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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人间事 ...

  •   帮行舟倒掉洗脚水后,她其实已经很累了,真想倒头就睡。但自从搬到这里,这睡觉就成了一种煎熬,体内像是栖着一团火,又似是有东西在隐隐窜动着,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只好推门而出吹吹凉风。
      忽地瞥见沧浪的房间烛火依然透亮,窗户纸上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
      这么晚了,谁在那里?
      云染想着反正也没法睡,便决定要过去看个究竟。

      抬脚走了两步,身侧一阵劲风扫过。

      “好奇害死猫。”行舟从屋脊上跳了下来,挡在她跟前。

      云染:“……”真是人吓人,会吓死人啊。

      “不该看的别看。”行舟语气幽幽。

      .“你这么晚不睡,搁屋顶上做甚?”云染没好气道。
      “我在思念心上人。”行舟龇牙一笑,“那仙子姑娘又是为何?”
      “……我热。”云染挠了挠头。
      “还是那破房子舒服吧,房子虽破,但四面透风,适合你呀。”行舟抬手拍了拍她的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有时候看着好的不一定好,自己适合才最重要。”
      “……”这人怎么什么都能拿来讲大道理呢?不过微微一琢磨,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行舟拉起她的衣袖,轻轻一越,便越上了房顶。

      坐在屋脊上,寒月镀着身子,感觉身子自在了许多。
      偏过头一看,只见行舟从袖子里摸出一截木头,正是她昨天看见的那个,似成了个形状。

      “你那心上人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云染想到了这人刚刚说的话,便来问一问,这么干坐着是很折磨人的。
      行舟一边雕着木头一边道:“脾气大,动不动就打我。”
      云染撇了撇嘴:“你怕是找打的。”
      行舟又道:“还常常打着我的名号干坏事。”
      云染回道:“你自己干的坏事怕也不少。”
      行舟叹了口气:“她还把我忘了。”
      云染啧了声,道:“那你也是活该。”
      行舟气极:“你怎么总帮她说话?”
      云染:“……”

      行舟似是恼了,也不再与她说那心上人的事情。
      她此时又想到了顾尘,顾尘说她的心上人是个“丑姑娘”,脑子还有点问题,喜欢上是因为当时眼睛瞎了。看来这天下情缘,妙就妙在这阴差阳错身上。

      夜风徐徐,云染觉得很惬意,竟就这么睡过去了。
      好似还是靠在行舟身上睡着的?
      “……”
      应该是错觉。

      .但第二天一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天空已然透亮,又似是做了一场梦。

      推开门,就见行舟摊着一张脸立于门前。
      “仙子姑娘早啊!”行舟龇牙一笑,“庄主等你很久了。”

      .沧浪一万年不变的黑色衣裳,让云染不禁怀疑这人似乎是靠打家劫舍发迹的。

      愣神之际,沧浪递来了一张地契,淡道:“去把这租子收来吧。”

      云染一时不敢接:“……就、就我一个人?”

      沧浪面无表情道:“据说你口吐莲花,才思敏捷,是收租的不二人选。”
      行舟又是一笑:“是我向庄主举荐仙子姑娘的。”

      “……”
      云染觉得行舟是不会好心到在庄主面前替自己美言的,怕是有诈,于是果断拒绝:“我不去。”

      行舟见状,开始语重心长地劝慰:“此差事若是完成了,我那金元宝也不用还了,而庄主的那壶酒差不多也能抵消了,你看如何?若把那租子收回来了,你也可以回那将军府见你那小相好儿。”

      “……”
      回去?见顾尘么?
      想到此处,顿时就答应了。

      .路上,她才将这租子看了仔细,竟是一千年的租子啊!这人是一千年前与那翠微山庄签订的契约!
      一个人,一张地契,还有一张嘴,就想收回这拖了整整一千年的租子,那欠钱的人怕早已入土为安,坟头草都有几丈高了吧!
      “……”这是要去找鬼还钱吗?

