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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人间事 ...

  •   云染本想给在苏遇的茶水里加上一滴血,可转而一想,自己这血只有强补的功效,似乎也没有这祛毒的作用,便不敢轻易用“药”,还是得回去叫沈遗给他看看。

      在这里,云染睡的很舒服,因为莫忘特意给她找了个透风效果极佳的破棚子,真真是“金窝银窝”未必有适合自己的“狗窝”好。

      但夜里,她还是醒来了一次,因为琴声。
      那琴声很悲凉,冻得她一个激灵,但又有种魔力,勾着她往前走。

      走到了湖边。
      莫忘正在抚琴。
      这把琴,琴身刻着一轮圆月,一时让她想起那刻着弯月的绝念。

      “……公子晚上不睡,竟在此抚琴?”而且还抚的这么难听,叫她这做猫的都听不下去。

      “这把琴,明日就不属于我了,能奏一曲就多奏一曲吧。”莫忘说。
      “为何?”云染不解。
      “抵债。”莫忘答。
      “你们莫不是要拿这把琴,抵那一千年的租子吧?”云染有些惊讶。
      “这把琴,”莫忘抬眸凝着湖面,“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听这语气似是很厉害的样子。
      “它是魔君为心上人所造的,”莫忘一字一句道,“一根弦,一根骨。”
      “……”听着怎么血腥地很?这魔表达情意的方式也是别致了些。
      “你听过绝念吗?”莫忘偏过头,看着她问。
      “嗯。”云染点了点头。
      “绝念是仙乐,而它,”莫忘喃喃道,“是魔音。”
      “这个,绝念本为仙,但现在是妖了。”云染解释了下。
      莫忘愣了下:“是么?”
      “嗯,”云染瞧着这琴,“但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因为有人将它毁了,还丢在了这湖里,”莫忘似是很难过,“被我家公子捡了。”
      “……”那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罢。
      “这是把见不得光的琴,”莫忘低低道,“却因为我家公子,又有了见光的机会。”
      “……”有些听不太懂。

      “我给你弹一曲吧。”莫忘说。

      “不、不……”云染本想拒绝,但瞧着这人落寞的神情,只好道:“那好、好吧。”

      听了一会儿,这回子倒没那么难听了。
      但这调子软绵绵的,叫她有些想睡。
      一觉睡至天明。

      .回翠微山庄的路上,沈遇的眼睛一直是合的,气色很差。

      云染看着,心里很是同情,还有点对死亡的恐惧。

      坐车到底比走路快多了,黄昏时分便赶到了翠微山庄。

      云染将银票交给了沧浪,但沧浪只凝着那把琴,眸光里难得有些情绪,似是又悲又喜,亦或是悲胜于喜。

      倒是行舟见了银子,乐的合不拢嘴,将她从头到脚夸了个遍——
      “行啊,仙子姑娘可真是厉害!”
      “仙子姑娘要不要喝点水!”
      “仙子姑娘车马劳顿,要不要给您捏捏肩!”
      “……”
      行舟亲力亲为,倒是教会了她一个词——“见钱眼开”。

      云染对这示好不以为然,想起一路饿的头昏眼花,又想起那把抵在脖子上的小匕首,所以看着他的目光还颇有些怨毒。
      行舟似是习惯了,倒并不介意这目光,伸手覆上了她的眸子,在耳边轻道:“这表情不适合你哟。”

      .待了一会儿,她便和沈遇去了杏林。
      却没想到那古道热肠的沈遗,对八百年前可能是一家的沈遇表现出了极大的敌意,表示不愿意给他诊治。

      “哪儿来的回哪里去,”沈遗说完这句话,就关上的屋门,又在门里恨恨道:“他长的很讨人厌!”

      云染不得其解:“……你莫不是瞧着他比你年轻时好看?啊?玉面神医?”
      沈遗吼道:“闭嘴,你个臭丫头!”

