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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人间事 ...

  •   .“我那个意中人……”沈遇话说一半,又顿了顿,片刻后,似是想起什么来了,启唇问道:“今晚是月圆还是月阙?”

      云染走到窗前,看了眼夜空,只见一轮弦月斜挂中空,便忙道:“公子,是阙月。”

      “月阙么……”沈遇双目微合,神色微有些疲惫,但嘴角却噙着笑,“我第一次见她的那晚,是圆月。”
      那么清亮的月光,叫他将那随风摇曳的根根青丝都瞧的清清楚楚。
      瞧的太清楚了,遗忘似成了奢侈。

      “嗯。”云染踱步至床前,支着肘子,神情认真地听着故事。

      “她在月下跳舞,”沈遇失笑,“后来才知道那是她从家偷跑出去,在青楼舞馆瞧见的舞蹈,觉得新鲜,于是就学了一点皮毛。”
      “然后呢?”
      “她跳着跳着,觉察到身后有人,一时慌乱,就把脚给崴了。”沈遇轻笑道。
      “哈哈哈哈哈……”怎么听起来也像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沈遇思及此处,也似有些好笑,“她看我站在远处不动,又羞又恼,问我怎么都不过扶她一下。”
      “是呀,此时不英雄救美,那得等到何时?”想那顾尘的爹就是英雄就美,才抱得美人归的。
      “我本打算装作什么都没瞧见,”沈遇摇了摇头,“好叫她续了面子,却也没想到她这么说。”
      “……”这话倒是叫她这做猫的没想到,这公子怕也是个有着那玲珑心思之人。
      “亦或许,是我从未见过那样美丽的人,一时看的痴了。”沈遇说道此处,眸子似也亮了许多,“恍觉世间的其他人皆是多余。”
      一人,便碾碎了这万丈红尘,亦将他倾没其中。

      云染思忖了下,天上、人间还有梦里,她见过的美人也很多,不知拉出来比一比该如何。

      见沈遇又是沉默,云染忙将那话茬子又递了过去:“那公子到底扶没扶?”

      “没有。”沈遇说。
      “啊?”云染很是惊讶,这顾尘见她快倒了,都知道伸把手呢,不禁哀怨道:“公子也太不上道了。”
      “她嫌我墨迹,”沈遇掩唇低笑,“自己甩了甩袖子,一瘸一拐地走了。”
      “呀!公子你当时应该追上去,”云染又想着顾尘他爹说的话,“就应该将那姑娘扛起来就跑。”
      沈遇似是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做,一时有些失神,默了许久,神情讷讷。
      “就该死缠烂打!”顾尘他爹就是这么从陈闲清他爹那里,将美人抢走的,又道:“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不可以的?”
      沈遇似是思索,半晌无言。

      “那后来呢?”云染耐不过寂静,又忍不住问。
      “第二日,我在学堂见到了她,”沈遇回想起那日情形,脸上的落寞也退了些,“她来迟了,师父问她为何才来?”
      “为何呢?”
      “她说,因为睡好了,才有力气学,又说,”沈遇低笑,“她一定是这里学的最快最好的那个,生生将师父唬住了。”

      云染:“……”
      倒也是个奇女子。

      “她很聪明,师父教的东西,她的确总是第一个学会,而我,”沈遇微微有些怅然,“却总是最后一个。”

      云染瞧着沈遇这样子,也是那气质出尘的,不似方阿牛那般愚钝,怕是他那些同门聪明地紧。

      “所以她自己学完后,总会来教我,”沈遇叹了口气,“一边骂一边教,比师父脾气还坏些,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有时候竟故意装作不会,颠颠地跑过去找骂,后又渐渐发现,同门也都喜欢过去找骂……”

      云染:“这……”
      叫她这做猫的有些不太能明白。

      “她是一个奇女子,值得所有人喜欢,”沈遇苦笑,“我出身平凡,资质愚钝,而且……”

