刚刚推测的那样，他们是新出厂的，比起有经验的非法仿真杀手来说，太干净了。所以，用这些刑侦手段，估计不太能查出太多有用信息。还请王少校不要太过期待。”

　　新出生的，非法仿真杀手，没经验，却足够干净。

　　他们来，到底是为了杀人的呢，还是为了被抓后不泄露雇主信息的？

　　听完伊迪丝·佐默的分析，王洛兮突然开始怀疑这幕后之人的真实目的了。

　　“当然，”见王洛兮没有接话，伊迪丝又说道，“若是王少校有意，”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看了一眼云劭，“只要通过相应流程，搜查一科可将此案的调查权转交监察队。”

　　转交监察队。

　　这两人……是把今晚的刺杀当做监察队什么秘密任务了不成？王洛兮突然一下就明白了云劭刚才的反应。

　　有谁做任务会蠢到把自己的小命往菜板上扔的？？

　　虽然，好像，目测，自己这次……差不多就这么蠢。

　　王洛兮揉了揉眉心，认命地点了点头。

　　她这一点头，就更使得云劭确定了他的猜想。只见他又两脚一并来了个立正，吼着大嗓门道：“少校，我申请在案件正式转交前，以监察队队员身份，加入专案组，协助调查。”

　　这是毛遂自荐，打算跑去搜查一科当监军，盯着人家防止被动手脚吗？但你俩不是老相识吗？当我看不出来？盯啥盯呐。左右也没指望能从这四人身上再查出啥。

　　可王洛兮又想了想，虽然云劭的自荐监军并不在她的打算之内，但也没什么坏处，人家这么来劲，泼盆冷水浇灭了热情，影响了以后共事也不好，而且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也不一定。

　　所以，王洛兮点头了。然后又面向伊迪丝：“如果佐默少尉不介意的话。”

　　伊迪丝：“那是自然。”

　　王洛兮：“那就拜托了。”面向云劭。

　　云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