      “不怪他,是我的错。”沈遇怅怅然道,“他从前有个好友,因我而死。”
      “但又不是你害了他,”云染撇了撇嘴,“他怎能迁怒于人呢!”
      “你怎知不是我害的?”沈遇惊讶。
      “看面相,”云染挑了挑眉,“而且你要会害人,应该把你心上人的心上人的腿打断,好叫他俩不能常见面。”
      沈遇:“……”

      过了一会儿,云染学那婆子们掐着腰,在门口嚎叫:“您这糟老头怎么能见死不救呢?小肚鸡肠的糟老头儿……”

      “你这没有教养的臭丫头!”沈遗被气的头疼,又“呼啦”的打开门,手里端了一盆水,“哗啦”一声就泼了出来。

      “嘿嘿,没泼到。”云染反应很快,跳开了。
      但沈遇却被浇的湿透。
      “……”沈遗气结,见沈遇眼下落魄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也退了两分,指着沈遇问道:“这人是你带来的。”
      “是啊。”云染点了点头。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就敢往这里带!”沈遗很恼火。
      “他叫沈遇,是个好人。”云染淡淡地说。
      沈遗恨恨道:“你这丫头缺个脑子。”
      “……随您怎么说,”云染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应该比我懂道理,他若真死了,您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沈遗恨恨地瞪着沈遇,似将他的脸瞪出两个窟窿来,瞪了许久后,表情稍稍松弛了一些,侧了身子,终是道:“进来吧。”

      “来晚了,我可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沈遗把了一下脉后,便起身舀了一瓢儿水洗手,边搓手便说道,“他这毒本就难解,拖了这么久,更已入骨髓,这体内的血都是毒的,就是华佗在世也难救。”
      “我还能活多久。”沈遇开口询问。
      “长则三年,短则数月。”沈遗看了他一眼,眼里依旧有些敌意。
      “那您……”云染也想帮沈遇求求情。
      “人又不是神仙,本就有生就老病死,”沈遗道,“我又不是天上那仙君,有什么仙丹妙药,莫要跟我饶舌。”
      云染瞧着苏遇,心中也是哀婉,道:“公子哪天若是身子好些了,就来长安寻我玩,我就住那将军府,辽远将军府,不要走错了。”
      沈遇抬头,微微一笑,“在下必定会去寻姑娘的。”
      云染还想跟沈遇多嘱咐两句,就见沈遗不耐烦地开了口:“行了,你这丫头赶快走吧,在这儿吵得我头昏得。”
      “那他呢?”云染指了指沈遇。
      “住在这里,好为他解毒,”沈遗说完,见她似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又白了她一眼,“你还怕我把他吃了不成?”
      “这倒不至于,你又不爱吃肉。”云染撇了撇嘴。
      沈遗:“……赶快滚。”

      .云染回院子本想和沧浪说一下明日回长安的事情,那日出门时,他们说要是能收回这租子,就让她回去找顾尘。
      却见行舟在门前守着,怀里还抱着一只小兔子。
      她有些好奇,便走上前去瞧了瞧。

      “给,”行舟将小兔子递给了她,“送你了。”

      云染一时不敢接:“……”
      她只是喜欢小兔子泥人,这活蹦乱跳的兔子还让她有些害怕。
      “怎么了?”行舟有些不解。
      “我不会养。”云染有些不解,“万一养死了可怎么好。”
      “不难,喂它点菜叶子啊、青草啊就好了,”行舟眉眼一弯,“比你好养活多了。”
      云染抬眸:“……就这么简单?”
      行舟砸了砸舌,奇怪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惊喜,不喜欢兔子?”
      云染蹙眉道:“因为是你给的,我觉得有些惊吓。”
      行舟叹了口气:“你这丫头,没良心,你这不是快要走了吗,送只兔子路上给你解解闷。”

      于是,她就带着兔子去厨房,准备找点菜叶子喂喂它,却发现了这东西稀奇地很,一边吃一边拉,嘴巴里嚼着菜叶子,屁股便拉出了一串又小又黑又圆的粑粑。

      她竟然还要给这小东西铲屎?
      见她这嘟囔样儿,几个婆子也她打趣:“养兔子都这么难,以后养孩子可是更难喽~”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通报,说是沈遗找她有事。

      她回到杏林时,却见沈遇正伏案边,似是在写什么文章。
      云染怕他过度劳累,毕竟她看书都觉得辛苦,何况这人写文章呢,于是好言劝慰道:“苏公子你身子还未好,写文章又是一件费神的事情,不如以后再做。”
      “以后么?”沈遇抬头看了她一眼,似是神思凝重。
      “不过,以后也许就不想做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青衿之志,白首方坚。”沈遇微微一笑。

      沈遗这时,也过来了,从怀里摸出了二两银子给了她,并吩咐道:“下山去买些三七回来,这东西很常见,药铺里都有。”

