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惚惚竟代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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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怎么办？”
听绍宁话尾轻颤，宣和知道自家小书童是真的慌了。
“莫要慌张，他们既未催请，说明境况不至太过急切，待先去京畿府寻了能话事的再做打算。”
宣和低声安慰了，绍宁连忙应下，四处找人打听这王都中的官府所在。
二人乘车来至王都京畿府门前，递上牒册名帖，自有门房进内问询。不多时道是守备大人有请，宣和整理仪容轻振衣袖，以为自己能立即见到尧国王都的京畿守备，却不想花厅深处屏风一转，竟是一位宫装女子立在那里。
“你便是那南越的小皇子？”
宣和抿了抿唇，有些不喜这宫装女子话语间高高在上的骄态。
“在下确是越国皇子，行十一，不知这位是？”
“小殿下，我且问你，明德帝姬为何不至，反而是你来到此处？”
“母后因疾骤去，举国尽哀，依我越国礼法，皇姐须守孝披白，因而不能继续越、尧之间约定的联姻，为不废盟誓，遣了在下前来陪读为质，怎么，贵国未收到新换的国书么？”
“未曾收到。”
“事发突然，只是这国书十数日前已经发出，金牌连下百里加急，贵国当真未曾收到？”
“该是你南越不守约定临时取消和亲，我说未曾就是未曾，竟是从未知晓还有什么国书的，小殿下以为我们还能欺瞒于你的么？”
“不敢。不过既已言明当下情形，还请撤去大婚的布告，以免误会更深。”
宣和一番劝解情真意切，却听宫装女子脱口而出：“不能撤。”
“……为何？”
“王城里大婚布告早便贴了出去，皇宫中张灯挂彩，喜宴流水价筹办了送进宫，各地州郡太守更是纷纷送上贺礼，若此时宣明，有损我大尧颜面。”
“这，”宣和无奈，“此时不撤更待何时？皇姐丁忧至少廿七月余，贵国君主能等么？”
“自是不可能等。”
“那便是了——”
“不过，也不必等。”宫装女子打断了他的话，“小殿下，我听说你与明德帝姬皆为南越先皇后嫡出，是么？”
宣和不明其意：“是。”
“那你近些，我来告诉你为何不必等。”
“好。”闻言宣和便往前走了两步，“可是那……你！”
却见那宫装女子笑吟吟地望了他一眼，手肘微抬，竟是一下劈在了他后颈处。宣和只来得及惊呼半声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待醒来之时双眼被缚口不能言，浑身上下一丝气力也无，心里不禁暗叹大意，人在异乡仍不知谨慎，这下可好，别是被那宫装女子绑了去吧？
在黑暗中苦等半晌，宣和有些发急。也不知绍宁现在何处，那宫装女子下手莽撞，绍宁会不会已遭不测？身下颠簸摇晃应该是在马车之中，这马车又驶向何方？看那宫装女子在宫中品轶不低，怎么见面便是打，尧国尚武风气果真名不虚传……
“我知道你醒了。”
耳边忽然一道冷冷女声，宣和凝神听了，知道仍是那宫装女子。
“帝姬未至，有你也是一样的。我已禀告陛下南越帝姬入城，现如今宫里正在备下仪程，只待帝姬入宫妆扮入宴。我尧不似你们南越处处繁文缛节，今日帝姬入城便即行大婚，喜宴置后帝姬便是我大尧新后，小殿下，你以为如何？”
这怎么还能“如何”，这不是欺君么？！宣和有口难言急得两颊生热，又听那女子继续道：“我说过，有你就够了，你的侍童我已找人妥帖安置，只要乖乖听话跟着我走完仪程，明天便可见你那侍童平安归来。”
……明晃晃的威胁？
“当然，你也可以不愿意，只是一来你可能再也见不着你的侍童，我见你二人主仆可有些情深；二来，是你南越毁约在先，国书未至之责自然要落到你们头上，到时陛下发怒，你可担得起么？”
怕是你们自己延误了临换国书，却还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真真是岂有此理……尧帝发怒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是早一天与晚一天而已，见不到帝姬，问讯起来个个担责！
“所以小殿下，你还是听我的话跟我入宫去走大婚仪程，陪陛下说些好话，说得好了也许便放你们一马——小殿下是聪明人，能懂我的意思吧？”