      云染忽地想到了雨神。当年雨神的师门几人,浮月、寂沧是云都灵猫一族,灵虚是岐山火凤一族,天帝更是龙族,而雨神,只是一介凡人。但一介凡人,与这些先天有灵根的人在一起,似也并不逊色。

      “因为一些原因,”沈遇说,“我不能有情绪。”
      云染不解:“这又是为何?”
      “我中了毒,若动了情,只怕是伤人伤己,”沈遇解释道,“上一个中这毒的,因情到深处落了泪,伤了许多人的性命,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云染有些惊了:“什么毒呀,这么厉害?”
      “那毒,”沈遇淡淡地说,“应叫‘断情’。”

      “……”
      听这名字就怪渗人的。
      “那后来呢?”云染咂了砸舌,又问道。

      “她天资聪颖,是我们这些中第一个出师的,但师父怕她误入歧途,便也给她用了毒。”沈遇眸光里的心疼,终是藏不住,一一流露了出来。

      “你们那师父,可也是……”云染摇了摇头,“心狠呐。”
      “没有人能够随心所欲,何况还是能力通天之人,”沈遇轻声道,“被束缚也是情理之中。”

      云染:“……”
      有些庆幸,她还好没什么本事,不用受这等子苦楚。

      “从此以后,她像变了一个人,”沈遇似是有些冷了,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虽能呼风唤雨,却也高处不胜寒。”
      “那……公子可曾表达过心意?”云染托着腮,好奇道。
      “不曾。”沈遇答。
      “为何呢?”
      “从前不敢,后来,她已有心仪之人,”沈遇神色淡淡的,“再说也是多余,何况我还是不敢。”
      “……”唉,说的她这心里也不是滋味。

      须臾,沈遇突然猛咳起来,云染忙起身给她倒水,但沈遇却让她赶紧拉一下床柱上的摇铃,让人送药来。
      云染来不及多想,抬手就拉了这摇铃。
      很快,一白衣公子进来了,一见到云染,顿时脸色大变:“公子,她是何人?”

      “我、我是……”云染见他相貌虽也不俗,但眉眼里有股子妖冶,看似是不好说话,一时有些慌了。

      “我不认识,”沈遇浅笑,“莫忘,你仔细问问吧。”
      云染:“……”我们刚才不是聊的挺好的么?
      “是,公子。”莫忘应完话,从袖中摸出一把小匕首,边把玩边向她走来。

      云染瞄了眼那小匕首,寒光闪闪,渗人地紧,“……”
      又心存侥幸,这不至于为了一碟子点心,就杀人吧?

      莫忘每上前一步,云染则后退两步,一路退到窗前。
      退无可退。
      凡人之躯,从这么高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她怕死的很,何况还是死的这么惨。

      “等一下,公子,”云染笑的一脸谄媚,“你长的这么好看,手里拿把刀太损形象了。”

      谁知这人并不领情,勾唇一笑:“美人么,做什么都是美的,就算杀猪也比旁人好看些。”

      “……”
      这回倒能将沈遗贬损她的话拿来用上一用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

      莫忘的匕首就这样抵在了她的脖颈上,玄铁冰凉,触及皮肤的那一刹,让她觉得脖子上似是又长出了一圈毛。

      “说。”莫忘眸中的杀意渐浓。
      “……说、说啥呀?”云染哆嗦地问。
      “你来的目的?”莫忘眸光愈发凌厉,“我可不会让你死的那么容易。”
      “就、就寻点吃的。”云染低眸觑了眼这小匕首,叫她不禁眼皮子一跳,便赶紧将头偏到一边,不敢再看,“我真就进屋子来寻点吃的呀。”

      “不说实话,是么?”莫忘将匕首翻了个身,这回是刀刃紧贴着云染的脖颈,再稍微用点力,那可就是一道血痕。

      “偷、偷点吃的,偷吃的总行了吧?”云染这回子想起行舟教她的那些道理,觉得自己这行为有点像“偷”,一时又有些幽怨,毕竟她也是要点面子的,于是嘟囔道:“你这人也是的,何必逼我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呢?不就一盘子点心么?你们扔掉又是浪费,为什么不能给我吃呢?”