      走了一天的路,脚都磨了许多泡。
      云染终于到了目的地——邀月楼。

      一千年前,那还是一家青楼,坐落在东华山上,与长安的寻芳楼并称“绝代双娇”。不过为了寻花问柳还要特意爬趟山,也是不能理解。
      眼下又不知是做什么的。

      .此时,已经月洒红窗。

      “可是这月亮空长了一副大饼样子,吃也不能吃。”云染撇了撇嘴。她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恨不得把天上的那些个星星、月亮全摘下来尝尝。

      云染几番想进去,都给人拦住了,原因是“你没钱,还想进我们邀月楼”?她表明是来收租子,但人家还是不让进,说不曾知晓什么租子的事情。

      于是,她只得在楼外转了个百来圈,观察了半晌。夜半三更,这里竟还灯火透明,觥筹交错的景象映在窗户纸上,似是比长安夜市还热闹了些。
      僵着脖子看了半天,也只有最高层的一间屋子是没有什么人影的。

      云染缩在一个墙角,准备瞅准时机溜进去。
      终于,邀月楼的后门打开了,原来有人拉了一车酒送了过来。
      一车的酒,送酒的拎不过来。
      楼里的小厮也来帮。
      云染从头到脚都是一副打杂的样子,便趁机混在里面,总算是进去了。

      云染顺手在竹竿上偷了件衣裳,换上后,看上去也和这里的小厮差不多。
      但这衣服着实宽大,风从四面八方往里钻,冻得她打了两个寒颤。

      云染径直像那最高处的屋子走去,一路上竟也没人拦着她,分外顺利。

      这间屋子很安静,不像其它房间传出阵阵嬉笑声。

      云染敲门试探了下,并没有什么动静,似是无人的样子。
      别的不求,只求屋子里能有些食物给她垫垫肚子,然后今晚能在此借宿一宿。

      云染推门走了进去,又咳了两嗓子,还是没人理她。

      “真的没人!那感情好啊。”云染喜不自禁,径直向那小圆桌走了过去,一进来就瞧见那上面摆了些糕点。

      一顿狼吞虎咽后,碟子里只剩几块,但这么白白搁着确实可惜了。瞧见方案上还有一方绣帕,便准备用它将这几块点心包起来,好明天再吃。但拿过帕子,一时有点小不忍。那帕上绣着江南景,白墙黛瓦倚江而立,一树杏花落满伊人发。质地上佳,绣工一绝。

      “额,其实我也知道这样有些大材小用了,但是呢,我实在是找不到别的东西,委屈一下吧。”云染自言自语道。

      “你好歹给我留几块啊。”细弱的声音从身后冒了出来。
      “……”哪里来的人?

      未合的小红窗又送了许多风来,挂在床上的纱帐被完全吹了起来。

      云染这才瞧见,床上躺着一位男子,正眉眼含笑的看着她。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云染缩着脖子道。
      “我一直都在,只是姑娘一直忙着吃,没顾的上看我。”男子笑道。

      “……”
      偷吃被抓到现行,还是有点尴尬的。
      但很快,她就想好了借口,“我是来换下这些不新鲜的瓜果点心的。”
      “是吗?那姑娘这算是顺手牵羊吗?”男子指了指她身上的糕点渣子,眼睛笑成弯月状。
      “不算吧,我也是怕浪费。”云染道。
      “那帕子呢?”男子又问。
      “帕子脏了,我拿去洗。”云染依旧面不改色。
      “……”男子竟觉得无话可说。
      “公子要是没什么吩咐地话,小的就告退了。”云染觉得自己这话也没什么问题,瞧着这男子的样貌也不是那穷凶极恶的模样,于是抬腿准备撤。
      “陪我聊聊吧,算是还了这点心的钱,要不我可就喊人了。”男子笑道。

      “……”
      多待一刻,就多了一份危险。
      云染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人家吼一嗓子,这人不就从四面八方的不就都赶过来了。为了一碟子点心,大动干戈实在是太夸张了,又心道:“实在不行就卖身为奴呗,卖谁不是卖,不就是换个主子呗。”这样一想,心里倒是舒坦了很多。

      思及至此,云染便拖来了一个椅子,就在床前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刚吃了点心,眼下又有些口渴,便又找了个茶壶来。见这人一直盯着自己,也好心问了一句:“公子要喝吗?”