      云染一口气跑了老远,又猛地想起来,“自己干嘛非得倚仗着这两条可怜的腿呢?”
      哼,本仙猫也要去牵匹马来,于是掉转方向,往马场跑去。

      只见夕阳下,一位大爷正骑在马背上,身影很是潇洒,那大爷望见她来了,便“吁”地停了下来。大爷神情依旧淡漠,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有何事?”
      “小的来讨匹马,下山买点药材。”云染讪笑道。
      “不过半个时辰,你走着去就可以了。”大爷淡淡道。
      “不,我就要骑马!”云染气沉丹田吼了一句。吼完也觉得震惊,不知是谁给她的狗胆?

      大爷似也没恼,只面无表情地又看了她一眼,而后跃下了马,向她走了过来。

      沧浪手里拿着马鞭,云染一度以为他这是要打她,所以后撤了几步。

      只见沧浪走到跟前,对一旁的侍从吩咐道:“将这马给她牵过去吧。”
      说完,还将手里的马鞭递给了她。
      她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瞧着沧浪。瞧着沧浪薄唇微动,似要说什么,但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侍从摸了摸这枣红马额前的鬃毛,神色凄凄:“走吧。”

      “……”
      那不舍的神情,就像自己貌美如花的女儿嫁给了个一脸麻子的痨病鬼似得。
      感情在他们眼里,自己这仙猫竟还配不上这凡马?

      “这马都能做将军的战马了,给你下山真是糟蹋了。”侍从又念叨了一句。

      云染有些不太高兴了,便道:“小哥此言差矣,我下山买药是为了救人,既是救人又怎么糟蹋了这马呢?难道人命比马还贱三分?”

      侍从一时脸红脖子粗,刚想说什么,却听沧浪冷道:“你何必与她争呢?”

      .这骑马就是好。
      骑在马背上,霎时就威风凛凛了。
      云染觉得这人生的格局都不一样了。

      两刻钟的功夫,就到了镇子上,买好了三七,不过花了十文钱。
      一想到还剩下这么多钱,便想着去酒楼里点了些菜,这些日子可苦坏了她。等候之际,听到身后一桌叽叽喳喳:
      “听说了吗?顾将军又打胜仗了。”
      “我们楚国多亏了顾将军啊。”
      “唉,谁说不是呢?只可惜顾将军就那么一个儿子。”
      “谁能想到,这春耕日,竟还遇刺了呢?”
      “据说京城里到处都在寻医,怕是活不久了。”
      ……

      “……”
      顾尘遇刺了?活不久了?
      她知道顾尘一死,那个人就回到天上做祈风了。
      他做了九殿下,那她……岂不是又要做回仙猫?
      思及此处,她竟很舍不得在这凡尘的时光,天上那么冷清,一人一猫地……
      脑子里又划过那日与顾尘渡气的场景,胸中一时郁结。

      酒菜也没心思用了,慌忙打马回了山庄。
      她赶紧找到沧浪,对他表明自己要回去的意愿,沧浪没说“准”,也没说“不准”,只瞧着她,淡淡问:“人七情六欲,也有生老病死,你可怕?”

      生老病死么?
      沈遗年轻时也是模样俊朗,如今白发苍苍,一脸皱纹。
      沈遇残破之躯,日日泣血,甚是煎熬。
      但一想到那个人……
      似乎也不觉得可怕了,她也想看看他白头的模样,想瞧瞧他生病吃药蹙眉的委屈样……
      也想看遍这世间百态,尝尽酸甜苦辣。
      想了许久,她缓缓道:“……不、怕。”
      如果有顾尘的话,她不会怕。

      闻言,沧浪抬手,从桌上捡起了一张纸,递给了她:“拿着。”

      “……”
      什么东西?
      鬼画符?

      云染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垂眸一看,只见那张纸上写着一面四个字——“做个好人”。

      “……”云染愣了片刻,缓缓道:“多谢庄主,我定会做个好人的。”

      “恩。”沧浪略略一点头。

      “哦,等一下,行舟呢?他的兔子还在我那里。”云染想到这兔子要是有个长短,以他那个锱铢必较的性子,肯定追到长安去找她算账。

      沧浪抬眸看了她一眼:“你可知行舟是谁?”

      “啊?”
      她梦里似是知道这名字的由来,但又觉得太荒唐了些。

      沧浪摆了摆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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