      莫忘也没想到还有人将“偷吃”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愣了片刻,坏笑道:“听姑娘这语气,怕是经常偷人家东西吃了?”

      “……也没有经、经常吧。”云染想了想,她往日也就在赤松殿偷偷吃点别人送给上仙、孝敬九殿下的瓜果点心,去别处还是很规矩的。

      一旁看戏的沈遇,有些忍不住了,竟是笑出了声。

      云染寻着笑声,偏过头看他,一脸哀怨:“你那时明明说,陪你说说话,你就算我还了那点心的钱,怎能如此说话不算话?”

      “姑娘到此,只是为了偷点吃的?”莫忘见她这窝囊样,语气缓了几分。

      “是啊,那群大坏蛋,光叫我干活,也不给工钱,我身无分文的出来收租子,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云染恨恨地说,将沧浪和行舟从头到脚数落个遍。

      “姑娘收什么租子?”沈遇抬眸,轻声问道。

      “这地是翠微山庄的,”云染没好气地道,“一千年都没交过租子。”

      “一千年?”莫忘好笑道,“那你这租子可只能去乱葬岗上哭去了,看看有没有哪个孤魂野鬼出来应应你。”

      云染:“……”

      莫忘又道:“凡人能活一千多年的,翻遍史书也凑不到半个,邀月楼可是改名换姓好几回了,前人的债可不能找我们这些后人还吧?”

      云染不觉叹了口气,嘟囔道:“……这凡人怎么就不能多活个几年了,好歹等我收完租子再死啊。”

      不过,云染忽地想起了一件事——“我们庄主说了,这当初签的是生死契。”

      “姑娘可有凭证。”沈遇笑问。

      “这是地契。”云染像献宝似的将怀里的那张“纸”给献了出去。

      沈遇结果一看,只见这纸上有三个字“生死契”,并写道:“百年一租,前人债,后人偿。”

      沈遇叹了口气,“这一年的租子是一千两,一千年就是……”

      云染算了算:“……”
      没算过来。
      她这么大一只仙猫就值一百脸,这么多银子得买多少仙猫?

      “姑娘在此多住几日吧,这么多钱还得给在下一点时间,好去筹备。”沈遇握拳贴唇,又咳了几声。

      “公子,你当真要还么?”莫忘眉头一蹙,似是有些不解。

      沈遇笑了笑:“既有凭证,怎能不给,诚为本。”

      沈遇说着说着,又咳了起来,莫忘忙往案前走去,记得这里曾放了一块药帕。

      沈遇看了眼云染,失笑道:“别找了,那块帕子叫风吹跑了。”

      云染怪异地看了沈遇一眼,不知道他为何撒谎,却也没敢吭声。

      “都怪我大意,没关窗子,这就再去取。”莫忘边说,边疾步跑了出去。

      见莫忘出了门,沈遇这才解释道:“那帕子上浸着天山雪莲的汁液,一块帕子,价值十两黄金。”

      “……”云染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不禁猫脸一红。

      .片刻后,莫忘急急忙忙地送了一方锦帕过来,嗅着雪莲的淡香,沈遇的面色缓了许多,却还是咳出了一口血。
      “公子!”莫忘心疼不已。
      “这是毒性发作了?”云染试图关心一下。
      “废话。”莫忘有些无语。
      “找个大夫吧。”云染又好心关心了一句。
      “要你说!”莫忘忍无可忍。
      “……”云染刚准备“从善如流”,却又想了一句可能有用的话来,便将其拿出来说上一说:“我们山庄有一位叫沈遗的郎中,大家都叫他神医,或许能解你家公子的毒。”
      “沈遗。”莫忘回头看着她,有些惊讶:“是玉面圣手沈遗吗?”

      “……”
      玉面?
      云染有些意外。那不就是个糟老头子嘛?
      唉,都说时光催人老,毕竟是个凡人,几十年光阴蹉跎,或许年轻的时候很是潇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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