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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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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白慕言很沉默,坐在楚熙床前一动不动,宛如街上竖立的灯杆。
楚熙知道他是气了,挠挠脑袋,将人领到床上:“我小时候很调皮,有一次实在闹得狠了,便被我爹逐出了家门。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没有办法就仗着自己可爱骗了不少银钱,云泽不过是其中一个,我对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楚熙。”白慕言握紧楚熙的手说道,“你不想过去他的身边吗?”
“白慕言,你不信我。”楚熙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白慕言不信他,饶是自己掏心掏肺对他了几月,他对他的信任依旧薄弱得可怜。
他们之间竟然就只有这样的。
秋老虎还没过去,楚熙却莫名感受到了冷意,他放开白慕言的手,紧紧地拥住了自己,期冀将这寒冷驱散。
“白慕言,你出去。”
“楚熙,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质疑你会离开我身边这种事。”虽是这么说的,白慕言的表情看起来却不是信任而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这个傻子。
楚熙忽然不打算自己一人寒冷下去了,那个罪魁祸首在这里,他凭什么让他置身事外。
“白慕言,过来。”楚熙将衣服扒了,呈大字型平躺在床上,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过来……干什么……”一句话里有两个停顿,句尾还有颤音,楚熙不信白慕言什么都不懂。
“小白,我是你媳妇。”楚熙一脸正色地说,“所以你对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白慕言的心噗噗的跳,临到关头他居然紧张得像情窦初开的大小伙儿,连手指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楚熙看不惯这磨磨蹭蹭的德行直接揪住白慕言的衣领,往下一拉,那人的唇瓣很配合地落在他的唇上。
一触难分,便不可自拔。
这是他们第二次做这种事,这回楚熙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这人叫白慕言,并认定要与他相守一生。
两情相悦的结合更加让人愉快,白慕言感受到怀中的人全心全意依赖着他,想要把自己交给他,这份真诚他又怎么会不懂。
他只是太踯躅,太犹豫,一遇到楚熙的事就容易患得患失,却又无比坚定,坚定地将那人绑在身边。
“楚熙,我喜欢你。”重复着一样的话语,用着同样深情的语调,仿佛在确认什么。
这美景让楚熙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哪里还有什么忧愁。
楚熙本来是个玩闹的性子,以前倒是不显,有白慕言宠着他之后,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白慕言白日的公事不少,楚熙也不好独自出门,只得在他看得到的位置搬一个小椅子,支一张小桌,再添上几款合意的糕点,吃着看着这时光便熬过去了。
“可是累了?”白慕言看着趴在桌上偷瞄他的楚熙说道,手上的墨笔还未放下,墨水滴在白纸上染出一个晕来。
“你忙了这么久,倒是问我是否累了,是不是做事情做傻了?”楚熙支起脑袋说道。
白慕言也不答,站起身子,走到楚熙身边包裹住他的手:“天气冷了,向你这般长久不动,该是有些寒凉了。”
“你是热的不就好了。”楚熙看着被收拾干净的桌案,说道,“以后这些事我可以帮你处理一些的,你不必都揽在自己身上。”
白慕言顿了顿,思索片刻才说道:“我今世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半大少年,我总是恍惚觉得你是要被呵护的那个,倒是忘了你前世能干的模样了。”
“那,我……”
“不行。”楚熙的手渐渐回暖了,白慕言转而搂住他的身体,“我想宠着你,你这个人合该是没什么忧愁的,这些军务对你来说是个负累。”