      男子似是有些无奈,摇了摇头。
      云染瞧着这人有一股子熟悉感,特别是这眼神,竟叫她有了些亲近之意,便从怀里将点心又拿了出来,递与他跟前,“公子要吃么?”
      男子睨了眼那几块点心,有些好笑道:“你舍得吗?”
      云染:“……”舍不得。
      男子放下了手里的书,接过了帕子,摇了摇头,无奈道:“这好好的一块帕子,就这么给你糟蹋了。”
      “没办法,一时找不到其他的东西,”云染讪笑道,“公子你也别叫我赔你这绣帕了,我肯定是绣不出来的,你想想有没有其他的要求。”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抬眸问道。
      “免贵姓花,名仙子。”云染对这自己起的名字很是得意。
      “好名字。”男子低头一笑。
      “好在哪里?”云染见难得有人赏识这名字,也是高兴地很。
      “一时没想到不好的地方。”男子微微一笑。
      “……”这笑容、这眸光,和雨神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难不成是雨神变的?
      思及至此,云染赶紧试探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沈遇。”男子答道。
      “……”竟只是相像么?但天下应该没有人会用这种温柔又心疼的目光看着她。
      “姑娘似是有些失落?”沈遇问。
      “……公子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云染说。
      “是么?”沈遇笑了笑,“那人是谁呢?若有幸,在下也愿意见见他。”

      “是我的恩人吧。”要不是雨神一直照顾着她,那她很可能就成了那浪迹天涯的小野猫了,也许一辈子就要以捕鼠为生了,真是好不凄凉。
      “那在姑娘的心目中,你的恩人,”沈遇浅笑,“又是什么样的人?”

      雨神是什么样的人?
      “……他对我很好,应该是全天下对我最好的人,”云染琢磨了一下,“但他也有很多心事,有很多很多秘密,他不与别人说,也不与我说,就藏在心里,大概要藏千年、万年。”

      沈遇不语,似在沉思。

      云染觉着这凡人应该也不晓得她仙猫的身份,自也不晓得自己说的是位上仙,于是便决定将雨神的事情拿来说与他听,反正现在也没事情干,于是喝了口茶,又接着道:“我知道,他最大的秘密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师姐……”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沈遇在听到这话的时候,那握帕子的手,似是抖了抖。
      但……应该是错觉吧。

      “然后呢。”沈遇问。

      “我觉得喜欢自己的师姐没什么错处,也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何况他的师姐还是个大美人,又那么厉害,我要是男子,说不定也喜欢她,我不懂他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要那样深埋在心里,就那样埋着埋着,”云染叹了口气,“我的那恩人啊,也是个美男子呢,比公子你啊,还俊秀个三四分呢。”

      “是么?”沈遇唇角勾起一抹笑,似是在自嘲。

      “是啊,”云染此时想起天上那场面,竟也觉得有趣的紧,“我们家那家门口啊,天天一堆女子来来往往,全是来看他的、来等他的,但他只喜欢自己的师姐,也不拿正眼瞧人家,就连我们那、那最富庶的人家的姑娘来看他,他也不太稀罕。”

      沈遇偏过头,含笑问:“这些事情,是你那位恩人跟你说的吗?”

      “他从不说,连他师姐的名字也不与别人提起,”云染贼兮兮一笑,“我呀,是从那姻……,就是阴差阳错间无意知晓的。”

      沈遇失笑:“姑娘的门道怕是不少。”

      “这真是纯属巧合啦,”云染摆了摆手,难得没有吹牛皮,瞧着沈遇有些失神的模样,又想着自己将这么大秘密说与旁人听,不捞回本有些说不过去,“公子这岁数,应也有了婚约吧,不知您那意中人又是个怎样的女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8-10-01 00:12:54~2018-10-02 00:0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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