于是宣和愤怒下又生出了惊恐，这难道……是要他代嫁不成？！可他是个男子，这怎么能轻易蒙骗过去，尧帝又不是傻子，到时治他欺君之罪，一样难逃一死啊？
宫装女子却不再说话，给他闻了一种什么香料，他手脚渐渐有了力气，唇舌几下滑动也能言语，只是女子很快又在他身上点了几下，估计是什么要紧穴位，宣和再次陷入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的境地。
耳听阵阵礼乐清鸣，身周喧哗渐宁，宣和猜测约略是宫城已至，马车暂停许是在查看令牌，很快便要入宫了。
缚在眼上的带子被拿去，宣和闭了闭眼重新适应光线，发现自己果然在车厢里与那女子对面而坐，而宫装女子手边搁了一个妆奁，指尖一点淡红，直往自己唇上而来。
发髻被拆了重编，脸上轻扫脂粉，宫装女子还摆弄开他的手脚给他换了一套女子衣裙，转眼间宣和便被打扮成了个小姑娘，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根本不是她所说的那般临时起意。
“这白绫，我先帮你保管了。”宫装女子将那原先从宣和额间取下的白绫放于自己袖中，“待今夜大婚过后，再还你便是。”
宣和无话可说，强压下心中愤恨，只冷冷地望着她。
马车再停已至内廷之外，此处不能行车，宫装女子便将他抱下车厢换成步辇，一路由人抬着送进宫去，其间用轻纱覆他头面，遮住了一应探寻的目光。
沐浴、焚香、梳妆，事涉私密宫装女子才亲为他服侍，其余皆由宫女完成。就像一个傀儡一般任人摆弄，宣和的思绪一度空了，不知在胡乱想些什么，身陷囹圄不由己，还落得个代嫁的下场，这尧国对越国的轻慢不言自明，那宫装女子实也是胆大包天，难道不怕帝王震怒、婚夜治罪的么？
他思不在此，自然未曾听见梳妆完毕后身周宫女的轻声惊呼，宫装女子有意将铜镜摆在他面前他也懒看，双目一阖，只等着下一步大宴仪程快些走完，好去面对欺君的罪名。
外面一声轻铃响，想是催人入宴。宫装女子扶起他，暗暗捏了两下解了他的穴，只是气久凝滞难以自行行走，还是被牢牢控制在宫装女子的手里。新妇足不沾尘，每行一步必踩毡席，宫装女子就牵着他慢慢前往行宴的宫殿，黄昏微暖的风时不时吹起覆他头面的轻纱，宣和鼻尖忽的萦上一股极淡的冷香，细细闻了两下，又不知散向何处了。
“太子殿下。这是要去赴宴么？”
“昭玄姐姐。”一个稚嫩的童声回应了宫装女子的问好，“这便是本宫未来的母后吗？”
“这位是南越明德帝姬。”
“反正父皇不在，揭开头纱给本宫瞧瞧吧。”
宣和心里一惊，这小小孩童，身为太子便如此放肆么？
“殿下不可，依礼，只有入宴之后方可除纱，殿下若是想看就请入宴，不急在这一时。”
“昭玄姐姐真是小气。”
“还请殿下入宴就座。”
“罢了，谁要去那劳什子宴席，又不能吃酒，惹了父皇不喜还要被责罚。”太子一跺脚，竟是转身走了，被太子唤做昭玄的宫装女子还扬声提醒：“若是不去，殿下更要仔细陛下责罚了。”
太子好似充耳不闻，渐行渐远，宣和鼻尖的冷香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行至殿外，尚仪的女官念诵仪程，几位宫女以羽扇遮他面目，待走到殿中长道方才退去，昭玄侍奉在侧轻揭他头纱，宣和听见列席两侧的尧国臣工、皇亲国戚们发出阵阵惊叹，紧跟着便是种种赞颂词句，祝尧帝与新后好合诸如此类。他微一闭眼不愿细听，压下不忿，本想立时停在中途叫这场荒唐的婚宴作罢，又念着绍宁的性命与越国仅剩的一丝微薄颜面，只得继续跟着昭玄往前慢慢地走，直走到尧国新帝身边，俯身一拜，即刻落座。
婚宴仪程虽不似越国那般冗长，终还是讲足了礼节。被引导着行完全程，宣和乏得有些睁不开眼了，强行打点精神跟着昭玄退离大宴宫殿进入寝宫，他完全不记得尧帝有没有同他说什么话，事实上他也不敢开口，一开口声音根本藏不住，立时就要露馅的。
到了寝宫昭玄倒是信守承诺，将那白绫还了给他，却又反手点上几处要穴，还在他耳边轻声笑笑：“放心，最多两个时辰自会松快，我是担心陛下未至小殿下便要乱说什么。只是我还要提醒小殿下，就算陛下今夜不至，这殿外四处皆有侍卫值守，莫要走得太远啊。”
宣和闭上眼，连余光都不愿给她。
已被戏耍玩弄至此，再假以辞色，未免太过示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惚惚竟代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