“我想帮你。”不是被你排除在事件之外。
“那便好好护着自己,你的人已经是我的了,除我之外别让旁人伤到了。”白慕言说着,楚熙觉得气氛偏凝重了些,转身用唇瓣蹭过他的脸颊,想给他一点安抚。
虽然最后安抚到了塌上,楚熙还是觉得这行为大体上是成功的,因为白慕言后来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笑意,那股压抑似乎消散了些。
隔天,楚熙在去陪白慕言的路上被人塞了纸条,那人是平时见过的一个不起眼的下人,长得平平无奇,性子也不出彩,忽然来这么一下,楚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白慕言的情趣。
纸张是文人爱用的品种,白纸上的字体比起白慕言来要清秀许多,是云泽。
上面写着:约君澄湖边一见。
楚熙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偷偷将纸条收进袖中,装作无事地继续原本的路程。
楚熙觉得这可能是个麻烦,但他确实有事情想询问云泽,而这些事白慕言是不会告诉他的,他把他护得太好,楚熙已经很久没有打听过外面的形势了。
不知道的迷茫很容易让人不安,特别是涉及到他在意的人。
行至房前,白慕言依然在批改公文,神情很专注,楚熙安静地在旁边坐下,寻自己的乐子。
偶然间会恍惚觉得自己像个服侍案前的小妻子,只是不够贤惠,既不磨墨也不揉肩,只会看着相公的脸下饭。
“小白,我想出去一趟。”楚熙试探性提到。
咔――有什么裂了。
“有什么要紧的事吗?等我忙完这些便陪你一道出去。”楚熙从这些话里听出了白慕言的烦闷,但这次他不想轻易放弃。
“只是我的一点私事,傍晚便归,绝不乱跑。”
白慕言心里何尝不知道楚熙不是随便提要求的人,他安生了这么久,白慕言也着实怕闷坏了他,便闷声应了好。
虽是答应得干脆,楚熙听在耳朵里却觉得十分之纠结难过,当下心里一虚,温声安慰道:“等我回来。”
离开街道,往东行不久便是澄湖,因为是秋末,湖上一片莲叶凋敝之景,不适合游玩倒挺适合写诗的。
楚熙远远地就看见了云泽单薄的身影,还是一样不带一个侍从,仿佛就能以这般身躯顶住所有伤害一样。
“云大人。”楚熙称道,距离一下子便生疏不少。
“楚熙你不用如此称呼,在你面前我不是什么大人,只是一个单纯的心仪之人罢了。”云泽说道。
楚熙也不客套,直接说道:“既如此,那便唤你云兄。楚熙的名大人还是别直呼了,毕竟这才是我们第二次想见,还不甚熟悉。”
“可我却觉得我们已经认识了许久。”云泽说道,目光没看向楚熙,而是投向了空寂的湖面,“我原本是想来劝你,白慕言不是良配,他护不住你,现在看来倒是不必。”
“云兄知道便好,我该说的已经同云兄说过了,今日前来只是有些事情相询。”楚熙说道,云泽的目光渐渐拉回来了些。
“是关于白慕言的?”
“是。”
“他如今和保皇党已经势不两立了,明明是个不知忠心为何物的人,却偏偏处在这个要位上,有个以忠心为传统的家族。对此,白邝有他的觉悟,可他没打算把儿子拉进去,而白慕言却拼命想护住他。”云泽看着楚熙,目光似喜似悲,“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我知道了。”楚熙转身便要离开,被云泽拦住了,他问:“即使如此你还要跟着他,这样不是很傻吗?”
楚熙回道:“大人如此追逐一个儿时的虚幻,如此便不傻吗?”
像是被他问住了,云泽放下了阻拦的手臂,从袖中掏出一枚丹药来:“这个可以解你身上的药,你愿意便拿走吧,算是我对你最后的人情。”
“大人的人情我便收下了。”楚熙说着,迈起脚步离开。
云泽紧咬了下下唇,说道:“果然是个骗子,说好叫云兄的,却还是随便糊弄过去了。”
不重要便是不重要,云泽明白,他不习惯追逐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无论是物还是人,这次是他越界了。
楚熙回头便瞧见了远处的白慕言,那人在白墙灰瓦中站着,仿佛被浸染了一样,沉默阴郁,目光所向正是他刚才离开的方向。
“他给你什么了?”白慕言问道。
楚熙上前牵住他的手,说道:“也没什么,一颗药丸而已,能解我身上的药性。”
“我这般拘束着你,你可介意?”白慕言说道,四周静静的,刚飘下的雨丝也能弄出小小的声响。
“若是这样能让你放心,那倒也并无不好。”楚熙说道,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能为一人改变到这个地步,心软到这个地步。
“楚熙,我已经放不了手了。”因为已经得到过,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失去了。
“那便不放。”